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明 很 爱 你》妖女dang道

27、第二十七章

　　羽希做了一个梦。
　　斑驳的光影从树枝上斜落下来，却又被地上的绿草给折射回天，光线折了几个来回，将整片密林都点亮了。而她，则急剧奔跑在其中。
　　匆忙中给祺轩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逃了出来，叫他不用赶来了。
　　祺轩沉默着，只轻轻‘恩’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羽希狐疑着，还不知道祺轩这时已经到了刚才关她的屋子门口。
　　高爵开着他的黑色面包车在身后穷追猛打，搞得羽希上气不接下气，只好躲进杂草丛里，连呼吸都不敢动作太大。直到引擎声渐渐远去，她才爬起来往回头跑。
　　密林是越往里面越危险，她才没这么笨呢！
　　不久就看到了先前待过的那间屋子，并且还隐隐有说话声传来。羽希惊了一下，正准备藏起来，却发现那正是祺轩的声音！
　　“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祺轩不会不管我的~~真是，都叫他不用来了嘛~”羽希嗔怪的笑道，朝他走了过去。
　　竖起耳朵倾听祺轩在跟谁说话，羽希差点大叫，怎么大哥也来了？完了完了，肯定会被狠狠骂一顿！不过，祺轩会帮她说话的吧？呵呵~~
　　“我就是要接近她怎么了？你以为你把她锁在家里就安全了？还不是一样被我找到！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笨？从她第一次翘家我就在跟踪她，结果意外的将她送回家中，她竟然说我是好人！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笨蛋！我一次又一次接近她，她还傻乎乎的瞒着你偷偷来找我。为了我她连你的吩咐都不听，今天早上她一个人来的，肯定又是逃跑的吧？袁希伦，我还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妹妹真是又蠢又笨，我说什么她都相信，才见面三次竟然就主动大胆的当众亲我！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简直恶心！粘粘湿湿的口水滴在我脸上，就像被丑陋的哈巴狗舔了一口，想起来就反胃！袁羽希，让我一想到就恶心！反胃！！”
　　他……他在说什么？？是在说我吗？祺轩……是祺轩！可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又蠢又笨，是我吗？哈巴狗，是我吗？恶心、反胃，是我吗？？！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骗人的，祺轩一定是骗人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脑袋里一片混乱的轰鸣，羽希此刻什么也想不出来。可是，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抬眼遥望不远处的祺轩，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接近我，对我好，替我解围，带我去明氏，冲我笑，全都……全都是在利用我？”
　　死死盯着祺轩的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内心。但是祺轩却迅速将脸转到一边：“是。”
　　“不，不会的，你骗我对不对？祺轩你对我那么好，你……你还给我买手机，带我吃日本料理，怎么可能……祺轩，你说实话，说实话好不好？我求你……”祺轩，我知道你在欺骗我，否则你为什么不肯直视我的眼睛？你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只是想借此来打击我哥对不对？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祺轩果然慢慢转过头来，和羽希的视线相纠缠。羽希睁大眼眸努力看清楚，更清楚，希望从中看出哪怕一丁点迟疑或者心疼。可惜没有，连一丝一毫也没有。“原来用手机和日本料理就能让你死心塌地爱上啊？袁羽希你还真廉价！如果你不是袁希伦的妹妹，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吗？省省吧！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件报复袁家的工具。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拜托你别再缠着我，有多远滚多远！”
　　袁羽希，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你，你还死皮赖脸的粘着人家不放，真是又蠢又笨！
　　袁羽希，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你厌恶致极，你还对他死心塌地，像哈巴狗一样倒追他！
　　袁羽希，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那么精明能干、心高气傲，你还以为自己能改变他绑住他，的确够恶心，够让人反胃！！
