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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一四一章 飘絮降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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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妙龄女子。
依旧是白色衣衫,风姿绰约。与玄霜站在一起,倒有七八分相像。然而,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和那些白衣女子都不一样……
“姐姐,凌霜很想你呢!”
那名叫凌霜的女子双手挽住玄霜的手臂,笑容灿烂,语音软软道。
玄霜冰雪般的面容微微漾出一丝笑意,也只存留了片刻,便即肃容对身后侍从道,“将物品放在庭院之中,不要扰了先生的清净,放好后尔等自去吧。”
“是。”众女齐声应诺,小心地将盆栽、礼盒等放在院中之后,各自退去。
不大一会儿,这院子外面就只剩下那两姐妹和藏身在树上盯着她们的我们了。
见没了旁人,凌霜嘻嘻一笑,“姐姐还是一样冷着面孔唬人。”
“没大没小。”玄霜训斥了一声,见妹妹不但全然无视,还撒娇地靠了过来,禁不住嫣然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这样子,莫要叫宫主见到,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夫人明知我的性情,仍只派了我来服侍先生,可见我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凌霜嘟起红润的嘴唇小声道。
“要叫宫主”玄霜纠正说。
凌霜吐了吐舌头,目光便转向了那些摆在院里的盆栽。眼光一亮,绽出明媚笑容,来到那些花草近前细细观看。
这一瞬间,我知道她有哪里不同了!比起寒玉宫其他宫女,这个凌霜更像是活生生的人!有活力!有生机!而且,笑容明媚如春花……
也许这就是降雪夫人要她一个人来服侍白先生的原因吧,若是整天和那些不苟言笑的人在一起生活,白先生恐怕会疯掉。
“这些花草真是稀罕,寒玉宫里也算是应有尽有了,可我从未见过这些。”凌霜兀自蹲在地上,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植物。
“这花的颜色真漂亮,有三个色……花叶像兰花,偏生花朵又像……”她偏头想了想,“又像灵芝!”说着她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对着屋里说道。
“先生,这花好漂亮,我给您搬进屋里去。”
似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凌霜不必搬动它们,方才你说的那花叫‘三色兰芝’,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十分少见,却是生命力极强,可不是一般的花草可比的。”
听这声音,虽然清澈,传到我们这里,却已随风飘散过半,听来颇有飘忽之感……
白先生日常讲课的时候,即使是几百人的大课堂,他的声音也能清晰地传入每个学生的耳中,久而久之,他隔远些说话时,便会用上些内力。
而此刻……他的声音才没传出多远便已弱去,难道他已无内力!
我心中一震,看向宴池。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间主屋,眼中寒芒闪动。我留意到,他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此时,凌霜又看着另一盆植物,“这盆倒是有趣。枝不像枝,草不像草。盘横缠绕在一起,倒像是两条大蛇在打架。咦,草叶上还有斑点……一个,两个……”她竟然一一细数起来。
“有七个斑点。”屋里之人又是轻缓道出。
“先生,你怎么知道?”
那声音含着点点笑意,解释道。
“七星龙蛇草,自然有七个斑点了。你说它像两条大蛇,其实是一龙一蛇才对。黄色草枝为金龙,黑色草枝为玄蛇。龙蛇盘绕,身有七星,是为七星龙蛇草。”
“先生好厉害呀!”凌霜感叹着。站在她身后的玄霜点了点头,双目盯着敞开的屋门,若有所思。
“飘絮公子终究是飘絮公子。”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悠扬回荡,若远若近。
随着声音飘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如同冰雕雪塑的女人……
有一种人,你经常和他见面,却没有过多的印象。而有一种人,你只要见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降雪夫人无疑是后者。
八年前匆匆一瞥,这个形象就再也没有从我的记忆之中淡去,只因为印象太过深刻!
八年后的今天,再次见到她,却觉得恍如昨日。岁月仿佛格外眷顾于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雪白如上好瓷器的面容,白衣、银发……就那般由远及近,飘然而至。
随着她的到来,本是炎热的天气竟然透着微微寒气,漫天的飞絮飘到她身边近前,立时如被无形屏障阻隔一般,无法寸进。
好厉害的功法!
内力大成时,可以屏息敛气,收摄精芒,也可以聚气为屏,飞花伤人!一言以蔽之,收之入微,散之远达,微可如蚕丝,游走经脉。远可至数丈,隔山打牛。强横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影响到周遭环境!
