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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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下意识把纱布盖上，“没啥。”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赶紧笑着道：“对不住啊，我太着急，吓到你了。你不知道，我跟了你一路，按车铃你也没听见，我着急啊我……”
兰花这才松口气，出门前老娘念了几千遍“小心便衣治安队”的话，把她神经绷太紧了，“就牛奶做的……”
话未说完，女人忽然“咦”一声，“我就说呢，这么浓的奶香味儿，我鼻子肯定不会错！”
兰花注意到，她说“奶香味儿”而不是“奶腥味”，应该是好这口。于是忙引着她到路边，警惕地四下里一看，发现没人过来，才小声道：“这叫乳扇，是用牛奶做的，你要能接受这个味儿，就先尝尝。”说着，用白纱布包着，捡了块蚕豆大的碎片给她。
女人见她的纱布洗得特别干净，一点污渍也没有，一路都盖得严严实实，拿东西也是用纱布包着，心里就先有了好感。吃食最重要的就是干净卫生，味道才是其次，就旁边这垃圾山，要不是同事告诉她这儿水果便宜，她还不愿来呢！
一阵风吹来，灰尘和垃圾碎屑都飘吃食上了，这几个苹果回家得用盐水浸泡俩小时才能削皮呢！
等乳扇入嘴，那浓郁的奶味立马侵袭了她挑剔的味蕾，女人舒服的眯上眼睛，“嗯嗯……好吃！”
兰花早把女人打量过了，时兴的的确良衬衣配解放裤黑皮鞋，半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腕上的梅花牌手表……全是稀罕货，非干部家庭买不起。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不缺口吃的，牛奶估计也没少喝，嘴刁着呢！
她说好吃的东西，肯定好吃！
兰花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自己做的东西得到肯定，也算小有成就感。
“你打算怎么卖的？”女人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她的篮子。
兰花对这年代的物价还没彻底转换过来，只好实话实说：“十斤牛奶才能做出一斤乳扇，算上我的原料费，工时费，你看多少合适？”
女人点点头，看得出来，兰花的东西用料很足，不仅看着卫生，味道也是极好的，没有一般乳制品的酸味。“牛奶四角一斤，十斤牛奶成本四块，再算你每斤五角钱的手工费，四块五咋样？”
四块五？！
马兰花傻眼了。
马东阳拿走两斤也才五块钱，她预估的心理价位也是两块五左右，虽然用了十斤牛奶，可她的牛奶进价很便宜，也还有赚头。谁知道这女人的牛奶算四角一斤！
当然，下一秒，兰花就知道了，牛奶运到市里会涨价也在情理之中。看来，耿守义给她的价格真是非常厚道了。
女人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以为是嫌自己给价低了，生怕她不卖，自己会错过难得的美食，连忙道：“四块七，再加二角的手工费咋样？”
兰花更高兴了！当然，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四块七也行，关键是看你买多少。”
女人伸着脖子看了看，“你篮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马兰花心头大喜，“不多不少，正好两斤，咱们可以找杆称称一下，碎的不算你钱。”其实耿守义的牛奶好，出乳扇的比例稍微高一丢丢，二斤绝对是足足的。
可惜啊，今天第一次做买卖，忘记拿秤了。
女人“噗嗤”笑起来，“练摊儿不带秤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她拎了拎，“应该也不差，别啰嗦了，就算两斤吧。”另一只手立马从裤兜里掏钱。
高兴傻了的马兰花，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女人可真有钱啊！半个月工资说花就花，眼睛不眨也不过秤啊！真是……真是……是啥她也想不出来，反正就是豪！
女人从网兜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用纱布包着把乳扇装好，这才把篮子还给她，“行吧，赶紧数数钱对不，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兰花赶紧又数了一遍，九块四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谢谢啊，谢谢你。”
