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鼎为霖》还是脆皮的

80、云水升腾入迷局·9

　　相当顺利拍到珀髓和净火后，盛宴找到那个曾经帮他造锅的器修，那器修只会造大锅大釜大鼎这类法宝，盛宴用便宜的友情价让其造一口好鼎。

　　鼎铸成的前一刻，盛宴根据药王谷主苍修明的给的法子结印，将自己体内丹魂引出投入鼎里，等鼎铸成，盛霖便是这鼎的自然主人。

　　而盛霖想要和鼎产生连接，需要通过寻常借助阵法滴精血认主的方法与鼎缔契。

　　等一系列过程都完成，盛宴将那口鼎收回丹田里，两人很明显同时都通过鼎感到了对方的雀跃之情。

　　“霖霖仔，你以后也可以修炼啦，高兴吧？”盛宴又把鼎召出来，笑着放入盛霖手上。

　　盛霖捧着白玉般的鼎，依偎在盛宴怀里，他心想，其实他高兴不是因为得到了鼎，而是盛宴对他的好，连血脉至亲都放弃他了，盛宴却愿意大费周折帮他治这怪病。

　　这世上除了盛宴，再不会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他一定以后好好修炼，扼制住体内那股暴戾的脾气，他不想辜负盛宴的期待。

　　回程的一路上，盛宴卸掉心里压了一年多的担子，显得无事一身轻，又展现出毫不稳重耽于玩乐的样子，一边收罗年货一边瞧热闹，什么新奇都要瞧上两眼才罢休，反倒是盛霖显得稳重自持，每日捧着鼎通过鼎学习引气入体，虽然进度缓慢，但盛霖似乎天生便会持之以恒。

　　“霖霖仔，快过年了，我们去镇子上买年货顺便吃早饭吧？”盛宴双手支着下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盘腿坐床上修炼的盛霖，不自知地对盛霖撒娇道，
　　“你每日都只顾自己修炼，这样下去你会失去哥哥的！”

　　盛霖正修炼到关键时刻，他隐隐已经有了气感，能感觉到盛宴在鼎中放入了不少灵气，他试图将那些灵气吸纳入体内，精神正无比集中，额头布满虚汗，耳畔隐隐传来盛宴说“失去哥哥”的声音，他一惊，睁开眼瞪向盛宴。

　　盛宴也知道自己玩笑过分了，忙道歉道：“嘻嘻，对不起嘛，我开玩笑的，哥哥保证过永远不会离开霖霖仔。”

　　盛霖怒道：“我刚才差点儿都成功了，都怪哥哥打断。”

　　盛宴依旧笑嘻嘻，他一挥手将鼎放入自己丹田，一把抱起盛霖出门游玩。

　　看着繁华的街景，盛宴道：“霖霖仔你看，快过年了，大家都在赶集买年货，这镇子好热闹啊。”

　　盛霖心想陌生人的喜怒与他何干，他还在生气盛宴打断了他的修炼，便嘟囔道：“这有什么可看的……”

　　盛宴停了下来，仔细地观瞧盛霖，他现在有了鼎，能更明确感觉到盛霖的愤怒，其实他不需要鼎也完全知道盛霖此刻的想法，因为盛霖和曾经孤苦无依的自己想法相当相似。

　　他们都同样渴求力量，随便抓住点儿什么希望就跟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住。

　　“盛霖。”盛宴叫住盛霖。

　　盛霖心里一颤，顾不得生气，小心翼翼看向盛宴：“哥哥，我愿追求力量，勤修不缀，难道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你有所追求是好事，但你总像将才那样逼迫自己，最终却没有达成目的，你不委屈吗？”盛宴看盛霖这副样子，瞬间心软了，他温柔地抚摸盛霖的脸颊，
　　“哥哥对你是有所期待，但哥哥期待的是你开心无忧，凡事欲速则不达，修炼、学习、这些本身都是有趣的事，千万别抱有势必达目的不罢休的心理，保持开心的心情，只和自己比，只要今天比昨天有进步，哪怕只是一点点，今天也没有白过。”

　　“可是……”盛霖皱眉，他既觉得盛宴的话非常有道理，又觉得盛宴心太大，他思索了半响，才想出反驳盛宴的话，
　　“哥哥，可是如果我不努力修炼，遇到坏人要杀我，我怎么办呢？”

　　盛宴想也没想道：“如果没把握反杀，自然是逃命了，我好歹是金丹期，带着霖霖仔逃跑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盛霖没有像往日一样一脸崇拜地抱着盛宴，随着这一年多跟随盛宴走南闯北的阅历增长，他思考的问题越来越多，烦恼也越来越多，他忍不住又问：“可若是哥哥也逃不掉呢？就好比上次孟家堡，那次若不是我们运气好，也早就死于南飞雁的毒下了。”

　　盛宴眨了几下眼睛，猛地揉一把盛霖头，道：“你啊，总是想东想西，真遇到了那样的天灾人祸，死就死了吧，死了也就没有烦恼了呀。”

　　盛霖突然双眼噙泪，死死楼主盛宴的脖子：“可是明明是你说，生命很重要的啊！我们要珍爱自己的生命不是嘛？所以我才要拼命修炼啊！”

　　盛宴搂着盛霖，轻吁了一口气，道：“所以才要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尽情享受生活啊，你光是修炼，会错过很多的，比如友情、爱情、各种美好的回忆……人固有一死的，哪怕是仙人也只是比凡人更长寿而已，人这一辈子，死前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居然把时间全用去追求力量，到头来连个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其不可悲？”