　　哈~哈哈哈哈~~心中冷笑着，羽希推开珈和伸过来的手，脚步虚浮地向前跑去。
　　她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永远，永远不要再见任何人！
　　突然，耳畔传过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羽希茫然回头，只见高爵的面包车从另一边闪了出来。车子虽然开得很快，但距离还远，只要羽希侧身就可以避过。然而，她却一动不动，静静站在原地。
　　让我走吧，离开这里，永远，永远离开……
　　世间的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羽希只觉得身体飘了起来，失去了束缚。

　　梦醒了，她依然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羽希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微阂着眼眸，不愿意睁开。
　　不知道睡了多久，羽希只觉得全身都酸软，便悄悄活动了身体。双手渐渐放松下来，然后是双脚。
　　脚！羽希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吓得病房里的众人大惊失色。希伦首先奔到床边，见羽希铁青着脸颊，惊恐不安的瞪大双眼，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羽希一把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摸向自己的左腿，瞬间疯狂大叫：“我的腿呢？我的腿呢！！”她的左边大腿膝盖一下全是空的，厚厚的纱布一圈一圈缠在上面，活像个粽子一样可笑。
　　没了，她的腿没了！！
　　“羽……希……”敏辛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为什么会这样？哥，你告诉我，我的腿呢？？我的腿呢！！”羽希拽着希伦的双臂，惊慌失措的尖声咆哮。她不信，不信！
　　“羽希……羽希你听我说……”希伦反手抱住她，焦急的安抚：“晟林说是……腿骨破碎性骨折，经脉大部分受损，无法接合……当时车子撞过来时冲力太大了，你又没有避开，所以……”心刀绞般疼痛着，希伦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为什么要让羽希碰到这种事情？她应该是永远活在阳光下幸福的天使啊！都是他的错，不该放任羽希自由飞翔，现在的她，连翅膀都被活生生折断了！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经脉受损，无法接合？所以你们就截了我的腿是吗？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宁愿要一条畸形断裂的腿，也不要什么都没有！！不要！不要！！”羽希声嘶力竭的吼叫道，悲哀且痛苦。她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左腿，那个空荡荡的地方让她刺眼得难受！一下又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希伦紧紧抓住她的手，心酸的眼泪流淌下来，用力把她圈进自己怀抱：“羽希，羽希不要这样。没关系的，晟林说过，你可以用义肢啊。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义肢控制得好跟真腿没有区别的。放心，大哥一定会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治疗你，一定能治好你！”
　　“有什么用？哥，我是残废了，我是个残废了啊！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羽希挣脱开他的手，拖着受伤的腿就要往床下滚。
　　“羽希——！！别这样，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希伦反手将她拉回来，迫切不已。
　　允泽与珈和纷纷上前劝说，而铷悦站在离床最远的角落，紧抿嘴唇，眼中泪光闪闪。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双手，是桢勋。“不关你的事，这是意外。”
　　铷悦拼命摇头，盈结于眼眶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嘴唇却是越抿越紧。怎么会不关她的事？如果不是她心软帮助羽希翘家，羽希又怎么会遇到明祺轩？如果不是她一再默许羽希去找明祺轩，她又怎么会陷得不可自拔？如果不是她没有照顾好羽希，又怎么会让她被高爵绑架，出了这样的意外？？都是她的错，她罪该万死！羽希……
　　一时间，整个病房都笼罩着化不开的悲恸，没有人再说话。
　　良久良久，羽希平顺了呼吸，止住了眼泪，缓缓缩进被子里，将整个身子都蒙住了。
　　“希伦，你在这里陪羽希吧，允泽和桢勋要回公司，我跟珈和回去褒汤给羽希，她待会儿睡觉起来肯定会饿的。至于铷悦……”敏辛也擦干了眼泪，担忧的望向铷悦，知道她十分内疚。
　　挥手抹去泪水，铷悦拢了拢头发，勉强打起精神说：“我去找晟林谈谈，你们都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拉~”
