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上个季度的账都对完了？”
北条元嘉跪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附身对答：“都对完了，请您过目。”
在他身前是一位年轻的贵人，白皙的脸上还有些许没有褪去的稚气。这正是武藏国大名北条氏康的儿子，未来关东北条氏的当主——北条氏政。
这算是董事长儿子跑到子公司去亲自检查工作情况来了。
少主莅临，就算是江户城城主也要将最尊贵的位置让给他。北条氏政就这样一本正经地坐在主位上，皱着眉头翻动账本，把纸页翻得哗啦啦作响。北条元嘉在下面暗暗腹诽，也不知道小少爷究竟能看懂账本几分。
“怎么还有个村没收齐？”北条氏政很快就发现了一处明显的错误，“是你们记错了，还是真的没有在这个叫枫之村的地方收齐春税？”
北条元嘉赶紧又下拜：“好让少主知道，属下无能，确实是没有收齐。”
北条氏政小脸一板，抓着账本就砸了下去：“废物东西！区区一个几十户的村子，你带着武士去也会收不齐？我看啊，你压根儿就没认真办事！”
“少主息怒！此事是有原因的！”
江户城城主赶紧出列为侄子解释：“这个枫之村有个远近闻名的巫女，这个巫女是真的有法力。我们带去的武士也被她用邪法击败，实在是没有办法……”
北条氏政竖起眉毛：“巫女？区区一个巫女，你们江户的武士都打不过？”
“属下无能，确实打不过……”
武士怎么了？那个巫女平时可是拿妖怪练手的。像你这样的小少爷，去了一百个都不够她打！
“那一定是你们派出去的武士太少。”北条氏政恼火道，“十几个不够就派几十个，不行的话抽调我的亲卫去，直接把整个村子围上！”
江户城城主暗暗叹了口气。
这位少主深得武藏国大名北条氏康的喜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武藏国大名，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被送来武藏国各城巡视的缘故。北条氏康为了历练儿子，给了他可以插手各城事务的权限，现在这个年轻气盛的少主自然就挥舞着他得到的权柄开始大肆作为，第一个祸害的就是他们江户城。
北条元嘉赶紧又磕了一个头，膝行几步上前，抬起头诚恳道：“不必劳动少主派出卫兵，下官有办法！”
北条氏政瞥他一眼：“有什么办法？”
“下官在各村收税的途中发现了一处妖怪的巢穴，那里生长着一种能让人患病暴毙的毒螺，下官偷了一些回来送给了枫之村的村长。”北条元嘉语速很快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那个村长就要死了，连带着他们村子的大部分人也会染上这种疾病——”
北条氏政坐直了，脸上的怒意更盛：“病死？我要的是税，不是那个村子的土地！种地的人要是都死了，你给我上哪儿收税回来？”
江户城城主心中暗想：看来这个小少主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懂得保存人口的道理。
但北条元嘉毕竟是城主的侄子，就连投毒这件事也是城主授意的，他不能不出来替侄子说话。
“少主，人口的事您不用担心。”城主劝道，“北条家名下的庄园有许多没有地种的佃农，要是那个村子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派武士去直接将土地全部划归为庄园之地，然后分给那些佃农去种。这样这个村子就彻底属于北条家了，佃农要比村民乖顺，收税也能收得更多，岂不是美事一桩？”
北条氏政不是傻子，他稍想了想，发觉这确实是一条上佳的毒计。
“只是那个巫女……”
“请少主放心！”北条元嘉信心满满，“她再强也终究只是肉.体凡胎，我已经派了武士去那妖怪巢穴，一路用动物血肉做引，今日就将那只大妖引到枫之村去将她杀灭！”
-------------------------------------
江户城是个寂寂无名的三流小城。
尽管后世的东京是个国际瞩目的超级大都会，但那也是五百年后的事了。如今的江户城更像是一个要塞，面积大小也根本就只有后世皇居附近那巴掌大的地。偏偏这巴掌大的地方还被划分成了内中外三部分。每一部分之间都用防止外敌的深深壕沟分割，只有通过吊桥才能进入下一部分的城池。
城里的街道狭窄，房子低矮，就连小酒馆都没几家。
千帆蹲在城主府的房顶上，有些无聊地在这个制高点上俯视整座江户城。五条悟蹲在她身边，伸出手臂给她指点：“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一片就是皇居，绕过护城河，在城外那个方位的是武道馆。你知道武道馆吧？”
“当然知道！在武道馆开演唱会可是顶流才有的待遇。”千帆的眼睛亮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等回到现代之后，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到东京再好好玩玩，到时候就拜托你或者夏油老师来当我的导游啦。”
