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吃草的老猫

2、第 2 章

　　晚上季秋收到了秦琢的电话。

　　“周家满月宴是什么时候？”

　　季秋：“下周六，之前跟你提过的，当时你没有决定。”

　　回到家的秦琢脱了外套，轻揉眉心：“准备好礼物。”大概是私人时间，他对她的语气少了职场上的板正，添了些放松，“大哥想见见你。”

　　闻言季秋的语气也跟着松动了些：“好，我知道了。”

　　对方还没挂电话，季秋在默默等待着，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果然过了大概四五秒，秦琢缓缓道：“礼物她很喜欢，我说是你挑的。”

　　季秋自觉心里无波无澜，笑了笑：“明白，她喜欢就好。你……还好吧？”

　　偌大而空旷的房间里，秦琢躺在床上，窗帘还是早晨她打开的状态。他把手搭在额头上，听到季秋的问句，望着此时灰蒙蒙的天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两年了，但好像一切都没变，你说奇不奇怪？”

　　他喃喃自语，就像这两年里，他有时也像现在这样忍不住，会跟她说起那个人。

　　季秋想说，一点都不奇怪。

　　那个人虽然两年没见，但一直在他心里未曾离开，他日日夜夜都想起她，再见时自然不会陌生。
　　她早就劝过他，避而不见对他而言是于事无补，外面的人都说秦琢为了扩充自己的商业领域能做到多么冷酷无情，不管是竞争对手还是合作伙伴，要找到他的喜好和弱点简直难于登天，但季秋知道那是因为不会有人会想到他早就把自己的弱点藏在了心底最隐晦的地方，她太知道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季秋不止一次羡慕过，那个人能得到秦琢的朝思暮想。

　　电话那头得不到回答也不在意，半晌后他笑笑和她道别，季秋看着窗外，听见自己如同以往每一次般对他说：“明天会好的，好梦。”

　　一周后，季秋作为助理及女伴随秦琢出席周家的满月宴。

　　这些年秦琢身边的女伴一直没怎么换过人，他所处的位置会遇到多少诱惑，季秋再清楚不过了，但秦琢就是这样的男人，相比起圈内人在私底下夸他是真君子，风评好得不行，倒不如说这个人的骄傲是嵌在骨子里的，不屑于沾染乌烟瘴气。

　　这些年他在圈外其实也一直很低调，再有背景的八卦杂志都不敢私登他的照片，秦氏的公关在这方面态度一直很强硬，因此许多普通人只知道秦氏有一位年轻有为的二少爷，却对秦琢大部分情况一无所知。

　　季秋作为秦琢的固定女伴，所得到的关注比她是季夏的女儿多出许多，虽然季家在四九城里也算是响当当的家族，但毕竟圈子不同，往好听点说就是季家属于文人圈里的正统世家，不肯下地沾染铜臭，往现实点说就是作为老派家族，季家人不经商，自然只能空得一个“上流”的名号，这一点也多得是人冷嘲热讽。

　　说起来季秋和秦家关系好，也是因为夏佳楠，当年夏佳楠曾经希望成为季秋母亲的学生，但那会儿季母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便回绝了她，但夏佳楠也并没有因此觉得被下了面子，反倒是在协会上对季母更加谦恭有加，季母也因此很赞赏她。

　　当年……因为秦琢的关系，季秋老往画展跑，一来二去也和夏佳楠慢慢结交上，秦肃也是因此才和季秋熟稔起来的。

　　今天由于宴会性质，季秋也没有装扮得太低调，不管怎么说她的存在都关乎秦琢的脸面，因此今日她特意去做了造型，平时刻板的白衬衣包臀裙换下来，一身一字肩贴身高定束得人格外高挑，中长发烫成大波浪柔软地垂在胸前半遮半掩挡住一片瓷白肌肤，一路挽着秦琢的手臂获得不少艳赞目光。

　　等两人走到宴会主人一群人前，秦肃和夏佳楠已经到了正在逗弄宝宝，秦肃仍旧是不苟言笑，但看着夏佳楠和宝宝说话的表情比平日里要柔和，周家这位儿媳妇也是大家闺秀，和夏佳楠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人不时低头说着话，有时候对方会用带着暗示性的目光瞥一眼秦肃，夏佳楠只是笑笑。

　　“来了。”

　　见到秦琢和季秋，秦肃先领着他打了一圈招呼，秦琢虽然多年不在国内，但在海外也有和周家谈过合作，自然也不陌生。

　　周家现在的话事人是周峰，和秦肃秦琢是一辈，也算是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给老周家长了不少脸。

　　男人们只要一聚在一起，不出三句话就会牵扯到生意上的事，季秋不露痕迹地退开来，下一秒身边传来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香水味——听说秦肃当年为了她特意收购了一家法国老牌香水厂，这么多年来相关团队一直专门为一个人配不同的香，当中最有名的一个系列叫“幽梦空兰”。

