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鼠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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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狱卒把那个男人的尸体清理出来了，狱牢又湿又温热，他尸体腐臭难闻，有两个年轻的狱卒当场吐了出来了。
叶雾爬在季理古所在监牢的柱子上面，红色小眼睛盯着下面的人。
“呸！该死的老鼠！弄得现在人数又少了一个！”
“说这个有啥用，反正还差上百个，多个少个没什么差别嘛！”
“唉，说得轻松，上来再去找人！”
坐在角落里抽烟的老狱卒缓缓出声:“怕什么，过几日，总能把人搞过来，你们这今天也给我小心一点，别临脚弄死个人，到时候差几个补不上！”
“是，是……”旁边的狱卒又迟疑:“可是大王不是说过，他刚登基，不能见血色吗？”
“说你蠢还真是蠢！也不看看，这天下到底听谁的？”
叶雾听得一头雾水，顺着屋梁爬下来。
待人走后，季理古才小声说:“哥，我听说那个老妖怪要祭天，需要九百九十九个活人作祭品，整个牢狱里的犯人到时候都要推出去杀掉！”
叶雾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来这里的这么多天，没有什么犯人哭天喊地，求饶喊冤，他们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但也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再放他们回去，甚至还会带来更多无辜之人。
简直荒谬。
他供奉的不可能是上天，而是邪神。
果不其然，这几天又关进来不少人，有老人，妇女，甚至幼儿，还有……一些手脚打断，断舌的壮男。听那些狱卒说，他们弄了一些要饭的，像年纪大了或者女人的女人直接拖进来，年轻的乞丐则要拔去口舌，废去手脚，防止他们闹事。
“都给我仔细看着点儿，别让他们就这么死了，起码再给我坚持几天！”狱头冷冷地说。
前两天晚上，一直有人在哭，小孩儿饿得哭着要母亲，她们一天就一顿拳头大小的剩饭，小孩全吃了也抵不住饿，女人也没办法，饿得抱着孩子一起哭。
还有那些被打断手脚的人，他们也忍受不住地一声声呜咽，声音大了，狱卒又不耐烦，总能找到整治他们的办法。
最近来了许多人，饭菜又少了许多，季理古饿得脸色蜡黄，还得省点米给他吃，原先大师兄还能穿墙给他送点东西，后来他们愚蠢举动引得狱卒注意，有个懂行的便将他们全都隔开，从此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大师兄了。
如今只能每天多睡觉，以抵挡饥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变成小老鼠的缘故，越是到晚上，叶雾越是清醒，顺着房檐到处溜达，有时还会碰到同类耗子，一只只凶得厉害，大牙尖锐锋利。
“啊……”
女人的尖叫和孩童哭嚎声突然充斥整个牢房。
叶雾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枯瘦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幼童，她双手是血，哭得撕心裂肺。
她晚上抱着孩子才睡着，却没想小孩儿肉嫩，被大老鼠一口叼走了耳朵，小孩疼得厉害，尖叫声回荡在整个狱牢，却没有人干出声。
墙上灯火影子忽闪了两下，被吵醒的狱卒不耐烦的走过来，一脚踹在栏杆上。
“嚎什么嚎呢？想上坟是不是？”
“耳朵！孩子耳朵被咬掉了！啊……”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一声绝望尖叫听得所有人心里一酸。
“求您了，官爷，帮帮拿点儿药吧，孤儿寡母的，也太可怜了吧。”季理古扒着栏杆有气无力地说。
他饿的太久，已没有力气在跟他们讲太重的话。
“说的可真好听，还想要药，你知道现在的药有多贵吗？”狱卒两棍子抽栏杆上，把还没来及吭声的众人给赶了回去。
他一扭头，脸色瞬间变黑，咬牙切齿地说:“又是该死的老鼠！”
叶雾急忙往上爬，四处乱窜，狱卒找不到后，骂骂咧咧扔下棍子走了。
“吱！”
叶雾还没有松口气，一抬头被一只灰毛红眼的玩意儿吓一跳。
它也是一只红眼老鼠，个头比成年人的拳头还大，它口中可不就叼了只耳朵。
上面还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大老鼠警惕的盯着今天矮小的耗子，又凶狠地“吱吱”两声，离开了。
叶雾却跟在他后面，根据他在牢里待的这么会儿日子，这些老鼠要是想混口饭吃可谓天方夜谭。