五条悟笑着行了一个滑稽的礼：“遵命！”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
信长从屋顶边缘探出脑袋，肩膀上挂着摇摇欲坠的建御雷神。千帆和五条悟同时伸手去拉他，但信长谁的手都没接，相当利落地一撑就翻了上来。
建御雷神连滚带爬地往千帆怀里扑，似乎是累着了。千帆接住呜呜摇着尾巴的小柴犬，撸撸他的脑袋以作安慰，问：“你们打探得怎么样？”
信长松了松腰带，学着千帆和五条悟的样子一起蹲下：“守卫有点多，好像是北条家的一个小少爷来江户巡查，现在就在咱们脚底下的这间屋子里。你们可真会挑地方降落，刚才我可费了不少功夫才绕开守卫。”
“北条的小少爷？”五条悟思索起来，“现在北条家的当主应该是北条氏康，他的儿子可不少。除了最有名气的上杉景虎，年龄对得上的也就只有年长的那几个，比如下一任北条家家主北条氏政——”
“对，就是他。”建御雷神有气无力地确认。
“还真是北条氏政啊？”信长对这位同龄的小少主似乎有些兴趣，“小狗你的耳朵比较灵，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千帆掐住建御雷神的后颈皮：“快点，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件不落地都说出来。”
小奶柴无力地挥动四爪，很快就放弃了挣扎：“我也就听见了一两句而已，我是雷神，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
五条悟：“咱们日本也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这两个神明吗？”
建御雷神：“有的，但重点应该不在这里吧？”
五条悟：“那高天原算是日本天庭吗？”
建御雷神：“大概也可以这么说，但重点应该不在这里吧？”
五条悟：“这样一来，会不会在某天天照大神开宴会的时候人间突然一声霹雳巨响，天照大神惊吓之余派遣千里眼和顺风耳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是一只石猴出世——”
建御雷神：“所以说重点应该不在这里吧！不要歪到《西游记》上去啊你这家伙！刚才不是还在问屋里在说什么吗？”
五条悟：“那你说呀。”
建御雷神：“屋里在讨论怎么惩戒枫之村，给村长下毒那个人说他已经派人去把一个大妖怪引到枫之村，打算让妖怪杀了桔梗，就是这样！”
千帆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
她的动静很大，直接踢掉了屋顶的一片瓦，也引得院里的守卫们纷纷抬头张望。五条悟伸手想去拽她，但千帆没有顺势坐下，而是直接反手抓住五条悟的手腕，试图把他也拽起来：“走吧，悟！”
五条悟一歪头：“去哪儿？”
建御雷神也有样学样地一歪头，一边的耳朵塌了下来：“你要回枫之村救人吗？”
“当然不是。”千帆抽出布都御魂，“我先去把那个害人的代官和小少主砍了再说。你们来不来？”
信长气都还没喘匀，立刻就举起双臂赞成：“好耶！我加入！”
好耶什么好耶？禁止好耶！
“等等，等一下。”五条悟不得不承担起在场唯一一名还算靠谱成年人的责任，赶紧给这帮脑子里只有“遇事不决莽一波”的少年少女踩刹车，“你好好思考一下，你现在去把他砍了，历史就改变了！那可是关东北条家的下一任家主！”
千帆不耐烦地拨动着刀锷护手：“少了他能改变什么历史？”
五条悟：“说不定发展到最后首都就不是江户了，这样横滨也发展不起来，最后不仅你的地皮价值暴跌，就连你爸爸的产业也——”
一听这事儿涉及到钱和她老爸，千帆立刻滑跪：“不杀了不杀了。”
“但是必要的威慑也是少不了的，除了杀人之外，多的是方法让人恐惧得一生都不敢再犯。”
布都御魂中，两面宿傩冷不丁地出声。所有人都看向长剑，而剑灵在瞩目下也懒洋洋地继续开口：“看我干什么，这还要我教吗？你现在冲下去，当着那个小少主的面把代官的双手双脚都砍掉，从此你就再也不用操心北条家接下来四十年会对枫之村动手了，多好。”
千帆：？
宿傩：“你疑惑什么？”
千帆：“你竟然没有提议让我吃了他，真的好稀奇。”
这回轮到宿傩：？
在其他人眼里他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千帆活动了一下肩关节，然后把建御雷神塞到五条悟手里，“各位，一会儿在城主府门口见！”
看着她跳下屋顶决绝的背影，五条悟和信长几乎是同时一起跟了上去：“等等！”
她怎么总是自说自话就莽上去开无双啊！
北条氏政在屋里本来要继续查看账簿后面的内容，城主和北条元嘉在一旁安静候命。但还没等北条氏政揪出下一个错处，他们就听见城主府的院中爆发出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北条氏政蹙眉看向城主，“你的下属们在做什么？”
城主连忙起身：“我去看看，说不定是哪个粗人违反禁令喝了酒……”
然而他还没走出房间，一柄雪亮的尖刀就斜兀里从拉门后穿出，险险擦着他的鼻尖，一刀就将整扇拉门劈成了两半！