　　夏佳楠爱兰花，这事在圈内并不是秘密。

　　还没转过头季秋就扬起了笑容，礼貌地叫了声：“佳楠姐。”

　　夏佳楠刚逗完孩子，脸色红红的，她一直不怎么化浓妆，清水出芙蓉，因而有些明显。

　　“回去见过季老师了吗？”

　　夏佳楠递给季秋一杯香槟，季秋接过，转移话题：“佳楠姐很喜欢孩子啊？”

　　夏佳楠嗔了她一眼：“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季秋见没躲过，苦笑着说：“不敢回去，怕被撵出来。”

　　“不会的，其实这些年季老师也很想你。”夏佳楠看着不远处的兄弟俩，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年让你和季老师好好沟通，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其实我也一直很不明白，当年我和季老师一样，以为你是想接手画廊的。”

　　“我对画只是感兴趣。”

　　“那对现在的工作呢？是热爱吗？”

　　夏佳楠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季秋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人身上，然后在夏佳楠看过来之前，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移开了目光：“是啊。”

　　夏佳楠摇摇头：“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聊什么？”

　　秦肃和秦琢并肩走过来，秦肃看着夏佳楠问。

　　都是自己人，夏佳楠调皮地耸耸肩，看着季秋笑：“在聊年轻女孩的热爱。”

　　闻言，两位男士的目光都落在季秋身上。

　　尤其是秦琢，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挑了挑眉。

　　季秋的脸有些发烫，但好歹多年历练下来，她还是勉强维持住面不改色。

　　秦肃似乎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一向严肃的嘴角牵了牵，对季秋说：“我还记得当年你还说过喜欢吴彦祖，在明家的生日宴会上求着明家的小儿子给你要签名，把在场的季老师气得转身就走。”

　　夏佳楠笑出声，拍了秦肃一下，秦琢喝了一口红酒，但是熟悉他的季秋早就看见了他藏在酒杯后的笑意。

　　想起昨晚男人自嘲的语气，再看着现在他笑而不自知，季秋心底似有些滚烫，连被调侃也无所谓了，对秦肃说：“秦肃哥，我都管您叫哥了，以前的事儿能不能翻篇呢？”

　　季秋好歹跟了秦琢多年，早就不是当年笨手笨脚应酬各方的女孩儿了，她三言两语逗得夏佳楠忍不住挽着秦肃的手臂笑弯了腰，还不忘说了些这几年的有趣见闻，言谈举止间不再青涩，落落大方，又依旧俏皮可爱。

　　秦琢把她带走前，秦肃还对季秋点点头，说：“看来这些年，是我该谢谢你，把秦琢照顾得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秦琢的手还礼貌地搭在季秋的腰上，季秋被这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正想回一句，头顶忽然传来秦琢的低沉嗓音，酥酥麻麻地进了她耳朵里——
　　“她板起脸的时候我也要听她的。”

　　腰间被触碰的地方温度似乎在上升。

　　直到走远了，秦琢自然地松开她的腰，季秋跟在他身后见了好几拨人，心跳才慢慢稳定下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

　　季秋表面笑语盈盈，心里暗恼自己。

　　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点都没长进。

　　他的每次突然亲近，都能让她觉得这些年自己只是白长了年纪。

　　这种感觉让季秋一边觉得挫败，一边也让季秋久违地感受到了慢刀割肉般的难受。

　　酒过三巡后，他们在一旁歇息，季秋借着酒意对秦琢说：“我想休息几天。”

　　当时他们离得很近，说完后秦琢低头看她，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几乎是一瞬间季秋就动摇了。
　　她是不是忘了，比起女伴和朋友，她和他也是严谨的工作伙伴关系？

　　但季秋不知道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秦琢也是有点走神的。

　　大概是今晚他们和秦肃夏佳楠聊了会儿家常，季秋语气里的放松让秦琢久违地反省自己。

　　虽然这些年明面上季秋一直是协助他工作和生活两边的助理，但秦琢对季秋其实一直都有超越朋友以上的信赖。

　　今天来宴会的很多女性都和季秋年纪相仿，他知道季秋本该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一员，以她的玲珑，肯定能混得同样风生水起，然而在他身边，她却收敛着光芒，时刻都在工作状态。

　　这些年他是有些把她栓得太紧了。

　　这样一想，望着眼里有醉意的季秋，秦琢不由心底微软，点头应允：“好。”

　　季秋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抬起眼睛下意识想要观察他，却被男人宽大的手盖住眼睛——当年他们刚踏进名利场，每次受挫或疲惫，他都会做这个动作安抚她，哪怕他自己也很疲惫。

　　尽管这个动作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给你放三天假。”

　　大概是酒精缘故，季秋觉得喉咙有点涩。

　　但最后她还是点头，说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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