但强横也只是强横而已,却不是长久之道。
无论是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还是师父们教习内功时的训告,都指出了一点——过刚易断,过犹不及!
凡事都不能太过。似降雪夫人这等至阴致寒的内力,强则强已,缺陷也必定不少……
我念头一转之际,降雪夫人已经到了院落近前,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不敢大意,小心地屏住呼吸,放慢心跳。甚至连看着那个人时,也不敢盯得太紧,免得被她察觉到我们的视线。
院子里的姐妹俩急忙跪倒,“参见宫主。”
她缓步走向那扇半敞的屋门,经过玄霜姐妹之时,淡淡道了句,“下去吧。”便径直进了屋子。
玄霜这才站起身来,拉着凌霜的手便往外走。
凌霜却没有动,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地望了望主屋。
“还不快走。”玄霜小声地说,语气却很严厉。
“先生他……”不等她说完,已经被玄霜拉着走出了院子,片刻间,已去的远了。
宴池传声过来,“看来这降雪夫人过来时,倒是不许旁人在侧。”
“应该是的。”我也传音道,不过我听宴池这句话说得怎么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屋里传出低声的说话声,音量不大,但我们功聚双耳,倒是能听的清楚。
只听降雪夫人问道。
“这些东西可还入得你的眼?”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又听见白先生的声音,回答道,“都是我喜好之物,师姐费心了。”
这句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我们耳边只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降雪夫人又开口道,
“既然喜欢,何不将他们搬进来赏玩?”
“它们本是自然中的灵物,现已受制于人,不得自由,我又何必再将它们拘于暗室,不见天日。”白先生淡淡说着,话中虽有无限伤感之意,语气中却无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完全事不关己。
可我们又怎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自伤自怜?他是在说那些花草,更是再说自己的处境,同时也以一种最为平淡的形式来发泄对降雪夫人的不满。
“你……”降雪夫人显得有些恼怒,宴池本是扶住树干的手指渐渐收紧,已经陷入树干之中,目中像是快喷出火来!
即使是再冷静的人,知道至亲之人受了伤害,怎还能已平常心对待?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我也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怔了怔,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歉意的一笑,笑容中有着苦涩。
又是一片默然,继而一声冷哼。屋门砰的一声,被一股真气撞得大开,几乎散掉。随着这声巨响,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师姐,不送。”
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得降雪夫人怒气更甚,一跺脚,身影拔地而起,绫罗飞舞,长发飘扬,阳光照在银发上反射的光华在空中画出一道闪烁的线条,她就那样去得远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真的离开了,我们这才跃下树来,轻轻来到主屋那扇大敞开的门前。
宴池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正对门口的正厅里没有人,感觉到西边房间里隐约的呼吸声,我们朝那儿走了过去……
透过木质的镂空搁架月亮门,我看到一张桌几,几把藤椅,一个书架。而在临窗靠近书架的一把藤椅上,端坐着一个白色人影。
那人正低垂着头看书,黑发没有簮髻,就那样自然地披散下来,映的本就苍白的肤色更加的白,拿着书的手骨节分明,瘦的让人心疼!
终于感觉到我们到来一样,他抬起了头……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我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他看着我们有些发愣,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苍白清隽的一张脸上有些迷茫之色。
“师父……”
宴池紧走几步跪倒在白先生面前,声音已经哽咽,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白先生,不肯稍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从未见过宴池那个样子,或许,他一直都在人前表现的太过坚强洒脱……
“池儿?”白先生低头看着宴池,不可思议地喃喃。
“是我……我们……来救您了!”
白先生此刻好像猛然警醒,抬起头看向我。“夕儿。”
“是我们。”我含泪点头走到白先生跟前。
他无比欣慰地点了点头,扶起宴池,拉着我们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们。
“看到池儿哭成这样,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白先生轻声笑了起来。“我有多少年没看见你红着眼睛的样子了,像小白兔一样,真的好可爱……”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宴池却是认真地看着白先生,继而释怀地一笑,“师父,看到你安好,徒儿真的很开心!”
白先生也显得十分开心,“原以为会是青他们先找到我,没想到却是你们两个孩子……当真是青出于蓝啊!”
宴池道,“当务之急,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
白先生摇摇头,“恐怕很难,你们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宴池神色一黯,“师父……您的武功……是否……难以施展……这也无妨,我们……”
白先生打断了宴池接下来要说的话,叹了一声,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现在行路不便。”他微笑着说出了令我们震惊无比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