那些被关进来的人——除了一开始进来的季理古，哪个不是饭一到手就塞满肚子，一粒米掉地上爷把三层灰给抠下来嚼吧嚼吧扔嘴里。
但是这些老鼠却养的不错，一个个的都油光水滑，跟穿了貂毛大衣一样。
没几天就饿成皮白骨的叶雾默默跟着它后面。
前面耗子倒也没有赶它走，东拐西拐，再往下，直接进入了……一个巢穴里面。
准确来说，是一个用尸体堆积而成的巢穴。
估计是尸体不好搬运出去，从牢里死去的犯人被放在附近的一个大坑里，上面用砖瓦封顶，留下七八尺长，一尺高的放尸体入口。
之前这里面还时常清理，尸体定时烧掉，或者运出去，自从有一年烧尸体却引发爆炸后，渐渐的，就没多少人管理了。
他们也不知道那坑到底有多大。
反正能放下尸体就是了。
久而久之，狱牢里的那些不见光，以啃食尸体为生的红眼老鼠发现了这里。
它们挖洞，将此处当成大本营，反正伸头就能吃到腐肉，那些母鼠的崽子越想越多。
甚至多到令人咂舌的地步。
那只大耗子把断耳叼到一只怀孕的母鼠身边——它们的洞穴是用无数尸骨支撑起来的，它们住的都是头骨，无数个红色眼睛时不时从空洞的骷髅头里面伸出来。
母鼠临近下崽，没有能力再爬上去找吃的，大老鼠便从监牢里啃下最新鲜细嫩的肉给它吃。
叶雾只觉得毛骨悚然。
老鼠也太多了，密密麻麻，几乎是每只都积压在一块，而角落里还有许多粉色的老鼠崽子。
他知道这玩意儿繁殖能力极强，不出一年，肯定得翻上几倍。
监牢里的犯人就算不死，也会被这些东西给吃掉的。
更何况，在身体中带得久的老鼠，很容易出现鼠疫。
他看到那只母鼠就奄奄的，这类玩意儿在临盆时应该暴躁而富有攻击力，有时候甚至会吃掉同类。
它似乎病了。
老鼠能得什么病？
叶雾停在门口，不敢多想，转身跑了回去。
女人还是在哭，但也不敢再大声了。
季理古没有睡觉，左右环顾寻找着自己。
看到小耗子回来，他终于松了口气，把手里藏的几粒饭给它吃了。
“哥，那狱卒说明天要弄些药毒死耗子，你小心点儿，别乱跑了。”
小耗子梳理毛发吱吱叫了两声。
到了白天下午，狱牢里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氛围。
直到昨天女人一声尖叫响起，所有人对她的一点儿好感都消失殆尽，嘴里都是抱怨。
“咬了就咬了，还在这儿嚎呢，你还能把耗子抓回来打死不成？”
“你有完没完？你不睡觉，我们大伙还要休息呢。”
“呸！”
“我不是，我真没有……”女人抹着泪，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指责下去。
牢房安静片刻，有发出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小孩儿脸色发黄，喉咙咳得吓人，似乎要把声带给咳破。
随后，一股带着泡沫的血从他口里喷出。
到了晚上，孩子就不行了，他脸色被烧得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双眼紧闭，失去耳朵的地方被母亲用衣服抱着，他一开始想抓，最后却没力气，小小的身躯蜷缩母亲怀里，咳嗽声音不断却是一点点弱小。
没过多久就断了气，女人哭得晕厥过去，却死死拉住孩子尸体，狱卒扯了几次没拉出来就放弃了，万一因为孩子身体不见了，女人寻了短见，又得再找两个人添上去。
但是自从他们上次出去一趟，城里的乞丐现在都躲着了，再找几个谈何容易。
女人醒了后也是哭，哭着哭着便开始咳嗽，声音沙哑难听，没过两天还是跟着孩子吐血而亡，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郁症压心才死亡，唏嘘两声便算了。
可是又过了几日，咳嗽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发烧，双手发颤，喉咙几乎咳破了，口里似乎涌出粉色血沫，狱卒才发现，似乎出大事儿了。
他们检查饭菜，饭菜里没什么其他东西，吃不下去倒是真的，可也不至于吐血。
甚至身亡。
咳嗽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尸体送出去，剩下的人惊恐地熬日子，狱卒也不知道怎么办，找了土郎中，弄了什么香灰将牢狱都撒了一遍。
但是还是没有用，死亡笼罩着整个牢狱，所有病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折磨地瘦骨嶙峋，双目呆滞地看着窗外。
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喷出来的细小肉沫，人越来越少，狱头也急了，请示上面安排个医师过来，结果那些人一个个应得好好的，却是什么都不作为。
结果医师到了，狱头也病倒了。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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