女人笑笑，熟练的跨上自行车，绝尘而去。
刨除成本，靠几斤吃食，她马兰花居然挣到九块钱啦！这是啥概念？相当于林卫国十天的干部津贴！要是能再多做几斤，岂不是赚得更多？
兰花高兴得很想转圈圈，像闺女那样，小手手揣兜里，蹦跶两圈……当然，她还是克制住了。九块钱在手，肯定不能委屈了年糕，黑市上肉倒是没有，毕竟那是真稀缺的，可果子不少，青苹果、山桃儿、橘子、石榴……都是附近村民摘来的，特新鲜。
五里屯土质不好，种不出像样的水果，更何况自留地都是种粮食，就是想吃也没得吃。兰花还记得昨儿隔壁小女孩剥了一个石榴吃，把小年糕馋得直咽口水，虽然人家也愿意分给她吃，可吃自己家的和蹭别人家的肯定不一样。
她咬咬牙，掏出五角钱，买了一兜石榴一兜青苹果，足有七八斤。
转了一圈，最想买的肉没有，成衣和布料倒是不少，全都南方来的货。兰花想了想，只给母亲扯了三尺深蓝回纺布和一点白棉布，刚来那晚就发现，老太太的衣裳补了又补，内衣裤也破得不成样子了，打着补丁怪硌人的。
逛着逛着，随着“当当当当”的声音，冒着黑烟的火车进站了，车速一慢，各节车厢接头处就有大包小包扔下来。要么下头有人接应，要么都是先扔包紧接着倒爷们跳下来……整个大垃圾场，沸腾起来。
随着彩色条纹的尼龙袋打开，各种材质的布料，各种颜色的线衣线裤衬衣，花花绿绿的尼龙袜，成尺的纱布，大坨的毛线……最大的卖点不是款式，而是颜色。
现在满大街都是灰蓝草绿，谁要是穿个其他色的衣服出去，绝对能成为整条街最靓的仔，兰花心动了。
但想到兜里的钱，她只能暂时放弃好好打扮小年糕的想法，目前吃饱穿暖多挣钱才是刚需。她挤出人群，紧了紧提篮，正准备搭个顺风车回去，忽然被人叫住。
“兰花儿？是你吗兰花？”
兰花回头一看，“哟，嫂子。”
队长老婆悄悄把装白馍的篮子往身后藏，一面探寻地看向兰花的篮子，“今儿咋到这儿来了？”
大方的晃晃篮子，“来给年糕买几个果子。”
队长老婆笑眯眯的，羡慕极了，“这回娘家敢情好。”见兰花不接茬，又自言自语道，“可怜卫红哟，还在炕上躺着，你走了你婆婆喂他的粥他都不吃，眼见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咯……”
兰花本不想搭理她，可卫红她还是关心的，“这几天给请大夫来家没？都咋说？”
林卫红是真的倒霉，按理来说胡峰叮咬要么直接致命，要么毒素代谢干净也就好了，可他抵抗力那么强那么生龙活虎的少年，居然到现在还没恢复。
再加上都知道卫民被学校开除的事了，五里屯谁不说林家倒霉？
可兰花知道，更倒霉的还在后头——林卫国这根顶梁柱也要垮了。
她想了想，转回黑市切了巴掌大一块嫩豆腐，“麻烦嫂子给卫红带回去，煮粥里，他爱吃。”这小子从小就爱吃豆腐，马二芬本来有一手祖传的做豆腐手艺，这几年渐渐荒废了，哪次他要吃上口豆腐，够他念半年。
＊＊＊
小年糕是被热醒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直接照她屁股上，一会儿就晒得火辣辣的。她不舒服的翻个身，想把小屁屁藏起来，拱啊拱的躲被窝里，可太阳公公总是能晒到她，给委屈得，哼哼唧唧。
“咋，年糕醒啦？”张老太一直听着屋里动静呢。
小年糕却已经爬起来，顺着炕沿，慢慢地倒退着下地了。
张老太赶紧一把抱起她，见小脸红扑扑的，软软的头发压得卷卷的，赶紧摸了摸额头，“没发烧，咋，想你妈了？”
年糕双手搂住姥姥脖子，“嗯呐。”
“你妈上市里办事儿，中饭前就能到家哩。”怕孩子说漏嘴，老太太绝口不提卖乳扇的事儿。
经过一个星期的培养，小年糕和妈妈之间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只要知道妈妈去了哪儿做什么事几点回家她就放心了，十分乖巧的“嗯呐”一声，揉揉眼睛。
张老太赶紧把灶台上一直热着的牛奶端进来，穿好衣服裤子，喝完才能出门玩耍。
年糕正抱着碗，“咕唧咕唧”喝着香喷喷的牛奶，听见一声“妹妹”，她赶紧“哎”的答应。
“姥姥，姐姐叫我玩儿……”
马家大伯有四个儿子，还没分家，就住兰花家隔壁，孙子辈一共六个，最大的八.九岁，最小的比年糕还小，一群堂兄妹加年糕这小表妹玩得可嗨了，跳房子弹玻璃珠跳木马警察抓小偷……光想到游戏名儿，年糕就忍不住，哒哒哒跑出去了。
今儿要玩过家家，姥姥家院里酸木瓜特多，她要贡献一个最大最香哒！
可惜，抱着木瓜的小短腿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噗通”……年糕害怕得抱紧木瓜，等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很陌生。
咦，这不是狼外婆的供销社吗？！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0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