　　“恩，那好吧，你自己保重。希伦，我们先走了，再见。”敏辛拍了拍希伦的肩膀，给他鼓励。
　　希伦淡淡点头，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门去。回头看了看蜷缩在床上的羽希，他的眼里瞬间迸射出阴狠愤然的精光！
　　明祺轩，我不会放过你！

　　“希伦，你不可以再受伤了，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啊？”童晟林真是恨不得拍晕他，才出去两个小时竟然把伤口扯裂成这样。连羽希都……
　　“恩，知道了。”希伦将头转向窗外，自嘲的苦笑道：“现在羽希就在我隔壁，我还怎么受伤啊。”
　　敏辛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好好养病吧。”
　　“好。”简洁回答，希伦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对了晟林，什么时候给羽希……装义肢呢？”
　　“要先等腐烂的肌肉长好，还要等大约一个星期吧。”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晟林很是担忧。
　　自从知道自己残废以来，已经过了三天，羽希一直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风景，眼睛，却从来没有过焦距。苍白素缟的面庞毫无血色，青紫色的嘴唇紧紧关闭着，一如她早已封闭的内心。大家都希望她可以发泄出来，哪怕大喊大叫、大吵大闹，也比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寂静得，如同行尸走肉。
　　晟林刚交代完毕，站在窗边的珈和就万分担忧的问：“你们真的让明祺轩那混蛋去见羽希啊？那会给羽希造成多大的刺激你们没有想过吗？万一……万一……怎么可以！！”只要一想到羽希现在的状况，珈和就会想要抓狂，怎么能在这种时刻还让明祺轩去刺激她？？？
　　“明祺轩一定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所以，必须让他去见羽希。”藏在被单里的手掌紧握成拳，希伦的眼神瞬间变得冷酷异常。

　　窗外的夕阳在树叶中若隐若现，投注下斑驳的色彩，天边灿烂的火烧云漂亮明媚，如同一副瑰丽磅礴的水彩画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羽希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出神，对于身边的祺轩视而不见。
　　“你……还好吧？”祺轩柔声询问，浑身不自在。他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过？
　　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羽希依然一动不动。
　　微微皱眉，祺轩逐渐不耐烦，看她能吃能睡还敢摆架子，应该是没事了吧。“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瞟了瞟羽希，发现她依然没有反应，便接着说：“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随便吧。”眼皮忽然低了下去，祺轩内心波涛汹涌，他本就不该来的，只是想要亲自证实她完好无损才安心。可是真的来了，却又必须说这种伤人的话，何必呢……
　　“随便？明总裁一向都是个随便的人，我很清楚哦。”羽希猛地收回视线，冷冷扫视着祺轩，脸上尽是嘲讽。
　　祺轩不禁发愣，羽希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那个总是温柔微笑的女生，那个天真烂漫又孤单无助的女生，居然学会鄙夷嘲笑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他非常不悦地皱起眉头，羽希冷哼一声，将脑袋转回面对窗台，继续发呆。
　　“袁羽希，我知道我利用了你，让你很不甘心。但这一切都是你们袁家人自己造成的，要怪就去怪你父母好了！你早就应该知道，我是恶魔，是坏蛋，是你自己招惹上我的，我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的话。”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祺轩心里的火气急速攀升，却必须用力压抑。
　　“对呀，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讨没趣，是我脸皮厚犯贱硬缠着你的，行了吧？你要听的不就是这个吗？明祺轩，其实你是个懦夫！”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的懦夫！那天我竟然会傻傻相信了你说的话，相信你是在利用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又为什么这两天会一直在我病房窗外徘徊？就因为我姓袁，所以你连承认喜欢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懦夫！！
