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二班》灯火懒散

21、第 21 章

　　夜色如水，天边几颗星子点缀，晚风从湖那边方向温柔过来，从韩邵脸边一拂而过，周边只有三两情侣行过，草丛边的不知名虫子或是什么聒噪叫着。
　　韩邵身上还穿着方才宴会上的西装，心里不知该是什么感觉，愧疚、自责或是其它，他现在只觉乱成一团。
　　若是当初，他没去那，秦淼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他静坐了许久，未得到答案。
　　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未看来电人，直接接通，语气大概有些不太好，那边一阵安静，他后知后觉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是沈默。
　　沈默踌躇片刻，语气抱歉“是不是……我打得不是时候。”
　　“抱歉，我刚刚有些没控制好情绪。”韩邵努力平复心中焦躁之感，轻声问，“怎么了吗？”
　　“我刚刚见你许久未回我信息，有些担心，不好意思。”
　　耳边听着那边的人小心翼翼给他道歉，满眼皆是无奈之色，心里仍是再有万般烦躁，也不愿在他面前一一展露，“无事，只不过刚刚和一个人有了些争端。”
　　沈默没有应话，也没有过多询问。
　　他知道韩邵的脾气一向好，若是真能和他有争端，想来也是触及他的底线。
　　韩邵轻笑，目光落在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仿佛看见那边沈默纠结着脸，起了述说的兴趣，“是关于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我都快忘了。”话音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不，应该是我刻意忘了它，今天猛地想了起来，才发觉我真的是很怯懦。”
　　他以为自己只要不提起，就真的会过去，只要不想起，就可以当作自己并没有说出那句话，那句间接让那女人失去了生命。
　　他们两人一阵静默，沈默坐在床上，心里不由乏出一丝丝心疼对面语气低落的人，他这时无比痛恨自己的嘴笨，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
　　过了良久，韩邵笑道，“你陪我聊聊天吧。”
　　其实韩邵只是想要一个人陪陪他。
　　“嗯”沈默坐在床上，轻轻问出这个问题，“明天，你会回来吗？”
　　一颗心悄悄提起，静静等来那边一声轻笑，温柔的声音穿过听筒，钻进他的耳蜗，“想我了？”
　　他微微抿唇，动了动嘴唇。
　　“……稍微有点不习惯。”
　　韩邵愣怔几秒，没想到他能回应，不过有些失望对他说，“明天…怕是回不去。”
　　沈默有些失落，垂下眼轻轻嗯了声，对面的人怕是猜到一些。
　　“这边有不少小吃，到时我带回去一些，看看你喜不喜欢。”韩邵语气轻松，“等下次放长假，我亲自带你去逛逛，我记得这儿有条美食街。”
　　他心里不由也充满了期待，想了会，轻声说，“那你别忘了。”
　　“不会忘。”
　　“嗯。”
　　这边两人又瞎聊了会，大部分都是韩邵说，沈默偶尔回应两句。
　　同一轮弯月下的另一处，林晓言潇洒攀上学校的墙，熟练翻了过去，长腿稍弯曲稳稳落到地上。
　　站在不远处的人靠坐在摩托车上见此，心里哟了声，想冲他吹个口哨，结果发现嘴里正叼着棒棒糖，但心里对林晓言的痴心妄想又多了一分。
　　“走吧！”
　　段意丢给他个头盔，牙齿咔嚓咔嚓几下咬碎了棒棒糖，翻身骑上车，含糊不清说，“没想到好学生还会翻墙，你宿舍那边怎么办。”
　　“我等宿管查完寝室才出来。”
　　林晓言带上头盔，看了眼他嘴里的糖，皱着眉说“你不是牙疼吗？还吃糖。”
　　一句话让段意嘴里的糖突然变了味，牙根处还隐隐作疼，没好气对他说，“我原本都不记得我牙疼了，你一提还真有点疼。”
　　林晓言无语，又多问了一句，“你去看牙医了吗？”
　　“去……去了。”
　　注意到段意虚浮不定的话，猜到他估计没去看，但接着他也就没再多问，免得惹他不快。
　　谁知在翌日晚上，段意竟然疼得睡不着觉。
　　他半夜起来摸黑打开灯找止痛药，正巧林晓言还没睡，打开门正见段意捂着腮帮子，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哭了一场。他瞥了眼逐渐走近的林晓言，连话都不想说。
　　“我记得你上次吃完后，放到底下抽屉里了。”
　　林晓言说着，蹲下在柜子下面翻找，果真就在那，递给他，看他难受的狠狠皱着眉，问他“怎么不去看医生”
　　段意急忙吞下药片，听见他的询问，支支吾吾才说，“看牙太贵了。”
　　“那你就这么疼着？”
　　段意无所谓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没什么的，吃点止痛药就好了。”说完，就要打发走他，“好了，我待会不痛就会去睡觉的。”
　　“真的？”
　　“真的真的”段意点点头，笑着推他进去，“小孩子早点睡，小心长不高。”
　　林晓言皱眉深深看了眼他，才转身进屋。而段意独自在客厅坐了好久，只觉左半边脑血管一直嘭嘭直跳，神经也一抽一抽的疼，如今吃了止痛片也没有任何作用。
　　没一会儿，林晓言拿着个手机又走出来，去厨房拿了点盐兑水，段意愣怔望着面前的水，“喝掉？”
　　毫无疑问被林晓言嫌弃看了眼，依然耐心给他解释“簌簌口，手机上说盐可以杀菌。”
　　段意心潮激起一道热流，乖乖听话去漱口，又被林晓言强制坐在沙发上检查牙齿。
　　“肿了。”林晓言简单看了眼牙龈。
　　凑在段意面前不由紧紧皱起眉头的男孩，眉眼间明明还带着几分稚嫩，却莫名给他安心的感觉。他无措眨了眨眼睫，妄想如此让自己心跳恢复正常。