　　“可我更不想未来的我在被敌人杀死前责怪曾经的自己没有努力修炼！我偏要当这世间最强者，无所忌惮，无人敢欺，更不需要像你那样时常委曲求全带着好好先生的面具生活！”盛霖眼角淌着泪，但眼神坚定无比。

　　盛宴哑口无言，他用手指轻轻捻去盛霖眼角的泪，看着盛霖眼神里的坚定，不禁细细思索起自己的事来，他上一世时和盛霖的想法是何其相似。

　　那时他孤注一掷寻求力量，可他突然患了癌症，他整个人倒下，才开始回顾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拼命努力呢？

　　盛宴道：“好，霖霖仔志向高远，那等你修炼成了世间最强者以后，你想干什么呢？”

　　盛霖愣了片刻后，红着脸喃喃道：“……保护自己，保护哥哥。”

　　盛宴不由笑了，心想小孩子的这点小心愿，多半是不足以支撑盛霖成为“世间最强者”的，等盛霖自行修炼个几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有一定能力保护自己时，自然不会不知天高地厚说这种大话了。

　　他道：“好，那我们暂时不出去游学了，等霖霖仔修炼成功，我们再动身。”

　　盛霖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看向盛宴。

　　盛宴解释道：“哥哥答应留在云水宗帮何宗主一点小忙，何宗主给我们去云萃楼读书自学的机会，那里面有许多修炼秘籍，霖霖仔可以随意看。”

　　盛霖的眼神中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盛宴感到剧烈的激动和喜悦之前从鼎里传来。

　　被盛霖的情绪所感染，盛宴便也不逛街了，立即驭鼎带着盛霖迅速往云水宗赶去，他想，不止是盛霖，云萃楼对他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

　　天下皆知调鼎师只能修炼到金丹期，他想试试能否突破，至少试试，成功与否都没关系。

　　……

　　盛宴紧赶慢赶，带着盛霖在年三十回到了云水宗，却没料到宗内上下白绫丧幡，白色灯笼高悬，不少人在外衫上套了麻衣，亦或者在显眼位置扎一条白纱。

　　找来路过的几名门生打听才知道，何峻带去捉拿叛徒釉青子的200名开阳坛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了十余人，昨日灰溜溜回了云水宗。

　　“怎么会这样？”盛宴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光顾过自己小食摊的食客，这些人不久前还站在摊位前吃着他做的食物，脸上洋溢着饱足的笑容。

　　那几名门生同样也是盛宴食铺的常客，也不对盛宴避讳，叽叽喳喳便就此讨论起来，
　　“据说是釉青子专门设了陷阱阵法，让他们中了一种罕见恶咒，又因为补给的灵药不足，回程途中陆续就倒下了。”
　　“对对，我们执教说那恶咒名字好像叫……叫浮骨咒！此咒极为阴险，只要中了此咒，人全身皮肤会往地下坠去，脚下的皮肤最先‘跑’，当人埋首去注意脚下时，皮肤已从头顶处撕裂开，连着头发、脸皮，像蜕去一层衣服那样，它直往地下钻，然后迅速化为血水，人只能血淋淋忍着剧痛去挖自己的皮肤，速度快的话，或许还能从土里刨出一片来。”
　　“噫，太可怕了，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恶咒！”
　　“可不是嘛，以后咱们学成出去做任务，可一定得多带灵药以防万一啊，有幸回来那几名弟子，据说就是带了足够多的灵药，撑到了回宗，宗内灵气充裕，辅以灵丹灵膳，静养一段时日总能康复的。”
　　“你倒是说得轻巧，又不是人人都有那么殷实的家底，灵药符纸哪样不要钱？那些撑到回宗的开阳坛前辈为什么不多带些灵药在身上呢？是不想吗？”
　　“我这么说也是好意，你别曲解我意思。”
　　“好意？你分明是在炫耀你家底丰厚吧？”
　　“别吵别吵，大家都是同门，怎么能吵架呢。”
　　“还是让他们吵吧，毕竟开阳坛这事……压得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盛霖不安地拽紧盛宴的手，盛宴回以安慰，同时兀自思索起来，何峻昨日刚回宗，今日便连分坛这些腰牌都没有的门生都能把这事议论得沸沸扬扬，看来必定有人故意宣扬此事。

　　门生们嘴上没明说，但实际上怕是心里早对何峻这少宗主产生了怀疑，何峻在全宗上下的名誉怕是都有所不保。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盛宴冷下心来，决定此刻不主动去安慰何峻。

　　盛宴将盛霖带回住所安顿好后，便只去见了何迢。

　　短短半月未见，何迢身上的魔气比往日更盛了。

　　何迢见到盛宴，也并未多说什么，如同往常一样让盛宴拔除魔气。

　　完了何迢又道：“你或者你弟弟看书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你还是去看看阿峻吧，他现在很难受。”

　　盛宴这回有些怒了，道：“他有安惊鸿和姚书亮，这还不够吗？”

　　何迢阖了阖眼，缓缓道：“书亮……那孩子已经殁了，阿峻，还有惊鸿，都很伤心，他们俩现在没办法互相安慰对方。”

　　盛宴无言以对，转身出了密室，他没有接受何迢的交易，但到底心软了，脚不自觉便往何峻的小院走去。

　　途中盛宴又遇到了孙天胜，那老头勾着唇角，显得得意洋洋，他突然对盛宴道：“我看你倒是个机灵的，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还要留着你替何迢治病，让他好好活着，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丰功伟业毁在自己儿子手上。”

　　盛宴这回从孙天胜眼里看见了他对何迢彻骨的恨意。

　　噢耶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