北条氏政目瞪口呆，北条元嘉更是吓得瘫坐在地：“造、造反……”
一只雪白细腻、不属于武人的手从塌落的拉门后笔直伸出，死死地掐住了城主的喉咙。
“都不许动。”
红发的少女手持滴血长剑，她凛然一人站在院门前，身后是横七竖八躺倒一地侍卫的院子，无比清晰地指示了她方才一路进攻的路线。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少女挽了一个剑花，她将长剑的剑刃递到自己面前，轻轻吹去了剑尖上的血迹，看向屋内几人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死人。血珠“滴答”落在榻榻米上，北条氏政随着这声轻响也浑身一颤，大梦初醒一般开始全身发抖。
她是怎么进来的？
从她出现到突围，解决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士一共花了多长时间？
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单手就拎起一个成年男人？
以及……
“谁是北条元嘉？”她问。
北条氏政的肩膀放松地塌了下来，而北条元嘉整个人抖如筛糠，却又不敢不回答：“是、是我。”
千帆像丢破抹布一样一下子就把城主扔开到一边，提剑走向北条元嘉：“你就是江户城城主的侄子，负责向村庄收税的代官北条元嘉？”
北条元嘉连呼吸都快暂停了：“是……是的！”
千帆对他短暂地微笑了一下，这犹如冬日破冰见春花一般的笑容让北条元嘉失了神。
但下一秒，北条元嘉的手上传来了钻心的剧痛！
“按我们道上的规矩，干龌龊事的人要剁手指。”千帆轻描淡写地将剑拔起来，用剑尖挑起北条元嘉被砍下的小指头给他自己看，“虽然你不是我们组织里的人，但今天在这儿执法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挑自己喜欢的规矩来办事了，你应该没意见吧？”
北条元嘉痛得直叫，已经完全听不见千帆在说什么了。
她随手一抖，抖掉小手指后，又看向了试图慢慢向门口挪动的北条氏政。
“你好呀，小少爷。”她说，“听说你是未来北条家的家主，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现在你是江户城内可以做主的人？”
北条氏政僵在原地，他哆哆嗦嗦地抬起胳膊，指向角落里猛烈咳嗽的另一位：“我不行，我只是被父亲送来长见识的，他才是江户城城主！”
哦，甩锅啊。
千帆了然：“既然北条家的小少爷和江户城城主都在这里，那么接下来我要办的事就容易多了。”
五条悟和信长他们绕开院子里的守卫们赶到时，千帆正大喇喇地盘腿坐在几案旁，用剑抵着北条氏政的后背让双眼噙着泪的小少主磨墨：“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要是耽误了我的时间，我就把你的手指也砍下来。”
“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一些。”信长瞥了一眼角落里咬着衣服布条给自己手部包扎的代官，理也不理径直上前，“哟，你就是关东北条家的北条氏政？我偶尔听闻别人夸赞，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好少主，让我多像好的榜样学习学习……现在看来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被剑指着也一样哭哭啼啼的。”
北条氏政咬着牙抬头看了信长一眼，眼神含着怨毒：“你又是谁？区区浪人武士也敢狐假虎威吗！”
“他可不是区区武士，你别看走眼了。”千帆不耐烦地拍了一下桌子，“再说了，你费这么多话干什么？他是谁和你有关系吗？赶紧照我说的把东西写完！”
北条氏政赶紧低头继续磨墨。
“我念，你写。”千帆示意，“第一列：地券——”
五条悟想起了什么，他心思微动，看向也凑到几案边看热闹的织田信长。
莫非，千帆这是要直接把她在现代收到的那份地契做出来？
“武藏国江户城城下町三万亩——”
北条氏政的手抖了起来：“江户城都没有三万亩！”
“让你写就写，哪来那么多废话！再说了，给了我之后我自然有办法把它发展成三万亩！”千帆攮他一下，“继续！持主，神奈川千姬；相模守北条氏康授予之——”
北条氏政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北条氏康是家父！我不能替家父做主把江户城直接赠给你们！”
“我可不是强盗，不会做直接抢夺的事情。”千帆拍拍北条氏政的脸，“我们可以等价交换。”
北条氏政噙着泪回视：“你能拿出什么和一座城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那当然是另一座城池了。”千帆又笑了，但这个笑容在北条氏政眼里如同恶鬼，“你们对人见城感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