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的妖怪成精了》余溪辞

4、第四章：缘由

　　丁季云把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铺在了茶几上。

　　两摞稿纸全部都是用过的，上面用漫画形式画了一些剧情，墨水是深红近墨的颜色，而非乍一看的黑色。

　　一封模糊了几个字的信。

　　一个装着一支毛笔的笔盒。

　　没了。

　　如果说全部东西里有什么比较特殊，就只有那支毛笔了。
　　笔杆很细，颜色牙白莹润，笔头毛发乌黑锃亮，不掺一点杂色，全长也就十五公分左右，还不及他手掌长，看起来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居然有几两重，想也知道用这么重的笔写字画画会有多累人。

　　这是什么笔？

　　按照那封信所说，这支笔应该就是邵昭的“宝贝”，可偏偏最重要的半行字被模糊掉了！

　　是那位少女做的，还是意外？

　　不知道这些漫画里有没有答案……

　　丁季云伸手拿起左边那摞稿纸，开始翻看。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就变了，翻看稿纸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后面一张纸只用扫一眼就迅速翻到了下一页，厚厚一摞稿纸不到十分钟就被他看完了。
　　然后他快速拿起了右边那一摞，以同样的速度翻看完毕，然后举着最后几页稿纸，向后靠在了沙发上，怔怔出神。

　　倒数第二页的内容十分简单，画的正是他走进咖啡厅，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看到那封信的内容。
　　再上一页，他看到了自己坐在行驶在小区道路上的保姆车里，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到车头的剧情。

　　这两摞稿纸，除开最后一页，画的正是他从被星探发掘到前几天的经历！
　　能够解释生活中所有他觉得一脸懵逼的神剧情！

　　比如为什么星探会跑去美术艺考考场外发掘新人，而他又为什么神使鬼差的答应了；
　　比如为什么他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却在进公司的第二天就空降进了出道预备队，连考核都不用；
　　比如为什么明明和队友们不认识，他们却自来熟一般成了他的好兄弟，对他好得不得了；
　　又比如为什么他出道前没经过公司预热，却一出道就能获得超高人气，粉丝数和热度在队内一骑绝尘……

　　还有，
　　前一天被人抢走的代言，消息传出去之后，第二天就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某天感冒的时候直播，直播刚结束，感冒就神奇的好了；
　　有传言说某位前辈在后台对他动手动脚（其实是谣言，他根本没见过那位前辈），第二天，这位前辈就因为容留他人吸/毒进了局子，从此无缘娱乐圈……

　　曾经他以为这些经历都是巧合，可从漫画页脚标注的日期来看，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那位名叫邵昭的少女的安排！

　　丁季云目光呆滞，背后发凉。

　　这也太可怕了！

　　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操纵别人的人生！

　　等心情稍微平复，丁季云揉揉脸，开始仔细地翻看这两沓稿纸，试图从中发现一些漫画内容以外的东西。

　　很快，丁季云又发现了一个自己困惑了两年多的疑问的答案——

　　为什么明明他在网络上的人气在队内一骑绝尘，可每每有签售或者拍手会这样可以直接与粉丝沟通的场合，来的大多都是其他队友的粉丝，有些人面对他的时候甚至态度敷衍，不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活动结束，他收到的粉丝来信通常都只有队友们的一半不到，一只手都拿得下。

　　以前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他的粉丝一向运气不好，抽不到签名会的名额。
　　可谁都知道一两次是运气不好，次数多了总有真正的原因，但他线上的人气摆在那里，代签的价格也始终居高不下，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邵昭没有办法画她脑子里没有具象化表现的东西。

　　也就是说，只有她看到过的，或者能看见的，才可以“操纵”。

　　比如，
　　去艺考考场外找他的星探是林科，因为只有他在他们公司公开练习生的视频资料里有露面，而在挖掘到丁季云之后，原本只是练习生管理部部长助理的林科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团队的经纪人，对他关怀备至。

　　再比如，
　　和丁季云一起出道的六个队友全都是已公开的练习生，未公开的练习生里，有三个人是公司原定和这六人组合出道的隐藏成员，但当丁季云进公司后，这三个人就被剔除出出道预备队了，丁季云出道一年后才另组了一个五人团队出道，成为了他们的师弟团，如今不温不火，成绩相当一般。

