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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赐酒 ...

  •   我从未想过,再次见到白景言的时候,会是这般光景。
      天牢的门大开,许久未见的阳光洒了进来,刺得我双眼微痛,流下了两行清泪。
      “苏亦沁,许久不见。”白景言站在我的牢门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冷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卑贱的蝼蚁。
      “白景言。”我的嗓子被烟熏坏了,粗噶的声音嘶哑难听。而他,仿若未闻。
      “苏亦沁,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族人,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最疼爱的弟弟妹妹,全都被朕送上了断头台。你们苏家,只剩下你一个了。”他敛袍蹲下,直视我的眼睛。
      闻言,我顾不上断腿处的剧痛,惊得朝他扑过去,双手紧紧的抓住冰凉的牢门,狠狠地盯着他说:“你说过!你说过只要我认罪,你就会放过他们!”
      “苏亦沁,你还是这么单纯。”他似是无奈的笑笑,眼神从我布满伤口的双手掠过,不带一丝感情,他只是伸过手来轻轻滑过我的脸颊,不无惋惜的说:“朕本想瞒着你,也想放过你,让你在这大牢里苟延残喘余生。可是蔓蔓的孩子没了,朕要杀了你,让你去给蔓蔓和她的孩子赔罪。”
      “我没有动过她。”蔓蔓,曾是他的妾。他登基之后,封为贵妃。如今,该是他的皇后了吧?而我,曾是他的王妃、皇后,如今,是人人唾弃的阶下囚。
      “你觉得你的话朕还会相信么?”白景言的手突然狠狠地掐住我的脸,掐的我下颌生疼,“你害死了朕跟蔓蔓的孩子,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说完,他挥手,便有太监端着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过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酒壶与酒杯,这是我们新婚之夜喝交杯酒用的。
      白景言,你好狠的心啊!
      “朕来送你最后一程,也算是对得起你我的夫妻情分了。”说罢,他站起来,转身背对着牢门,不再看我,“赐酒。”
      “我没罪。”我呢喃着,不顾痛楚挪动着身体,试图远离牢门。
      “皇上。”那太监看白景言没有继续吩咐,便喊了他一声。
      “去吧。”白景言像是刚刚回过神来,示意端酒的太监。
      白景言啊白景言,你我青梅竹马,相识数十载,却都是对我的虚情假意么?那些海誓山盟都是诓人的话么?
      我们多年的情谊,竟比不上一个罪臣之女魏蔓蔓。
      自知死期将至,我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看着打开牢门进来的太监,突然笑出了声。
      “白景言,我们苏家,没有通敌;我,也没有害过魏蔓蔓。”我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说这些,你信与不信,都与我无关了。我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我原以为这一世便是同你携手度过了,你说过,为了我不再接新人入府,可你却接二连三的纳入新人。我知晓你是为了筹谋你的大业,携我苏家倾囊相助,可你,却同我离了心。这些年,终究是我错付了。我爱你,是真心的,如今恨你,也是真心的。这世间,我也已经倦了。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到了。”
      说完,我毫不犹豫的拿起毒酒,一饮而下。
      宫中的毒酒,向来是最霸道的,不过须臾,我便感受到五脏六腑传来的巨大痛楚,大片的鲜血被我呕在白色的囚衣上,像极了冥河畔边盛开的彼岸花。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我破碎的眼神中看到白景言回过头来,他狭长的眸子中似乎是闪过一丝痛楚。
      不,他不会的,因为魏蔓蔓,他恨极了我。
      定是我看错了吧。

