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太太林小新的宅日子》天籁微语

6、爱情出没的清晨

　　林小新其实怕陈染。
　　这种“怕”根深蒂固，或许在林小新还未有所察觉的时候便已开始了。
　　这种“怕”是纯粹的，如同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是纯粹的，它们就像蓠蓠的春草，在风中疯长出来，不可阻挡，不可抑制，不可逆转。
　　第一次擦身而过，到心有所动的思盼，到无语的挣扎，直至最后身不由己的沦陷，林小新对陈染的所有的感受都充斥着一种不确定的游离感，扑朔迷离似近似远。
　　与陈染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那个爱情出没的夏日清晨，是在那条长长的阳光走廊。
　　那一天是“五湖通证券”新生代林小新的报到日。
　　明市的上空吹拂着自由的风，天空中飘浮着自由的云，国贸大道上走来一个追逐着自由，被自由欢欣鼓舞着的林小新。
　　那天的林小新，第一次穿着小西装套裙和高跟鞋，提前了近1个小时到达总公司所在的国贸大厦。直达的观光电梯飞速而上，林小新的一颗心也随着光影的变幻斑驳开来。
　　“五湖通证券”位于国贸大厦十八层，豪华气派的营业大厅前有一条长长的阳光走廊，隔着点式玻璃幕墙，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俯视棋盘似的城市街景，
　　迎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林小新就这样安安静静站立在空荡荡的长廊上，有点眩晕地俯瞰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微笑着。
　　从高高地十八层往下看，地面的一切都飘渺得好似一帧帧的明信片，林小新第一次真实感到蜂拥而来的全新生活快将她淹没，从这一天，这一刻开始，自己将和这个城市，这一切筋脉枝叶，丝丝相连。
　　林小新凑近着玻璃，细密的气息喷到玻璃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林小新忍不住用食指在玻璃上写上一个“FREEDOM”，写完忍不住笑着把它抹掉，再写。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新抬头不经意间回转身体，吃惊地看到阳光长廊的光影交界处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站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
　　那一天陈染的身影在林小新的眼里淡淡的，有些模糊，像清晨从玻璃缝里挤进的风，抓不住，摸不着，看不透。但林小新死死地记得那一天他的眼睛，有一种森然感，令人想起凛然的利敛或一把引而不发的弯弓。他的眼光很毒，扫过来的眼神，咄咄逼人透着凌厉，仿佛看进了林小新的心底。让林小新周身不禁一寒，林小新觉得怕，觉得无所适从，无从招架，甚至于在这道目光下无法隐藏。
　　陈染的眼光让林小新感觉自己像欲望的原始雨林里被放逐的一只小兽，在蓄势待发的猎手眼皮底下，赤裸裸的，一身雨，一身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看不到来路，找不到归途。
　　听着那个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地一步步的接近，林小新不敢大声出气，手心里全是细碎的汗，湿漉漉的，进退不得之际，林小新强作镇静头低低的，脸红红地，目光散漫地盯着脚下那块镜面似的玻化砖。脚步声到达她身边时停了下来，顿了一下，又径直向前走去。
　　当脚步声消失在阳光长廊尽头时，林小新长嘘了一口气，歪着头侧看一眼那融入尽头阴影中的高大的身影，暗暗拍拍胸口安抚自己：藏龙卧虎之地啊，肯定是个当官的，年纪不老，眸光犀利，比自家幽灵谷的王母和玉帝还魔高一尺，厉害厉害！
　　林小新所不知道的是，那个清晨在陈染的记忆中永生难忘。
　　陈染从来没有告诉林小新，那一天，晨光微曦中的林小新是他眼中永恒的风景。
　　这世上的事，有很多偶然，有很多宿命。
　　陈染，在那个爱情出没的清晨，同样的时间里，走上这条长长的阳光走廊。
　　细细的灰尘漂浮在长廊的空气里，让人有时间静止的错觉。照片中的女孩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他眼前，扬着一张生动的脸，，带着他久违了的那股温暖的气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照得趴在玻璃幕墙前的她周身有着一种梦幻般地透明感，仿佛栖息着云影天光，迷迷朦朦的纷乱得让人看不清。陈染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侧着脸向外的林小新，一缕细细绒绒的碎发绕在耳后，初升的阳光在她光洁的脖子上流淌，小巧的耳廊粉雕玉琢，晶莹剔透，陈染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耳朵，耳朵的形状最表出人类的兽相，林小新的耳朵洁白像贝壳，让他有一种热切的渴望，渴望着将它含在唇齿间辗转吸吮肆虐吞噬，陈染被自己的紊乱的情绪吓了一跳，仿佛心底某个地方的冰块破裂，有光线和水向外流淌，扰乱了一池沉静了近二十五年的的水，这是他近二十五年的生命中的最奇妙的感觉。
　　在这静谧中陈染分明又清晰地听到时光的沙漏，一点一滴堆积着他梦寐以求的，原以为遥不可及的幸福，
　　那个照片里的女孩，鲜活地出现在他面前，
　　灿烂又本分地笑着，来去自由地笑着，温暖地笑着，没有人比她笑得更美好 。
　　陈染永不能忘记那一天林小新的微笑，那是天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