　　原本丁季云就对那三位成员心怀愧疚，林科还安慰过他说这是公司安排，让他别在意。
　　现在发现这一切的源头真的是自己，扑面而来的懊恼简直令他窒息。

　　可这一切能怪他吗？

　　怪邵昭？

　　她现在还是不是活着都很难说！

　　想到这，丁季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端端正正放在笔盒里的那只毛笔。

　　难道说邵昭会死，是因为她用这支笔操纵现实？

　　很合理啊！
　　没有人能做出这些还不付出代价的，操纵那么多人的人生，下笔的人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然后很诡异的，丁季云的目光从那支笔移到了那两摞稿纸上。

　　他在看那些成稿墨线。

　　他的色感很好，箱子刚打开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这些漫画不是用黑色颜料画的，而是深红色。
　　有什么颜料的颜色是深红近墨的？

　　氧化后的血液。

　　丁季云眼前闪过了邵昭那张苍白过度的脸。

　　……失血过多？

　　丁季云的身体不受控的抖了一下。

　　唯物主义世界观趋近于崩塌，没了约束，他的脑洞越开越大。
　　他已经开始想邵昭给他留的那封信里，被摸糊掉的那句话，会不会是这支笔自己干的了。

　　邵昭作为得益者与受害人，肯定会提醒他使用这支笔的限制，毕竟他是她费心尽力保护的偶像，肯定不会想他和她一样英年早逝。

　　但这支笔就不同了，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靠着吸食主人的生命力维持“神通”？
　　所以才会故意模糊掉关键信息，让他用的时候不注意，然后把他的命也收割走……

　　我不用还不行吗！！

　　丁季云啪一声关上笔盒盖子，甚至想拿透明胶带把它完全封死，但家里的零碎早就收得一干二净，只好作罢，丢到旁边眼不见为净。

　　然后他拿起最后一页稿纸，看着上面的内容，深深叹了口气。

　　这张稿纸上画着尚未发生的，六月七号零点的内容。

　　没有等到他的保险柜里，银色的箱子尚在，但箱子里的稿纸全部洒落到了某条河中，稿纸上的墨迹被浸泡后完全花掉看不出原样，顺流而下，不知飘去了哪里。
　　而那个笔盒则落进了一个马上要被垃圾车收走的垃圾桶里，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被人翻找出来重见天日，还是和其他垃圾一样焚烧或者掩埋。
　　七号早上八点半，银行上班，丁季云见过的银行经理打开保险柜，看到的就是一个空的箱子。

　　稿纸最下方，邵昭用铅笔写了一行字。

　　——“哥哥能看到这张纸就说明它们已经到了你的手里，把这张纸烧掉就不会变成现实了，爱你。”

　　把稿纸烧掉，上面画的内容就不会变成现实了？

　　丁季云起身打开燃气阀门，在灶台上点燃了那张稿纸，一边看着它燃烧，一边思考这句用铅笔写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稿纸上画面内容起效靠的是那支笔和特殊的，疑似血液的颜料，但稿纸本身会不会也有问题？

　　这么想着，丁季云丢掉烧得只剩最后一小块的稿纸，看着它在落地的过程中燃烧殆尽，关掉燃气阀门，把灰烬清扫干净，转身回到客厅。
　　他从那两摞稿纸中挑出了一张单看没什么问题的画稿，折了两折揣进口袋，其他的稿纸都放回原位，合上箱盖，塞到茶几下空荡荡的抽屉里，再用塑料布盖好。
　　最后，拿起刚才被丢得远远地的笔盒，犹豫两秒，同样揣进了外套口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当然，出门之前，他没忘重新扣上帽子戴好口罩。

　　半个小时后，丁季云来到了某大型画材超市，拿着那张画稿直奔服务台。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这种画纸吗？”

　　工作人员看了捂得严严实实的丁季云几眼，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然后说：“C区画纸26号和28号你看看呢，应该就是那两种中的一种。”

　　“谢谢。”
　　丁季云拿回画稿，转身找C区。

　　等他走远，服务台的两个工作人员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和意外。

　　“刚才那个，是季云吧？是吧？”

　　“对，我也觉得是，一定是我家云宝！”

　　“都说丁季云的最爱其实是美术，我现在信了，他们就一天假期吧，都要跑来找画纸。有这个时间怎么不多练练唱歌跳舞呢，舞台上划水多难看啊！”

　　“你给我闭嘴！云宝有那张脸怎么都行！！”

　　“……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