      头好痛……
      我这是在哪?
      眼皮似是有千斤重,我努力想要睁开,却未果。
      “春姐姐,南夏姐姐还没醒过来吗?”一道软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嘘……你小点声,小心吵醒了南夏,怎么骂你都不知道呢。”另一道声音低声呵斥着。
      “我知道啦,我就是怕她醒不过来。”那道软糯的声音说。
      “我的天!南冬!你还说!仔细你的嘴巴,让南夏听到你这样说还了得!”
      “我错了我错啦!春姐姐,别骂了,我不说了。”
      咳……
      我终于被耳边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了。
      “南夏,你醒了?”一个宫女装扮的人听到我的咳嗽,俯身过来。
      视线渐渐聚焦,我才能看清眼前的这张脸,下一刻却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南春?!”
      “哎哟!”可惜我动作太迅速,南春躲闪不及,被我一头狠狠地撞上。
      我顾不得额头的疼痛,慌乱的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是宫里的下人房,不,准确的说,是沁月殿的下人房。曾经是我的贴身宫女舒云的房间,是沁月殿最好的一间下人房。因为我曾进来看过生病的舒云,所以对这里面比较熟悉。
      沁月殿,是我的寝宫。
      而眼前这两个宫女,一个叫南春,一个叫南冬,是魏蔓蔓的宫女。
      “我怎么会在这?”我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一把抓住南春的手。
      “南夏姐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一旁的南冬怯怯的开口。
      “南夏?你叫我南夏?”魏蔓蔓身边最得宠的宫女南夏?
      “春姐姐,南夏姐姐怎么了啊?”南冬往南春后面缩了缩身子。
      “南夏,是不是病还没好?要不要找御医再来看看?”南春也是有些怕,但还是拍了拍我的手,关切的问。
      “给我,给我镜子。”我吞了口口水,有些失神。我的嗓子不是沙哑的,腿也没有断,除了头晕,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和疼痛。
      “南夏姐姐,镜子。”南冬跑到窗边的梳妆台拿了扇铜镜,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递给我。
      我颤抖双手把镜子缓缓举起来。
      在看到镜子里的那一刻,我猛然把镜子甩到一边。

      我变成了南夏。
      听南冬说,今天上午南夏去掖广湖采集荷叶上的露水,不慎掉进了湖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
      而我,恰好也是那时候喝下的毒酒,这才阴差阳错,变成了南夏。
      我又想哭又想笑。
      好不容易逃离了这个地方,没想到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甚至还变成了害死我的人的丫鬟。我的人生,便是这样玩笑吗?
      南冬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样子,往后缩了缩身子。
      南冬很怕南夏,我是知道原因的。早就听闻魏蔓蔓身边的南夏仗着魏蔓蔓的喜欢,十分傲慢,甚至以魏蔓蔓的妹妹自称。南夏和南秋是魏蔓蔓的陪嫁丫鬟,南夏自诩高人一等,南秋也同南夏一般目中无人。而南春和南冬则是魏蔓蔓进宫之后指给她的宫女,跟了魏蔓蔓之后才改的名字。
      看样子,平时南夏没少给南冬脸色看。

      我没办法再平静的躺着,于是穿好衣服,出门走到了殿外。
      沁月殿的牌匾已经摘除,换成了盈安殿。
      “南夏,怎么站在殿门口吹风?病好点了吗?”我在殿门口发愣的时候,南秋从里面走出了,拿给我一件披风。
      “嗯,好多了,多谢。”我披上,冲她微微点头。
      “怎的这样客气了?”南秋冲我一笑,然后说:“醒来也没去跟娘娘请安,娘娘一直等你呢。”
      “知道了,我这就去。”我拢了拢披风,跟上南秋的步伐。

      魏蔓蔓在正殿,南秋引我进去之后,便退出去关上了殿门。
      我打量着正殿里的一切,与我的沁月殿完全不一样了,我的东西,魏蔓蔓怕是全扔了。
      也罢,都是身外之物。
      魏蔓蔓坐在凤椅上,身着凤袍,满头珠翠。
      我在心里嗤笑,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皇后了吧,不分场合的盛装打扮,穿着庆典时才需要穿的凤袍。
      “南夏,苏亦沁死了。”魏蔓蔓看到我进来,还不待我开口,就连忙站起来,托了我的手引我坐下。
      我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像她这样骄矜的一个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一个丫鬟?还亲手引我坐下?
      因为不清楚她的动机,我也就顺着她的动作,坐下了。
      “我的障碍算是扫清了,这多亏了你帮我出谋划策,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魏蔓蔓坐在另一侧,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我,“得知你落水的时候可是吓坏我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接下来可怎么办。”
      我接过热茶,斟酌着说,“既然苏亦沁已经死了,静妃和袁美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这些年都是你在帮我,我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魏蔓蔓娇笑一下,“我既事成了,自然也不能丢弃你。”
      我又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南夏……”魏蔓蔓看我不说话,继续说:“是不是落水吓到了?这事儿怪我,应该让下人去帮你的。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宫里的事,让南秋处理就好。”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冲她点点头,放下茶杯离开了。
      南夏……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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