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
我和宇髓夫人们约在路口见面——那里有一家回头客无数的点心铺子，每每路过时都有甜香引诱我掏空钱袋。
我到的时候宇髓夫人们还没来。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因为有毛绒围脖的温暖，冷风没怎么吹着，点心的味道倒是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真是没出息——明明吃了午食才出的门，现在肚子根本不饿，面对卖相诱人的点心，我的食欲还是蹭蹭往上涨。
要不……等逛完了街，我就买一些带回去和实弥先生分享？
做下这个决定后，我的心情也愈发畅快，甚至有些期待一会进去挑选点心的时候。
大福和蕨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最先与我碰面的是须磨夫人，她向我一路小跑而来，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莳绪夫人和雏鹤夫人在稍落后些的位置手挽着手慢慢走，见到我正偏头看向街边的店铺，雏鹤夫人也忍不住唤了一声，又紧接着提醒须磨夫人别撞到人。
在捕捉到她们的动静后，我转过头隔着人海与她们对上了视线。须磨夫人的步伐明显更快了一些，明明为了配那一身漂亮的杏色小振袖穿的是木屐，她却跑得飞快，看得我心惊胆战。
最后的一小段距离是我三两步急急迎上去的。须磨夫人先是凑上来亲了亲我的脸颊，她柔软又温暖的唇瓣在我的脸颊上留了一丝甜香味。
还没等我细细回味，她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千鸟，你在想什么呢？大老远就看到你站在路口傻笑了。”
“诶？”我讶异，下意识揉了揉脸：“我是在……傻笑？”
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想着点心的时候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不过须磨夫人并不会骗我，脸上的表情也不似逗弄。
我只好喏喏地承认了：“刚才在想什么口味的大福来着……”
须磨夫人像是从我脸上获得了满足，自己倒是先捧着通红的脸兴奋得嗷嗷直叫：“真可爱啊千鸟，这个帽子也很适合你啊！”
她探手揪了揪帽子边缘柔软的毛球，一脸陶醉，背后像是冒出了蓬软的粉色小花朵。
“真可爱真可爱……”她还在小声碎碎念着，被实在忍不住的莳绪夫人一把搂住晃了晃脑袋。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五官明艳的大美人就连悄悄撇嘴都是风情万种，她将须磨夫人从我身上撕了下来，然后一脸无奈地提醒道：“不是说要多看几家铺子吗，要抓紧时间了哦。”
难得昨天上半夜就提前结束了任务，我赶回来睡了个早觉，今天便能和三位夫人约在上午逛街。等下午回去就能将行李和礼物清理妥当，然后腾出时间和实弥先生一起给家里来个大扫除。
果不其然，一听莳绪夫人的话，须磨夫人眼睛一亮，注意力也被顺利转移。
“那就走吧走吧，我超想看千鸟穿洋装的样子！”
女人的兴致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我甚至不知道须磨夫人是如何将我和从未接触过的洋装联系在一起的。毕竟是在人员复杂的东京府，平日里在街上走的时候我倒是看到过不少人穿着各式洋装，男性总是戴着礼帽一身西式套装，女性则偏爱有柔软裙摆和蓬松装饰的小裙子，脚上则是看着就让人摇摇欲坠高跟小皮鞋。
我一开始是想要立刻拒绝的，可是见须磨夫人正在兴头上，我也不好坏了她的兴致，只暗暗想着一会该找些什么理由委婉避开。
啊好难，我最近连小振袖都没怎么穿，更不要提看起来更加脆弱的小裙子了。
可是……避开是不可能的，像是察觉到我隐隐的抗拒，须磨夫人一路都牢牢挽着我，生怕我一个不注意就溜去别处。
好在我们去的第一间店铺卖的是各式和服，定制的不太来得及，倒是可以购置到不同款式的配件。不可否认，和服虽然穿着都不太简单，可我还是被墙上挂着的那件访问着吸引——
抛开了常见和服上的花朵装饰，这件代表着正式与隆重的访问着绘了飞鸟与游鱼。不羁的线条和极具动感的波纹也使得纹案栩栩如生，辽阔的天与包容的水在此相聚，竟让人看起来有一丝豁达之感。
“这件可是我们新的镇店之宝。”注意到我的视线长久停留在这件访问着上，店老板的脸上全是自豪之色：“我们的工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背景纹案绣好，所以比常见的染制工艺要求更高，布料也是上乘，这个飞鸟游鱼的纹案也是拜托云斋先生亲手画的。”
云斋先生的名号一出，周围悄悄捡了个耳朵的客人也纷纷表示惊叹。
