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心动吗》林果果儿

11、重叠的大草莓

　　直到站在文泽的工作室门口，若言才真正的紧张了起来。其实细细算起，与文泽相识来往早已超半年，只是素未谋面，仅限于网络。

　　厌倦了过度美颜和失真后期的图片以及充满浮躁的短视频，若言花了一半积蓄换了器材，从数码踏入胶片圈，企图用这种略显古老的方式和当下的速食时代小小的较个劲。

　　拍照不难，难在找到一个可以完美冲洗照片的地方。若言在胶片论坛里埋头苦找，终于选定口口推荐的文泽工作室，用论坛老人们的话来说，文泽总是可以精准的抓住摄影师按下快门那一瞬的全部情绪。于是满心期待的寄出胶卷，然后在七天之后收到了让她乐了一周的心花怒放。

　　有了这样的动力，若言外出拍片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两周就可以拍完三卷胶片，然后迫不及待的寄给文泽，再满心欢喜的期待被他印在相纸上的灵动。

　　再后来，若言会在信封里塞着写下镜头后小情绪的纸条，而文泽偶尔也会在便利贴上写下只字片语的构图建议，贴在相纸背面一同寄回。

　　当蓝色便利签贴满了若言书桌前的整片墙时，她觉得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网络上的神交。虽然也许，神交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定义。

　　当若言第二遍按下门铃的五分钟之后，门终于被开了个缝。身后的斜阳恰巧穿过缝隙洒了过去，明亮的阳光模糊了模样却完整勾勒出他的骨相，像工笔画一样完美到细微。若言下意识去摸相机，却在看见对方微皱的眉头时才恍然发觉不合时宜而收回了手。

　　尴尬之时，对方已先开了口：“若言？”

　　似是询问，却有八分笃定。

　　若言疑惑他怎会一眼认出她来。

　　文泽没有停步，留了门就往屋内走。他刚把一卷胶卷从停影液里取出来，冲洗完毕挂上了架，现在需要仔细擦干。

　　若言倒不介意主人的冷落，自得其乐的四处转悠打量着这间工作室。她太好奇了，好奇他和他打造的一切。

　　闹市中的一方小院本就足够独特，室内陈设更是混合了后现代化的冰冷和断舍离后的精简，除了照片和必要配备，再无其他。

　　咦，角落里那一堆包裹似乎有些眼熟。走近一看，竟全是她陆陆续续寄来的小物。包裹都已拆封，里面却原封不动。她前几天寄给他的刚刚上市的新鲜大个草莓竟然也在其中。

　　她好气，这些她日常发现的美好小物品，没来由的想要与他分享，却遭到如此冷落。转瞬又觉得好笑，似乎这才是他的风格。

　　还好是搁在了避光角落，挑挑拣拣竟也有不少依旧完整的鲜红欲滴大草莓。若言抱在怀里走去工作台后面的水池去洗。

　　只是水池里摆满了冲洗胶卷所需的瓶瓶罐罐，若言刚移出水龙头下的空荡，就被文泽一声“你在干什么！”吓的全身一抖，显些把怀里的草莓抖落到地上。

　　哼，不洗就不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一口吞下一个草莓，恶狠狠的用力嚼着，似乎在发泄被一声大吼而引发的怨气。

　　意识到刚才语气的恶劣，文泽轻咳了一声，放缓了语调：“你怎么来了？”

　　若言又扔了一颗草莓到嘴巴里，才从包里掏出一卷胶卷狠狠的放到桌子上：“我来洗相片。”

　　文泽看着若言像个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快速咀嚼，还带着小脾气的样子，轻摇了摇头。真是个孩子。右手也不自觉的从她怀里捏起一颗草莓放进了嘴里。

　　他接过胶卷，坐在工作台前，随手挑了一个上卷器，双手伸入暗袋里，不过半分钟两者合二为一，然后放入罐中水润、显影、停影，再水洗。

　　若言好奇的目不转睛。

　　等文泽擦干底片将它挂在架子上的时候，若言已经放下怀里所有的草莓，跑进一探究竟。一格格的小小图像跃然而出，若言按着顺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竟完整重温了按下快门时的全部感受，这感觉神奇的美妙。

　　“想试试自己冲洗照片吗？”文泽开口。

　　若言惊喜，眨巴着双眼看向文泽：“真的可以吗？”

　　安全灯亮起，暗房独剩一片淡红。

　　文泽有条不紊的操作着。他做的仔细，若言看的痴迷，尤其是印相时手捧着光调整亮度的样子，似乎连时光都温柔了起来。

　　他真的很用心的对待每一张照片。

　　若言突然想起曾看过的一张照片，似乎和眼前的景象重叠了起来。那是一张采访的配图，一张工作侧影的抓拍，而照片主角正是那个鲜少露面，作品却被人人称道的天才摄影师仓穹。若言十六岁时第一次想要认真用影像探索这个世界，就是在那年暑假意外走入仓穹首次作品展之后。直到今日，她都清晰的记得那种难以消褪的深深震撼感。

　　再抬头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他。

　　埋藏心中的两份美好悄然合二为一。

　　她一步步靠近，双手穿过他的侧腰，从后面轻轻环抱。她感觉到他身体的突然僵硬和试图回头查看情况的动作，于是垫脚抬头，顺着他的脖颈儿挨上那一双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