　　之后，林晓言完全不知道段意心中的思绪万千，只是专注又看了一遍他疼的位置，往他嘴里塞一块冰块，试试能不能暂时止疼。
　　段意心湖乱成一团糟，发觉牙根好像也没那么痛，他连忙催促林晓言进屋去，“感觉不疼了，你快去睡吧。”
　　待人进屋，他也没心思看手机，怕待在客厅太久又会吵到那小孩，便关了灯回去屋里，只是躺了一个多小时，头又开始疼到不行。
　　一旦躺在床上，便觉得感觉血管跳动得更加快。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四点，他总算在疼痛中迷迷糊糊睡去，结果六点二十多分又被疼醒。
　　段意爬起来蜷缩起自己，突然特别无助埋头在膝盖上，蓦然委屈的情绪一下袭来笼罩住他，眼泪不受控制掉了会儿，将睡裤浸湿一块。等哭了一通，他才不好意思抽噎着停下，心想这么大的人还哭，还挺丢脸。
　　他猜小孩子周末应该会睡懒觉，也就打消了出去洗簌。
　　只是静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声音。
　　林晓言正把早餐放在桌上，瞧见人出来，视线停顿在段意脸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淡淡说，“醒了就赶紧去洗簌，喝了粥去看医生。”
　　“啊，我……”段意感受了下，“我现在不疼了。”
　　林晓言不容他反驳，“我已经预约了，不去会赔钱。”
　　“真的？”
　　段意询问看向林晓言，他对这个也不太清楚，不过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还会赔钱。
　　“嗯。”林晓言应了声，却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我买了点小米粥。”
　　等段意出来，看了眼粥的包装袋，咦了声，“这个不是得走段路才买的到吗？怎么不在前面买。”
　　林晓言想都没想就说，“那个全是味精的味道。”
　　“不是，你怎么知道。”段意问出口才反应过来，稍稍惊讶了下，笑道，“你该不会是去提前尝了吧。”
　　却见林晓言瞪了他一通，“我就去那吃个早餐，然后就知道了，怎么还不让我去那吃了……”
　　段意打断他，脸上笑着，“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
　　末尾的一句说得极其认真而清晰。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他耳边听着林晓言没好气的嘀咕声，眼底笑意更浓。
　　不过治牙的费用对段意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大的消费，他在被人带着去拍片，又躺在椅子上任穿着白大褂的人摆弄，只有眼睛望着灯光不停转。
　　眼角余光瞥到林晓言就坐在一旁，与医生聊着他的牙。
　　原来是最里头的牙齿烂到底部，牵扯到神经，因此每每牙疼，都会伴随偏头疼。
　　林晓言听得很认真，问医生要怎么治疗，完全看不出他还是一个学生。
　　在谈论到价钱时，段意不敢错过一字，耳边听到治疗费用，惊诧的微微缩瞳，不停朝林晓言递眼神，见他完全不理自己。
　　只好猛地起身拉住林晓言，冲医生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和他出去谈谈。”
　　一扇门阻挡住屋内医生的视线，林晓言疑惑问，“怎么了？”
　　“我不治。”
　　“不行”
　　林晓言直接打断他的无理取闹，突然想起之前他不去看医生的理由，“如果是因为钱不够，我可以先给你垫付，接着你再还给我。”他尽量心平气和说，“我们先把牙治好了再说，可以吗？”
　　不知是不是段意的错觉，他总觉得林晓言是在一点点哄着他。
　　他想了想，“好，那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就还给你。”
　　“不急。”
　　林晓言总算和段意谈妥，便和他进去和医生约好时间，待付了钱，段意一副肉疼的表情，和上次花了四百块一模一样，不过今天更甚。
　　林晓言眼里带着无奈，看前面的人浑身布满萎靡不振的气息，忍不住劝慰，“总归是不会再因为牙疼睡不着。”
　　“你怎么知道昨晚我没睡。”
　　论抓住重点，段意还是挺厉害的。
　　林晓言勾唇笑，“因为昨晚没听见你的呼噜声。”
　　他昨晚半夜起来，看见段意屋里有灯。
　　段意无法相信狠狠瞪大双眼，不确定指了指自己，动了好几次嘴唇，才开声，“你确定是我打呼噜？”
　　“不然，那个出租屋还有其他人？”林晓言微微挑眉，接下来的话，语气隐隐带着不满，“还是说，你带了其他人回来。”
　　“你tm，我带个屁的人，我天天在酒吧连人脸都看不清。”
　　“那你之前是怎么看见我的？”
　　“我那次是好不容易戴了隐形。”结果发现自己惹了个未成年人。
　　段意每每提起那次，都觉得自己当时戴了隐形还不如没戴。
　　听他没好气抱怨，林晓言却暗暗放下心，眼底笑意更是添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段意始终揪着那件事，“我真打呼噜了？”
　　“嗯，声音还不小。”
　　而林晓言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再陪着他那正经的脸，十分让人信服。
　　眼睛紧紧盯住他无甚表情的脸，企图看出一丝破绽，却无疾而归，顿时段意只觉生无可恋，特别是林晓言接下来的话，这种感觉更甚。
　　“放心，我已经听习惯了，不会嫌弃你。”
　　段意“……”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