可店主人越是这样夸赞，我想要买下的心思便越淡——且不提我资金不足，根本买不起所谓的镇店之宝，更为根本的是，访问着我几乎用不上，根本不会有足够郑重庄严的场合邀请我出席。
我收回视线，还是诚心夸赞道：“真的很漂亮，这位画师笔力惊人，绣娘的手艺也是不输分毫。”
或许是见我并无购买之意，哪怕我现在衣着看起来都不廉价，店主的态度也渐渐冷淡了下来。我并不为忤，倒是跟着莳绪夫人看起了成套的发簪，最后看着看着也心意微动，最后也买下了一套嵌了红珊瑚的首饰。
听店主说，这套首饰也是那位云斋先生帮忙设计的。
“这位云斋先生，最近很有名吗？”走出店铺之后，我拎着包装好的战利品悄悄开口问道。
雏鹤夫人回想了一会，然后给了个比较恰当的答案：“主要是在贵女小姐圈子里受欢迎，听说他本人也是个美男子，画技高超，被人追捧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懂了，本来就有才，结果还有貌，人都是对美的事物多有偏爱，自然也会对这位美男子画师青睐有加。
不过……这铺子里的熏香果然还是太浓重了，每件衣服积攒起来就是让人差点窒息的程度，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衣袖都已经被熏成一样的香味了。
——突然觉得嗅觉太过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我还挺想拿东西把鼻子临时堵上。
这条街基本上都是售卖或者定制各式衣物，我们刚才光顾的那家便是人气火热的店铺之一。剩余的几间旺铺多以售卖洋服为主，我们走进去的时候还能看见不少夫妇带着小孩子光顾，有些女学生还手挽着手微微仰头欣赏着橱窗里木制人偶穿着的蓬蓬裙。
或许是为了迎合大众的传统审美，大部分裙子都是温和的鹅黄、樱色或者水色，其他的明艳颜色倒是极少数。看得久了，不仅是我，须磨夫人她们也难免有些视觉疲劳。
直到那件被挂在角落里的燕脂色长裙莫名其妙地抓住了我们的眼睛。
比赤红略暗的燕脂色像是沉淀的血色，却一点也不让我联想到血腥与悲凉，倒是像燃尽最后火光的夕阳，将天空染成即将被灼烧殆尽的壮美。
“去试试吧。”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甚至将半路上绞尽脑汁想出的几句推辞忘得一干二净。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那条小裙子已经上了我的身，雏鹤夫人正站在我的背后替我系上腰带。我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脖子，想要把带着小花边衣领造成的憋屈感抖开。
或许是我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和僵硬，一旁替我整理头发的须磨夫人笑了一声，夸赞道：“很漂亮哦，小千鸟。”
“都长成大姑娘了……”莳绪夫人感慨道。
——对啊，不知不觉我已经肚子在外游荡了快一年的时间，我也渐渐远离了过去那样安定无忧的生活，喜欢了昼夜颠倒昼伏夜出，身姿也相比那个时候更加修长。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少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穿着这条并不算蓬松，刚好露出脚踝的洋裙，脚上是店家为了搭配临时找出的黑色小皮鞋。皮鞋有些大，多出的一截鞋跟却因为角度问题被完美隐藏，因此看起来并不那么滑稽。我的脚趾轻轻动了动，异乎寻常的束缚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用了大力气挺直脊背，将一切踌躇犹疑小心藏起。
我与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发现自己竟是忐忑中夹杂着些许期待的。
——期待？
好吧，我的确没试过这样的裙子，如今看来效果也不差，而且它比传统的和服更显身体线条，因为我从未知晓自己的腰线如此明显，胸口也有了更加引人注目的起伏。
我原本是想要买和服的，却不知怎么的，在三位夫人们的怂恿下将这条并未超过预算的长裙买回了家，为了让它有鞋子搭配，我们最后还特意跑去邻街买了一双带了鞋跟的小皮鞋。
这裙子有些单薄，这个天气定然是不能穿出门的，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不过到底是我的第一件洋装，我还是小心翼翼将它放进了我的衣橱。
唔……一会吃完点心以后就开始和实弥先生做个大扫除吧，虽然我没买到新年的衣裳，但总还是得有个过节的诚意的。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