　　“我是懦夫？”祺轩冷笑，一把扯过羽希的手臂咆哮道：“袁羽希你别太自以为是！等到你哥一无所有那天，你就会知道谁更没用！”
　　羽希急忙挣扎着收回手臂，假装镇定地坐回原位。她不要祺轩知道她受伤的事，那会让他自责死的！不能，不能让他知道……
　　冷冷瞥她一眼，祺轩眼眸里飞速闪过一丝痛苦。连碰都不让我碰了吗？就这么不希望见到我？这样也好，也好。“没事就赶快出院，躺在这里装死人有什么好的，晦气！”
　　说完这句话，祺轩潇洒转身。
　　“你……”羽希不明所以的发出一个单音，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祺轩顿住脚步，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房门突然被打开了，穿着病号服的希伦走了进来。“没事就快滚！”斜睨一眼祺轩，希伦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哼！”祺轩冷哼，快步走了出去，甩手关上房门。
　　怔怔望着门板，羽希强逼自己的眼泪回流。为什么只是看到他，就会有想哭的冲动呢？希伦神色温柔的拍拍她的头，说道：“晟林让你去躺化疗室，他联络了几位骨骼专科医生要给你做检查。”
　　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羽希淡然点头。“你带我去？”
　　“放心吧，我身体没事的。”冲她顽皮微笑，希伦将她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羽希瘦小的身躯，右脚轻触轮椅，而左脚，膝盖以下则空空荡荡的，裤腿随风摇曳摆动着。
　　木然地任由希伦摆弄，羽希目无表情。轻轻拉开病房门，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羽希身上，她的心脏猛然狂跳，似乎随时都会冲破胸膛。不要，不要是他，不要！
　　“请让开。”希伦平静的声音响起。
　　“砰——砰——砰——”羽希低头倾听着自己的心跳，如鼓点般敲打着她脆弱的心房。
　　面前的黑影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羽希只觉得头顶有一束森冷的目光扫射过来，直直盯着她的左腿！不要……求你不要……
　　“这是怎么回事？”冷然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祺轩嘴里发出，周围的空气瞬间仿若被冻结一般冰冷。
　　“呵~你没长眼睛啊？”希伦轻佻一笑。
　　“我没有问你！袁羽希，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祺轩的怒气直线上升，有随时爆发的迹象。
　　拼命摇头，羽希双手抓住轮椅的车轮使劲向后退，却被希伦挡在门口，怎么也退不回去！“哥！”羽希焦急大叫。
　　希伦没有任何回答，祺轩跪下来紧紧抓住羽希左腿裤脚，眼睛赫然睁大：“你……你的腿呢？羽希你的腿呢？！！”
　　将头偏向一旁，抓着车轮的手指苍白脆弱。
　　“是高爵撞到你的时候……对不对？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告诉我！！”祺轩狠狠拽着裤管，眼睛里喷出熊熊怒火。此刻的他，气得想杀人！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羽希什么人？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你不是不在乎她吗？明祺轩，你究竟把羽希当成什么人了？！”希伦高声怒斥，引得在他病房等待的敏辛、珈和还有铷悦都赶了出来。
　　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羽希头偏向旁边看不清表情，肩头剧烈起伏着；祺轩静静盯着羽希的脸庞，杀气沸腾；而希伦则站在羽希轮椅后面冷冷看着，怒火丛生。
　　“你们在干什么啊？！羽希，我送你去化疗室。”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希伦，敏辛快步走上前准备推走羽希。
　　祺轩死命攥着轮椅把手，厉声吼道：“不关你们的事，都给我滚开！”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他看到？我只是不希望他自责而已，我只是不希望他难过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祺轩，你可知道，我因为你的一句话想要寻死；
　　你可知道，当我无意看到你在窗下徘徊时就立刻原谅了你；
　　你可知道，我不想见你，只是怕你自责难过；
　　你可知道，从天使爱上恶魔那一刻开始，便注定永无回头路，便注定万劫不复。
　　“明祺轩，我不想见到你，滚！”羽希转回头，冷漠的说着。

　　祺轩被钉在原地，小心观察着羽希的眼睛，最后默然垂头，无声站了起来，神情落寞的走出医院。
　　羽希，你可知道，因为你我差一点就放弃了报仇；
　　你可知道，那天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是刀绞般的难受；
　　你可知道，我怕来见你，是因为怕自己再次给你伤害；
　　你可知道，从恶魔爱上天使那一刻开始，便注定永远身处黑暗，便注定毫无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