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白王x臧冥 国士无双》苌楚七

17、第 17 章

　　萧楚河转身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多看一眼。萧崇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一份感情，或许是一份初心。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失去，反而得到了一些东西。

　　“殿下……”臧冥扶住他，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心中担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他站了一会。他不知道琅琊王谋逆案的内情，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争吵，他只知道，萧楚河被贬流放，对白王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个他可以走到众人眼前、光芒万丈的机会。

　　“臧冥，我是不是做错了？”萧崇叹息，“虽千万人吾往矣，不计得失不计后果，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不是的，殿下。”臧冥道，“六皇子和琅琊王关系亲厚情同父子，他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殿下没有。皇上如今正在盛怒之中，劝的人越多说不定越会适得其反，臧冥觉得，殿下还是保全自己重要，其他的可以等皇上怒气过后再说。”

　　萧崇笑了笑，道：“臧冥，你说的没错，我有什么理由呢？我不像楚河，我赌不起。”

　　臧冥看着他的笑，从那平淡的笑中看出了几分苦涩。

　　这之后不久，瑾玉来到了白王府，劝说萧崇不要为琅琊王求情。

　　“皇上对琅琊王一案已经有了决断，殿下莫要插手，静观其变即可。”瑾玉道，“如果皇上想要琅琊王死，谁劝都是触了龙鳞，萧楚河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明白。”萧崇道，“父皇将楚河流放只是一时怒意，日后必定还会接回来的。”

　　瑾玉看着他，慢慢道：“殿下，希望他回来吗？”

　　萧崇面色微动，没有说话，半晌后道：“二师父，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于情，他是我兄弟，我敬佩他的人品和胆识，但于利，他的存在对我没有好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还算不得君子吧。”

　　瑾玉道：“不，殿下如此坦诚，已是君子所为。人各有立场，站在不同的角度做出不同的事，没有谁可以有绝对的对错善恶，我相信殿下可以对任何事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我先回去了，殿下早点休息。”

　　送走瑾玉，萧崇又在院中坐了一会，臧冥看天色已晚，提醒他回房休息，萧崇这才起身。他感觉到了怒剑仙的剑气，可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进来，现在，他已经走了。

　　他不明白颜战天为何来而不入，大概是不想见到瑾玉师父吧。他二人不太合，很少有坐在一起的时候，做为徒弟，萧崇有时候都会觉得好笑，自己竟会拜了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师。

　　在萧崇看来，琅琊王的确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可以说半个北离都是靠他稳下来的，这样的人，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见到明德帝时，萧崇虽然看不见，但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疲惫。很多人都说他最像年轻时的明德帝，这也是他能够理解父皇这样做的缘故吧。

　　换作是自己，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

　　“崇儿，你来找孤，也是想为琅琊王求情吧？”明德帝扶着额头半靠在座椅上，无奈道，“你也觉得父皇做错了吗？”

　　萧崇道：“儿臣觉得，父皇做得没有错，琅琊王也没有错。只叹这世间之事很难两全，人终究只能选择最保险的一条路来走。”

　　明德帝眉头松了松，看着这个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子，心中有所宽慰。

　　“可是儿臣也觉得，琅琊王叔不应该死。”萧崇道，“父皇，王叔的命，真的留不得吗？”

　　明德帝看着他，眉头又慢慢皱了起来。

　　是啊，他真的，非死不可吗？

　　他想起那些少年往事，曾经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他助自己登上皇位，一心辅佐从无二心，他从未想过，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父皇，儿臣斗胆想问一句。”萧崇面色沉静，缓缓道，“父皇，会后悔吗？”

　　萧崇并没有说太多，只问了明德帝这两个问题。他一脚踏出平清殿，臧冥赶紧过来扶住他。他方才在殿外等候，没有听到争吵怒骂之声，看来白王没有惹怒龙颜，松了口气。

　　“王爷，皇上……怎么说？”臧冥小心问，他也想知道那位王爷的命运会是如何。

　　“我不知道。”萧崇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宇，他没有感觉到太阳照在脸上的暖意，看来今天是个阴天。

　　“我听说，琅琊王在江湖上有不少好友。”臧冥试探着道，“或许，他们会来救他？”

　　萧崇道：“是啊，若是他们来救，宫里的人不一定能拦得住。可琅琊王叔做了一些安排，他似乎，并不想有人来救他。”

　　臧冥不明白，“这是为何？”

　　“这一切，或许只是他的选择吧。”萧崇沉默了一会，换了一个话题，“楚河，已经出天启了吧？”

　　“是。”臧冥犹豫了一会，在想要不要把那个消息告诉他，末了还是道，“王爷，刚才传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六皇子出天启后不久，受到了伏击，似乎受了重伤。”

　　“伏击？”萧崇皱眉，“谁敢袭击天启的六皇子？他伤的如何？”

　　臧冥又犹豫了一会，萧崇问：“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怒剑仙前辈也去了，只是当时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高手，怒剑仙前辈并未来得及出手六皇子就被人救走了，救他的应该是白虎使姬若风。”

　　萧崇紧皱眉心，“大师父……”

　　“怒剑仙前辈也是为了王爷才去的……”臧冥怕萧崇会生气，道，“王爷不要生气。”

　　萧崇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大师父也是为了我好，但这么做，终究还是不妥。楚河他……一定对我这个二哥更失望了吧。”

　　臧冥知道萧崇重情义，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但颜战天行事从来只看自己的心情，连他都不一定阻止得了。

　　何况，臧冥并不觉得颜战天做的有何不对。

　　～～

　　琅琊王入狱七天后，一身白衣走上了刑场。

　　明德帝与百官皆在场监斩，萧崇也去了，虽然他看不见。

　　此时他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

　　他回想起儿时与那位王叔相处的画面，虽然琅琊王更喜欢萧楚河，但对他们几个侄儿也不错，他常对自己说就算看不见，只要心清神明，天地亦是宽广浩大，一样可以安闲自在，潇洒来去。

　　如今，那个本该属于江湖自由自在、纵横沙场保国安民的人，此时却锁铐加身，跪在了刑场之上。

　　萧崇听到四周传来不知何人的叹息声，听到天地之间传来的风声，如同哀鸣悼语。

　　天地肃杀，风过如泣。

　　在他意料中的，有人来劫法场了。

　　臧冥道：“来的是青龙使，李心月。”

　　萧崇摇了摇头。

　　不够，还不够。

　　直到来了一位剑仙，李寒衣。

　　“王爷，李寒衣的剑对准了皇上的咽喉！”臧冥看得心惊，将此时情形说给萧崇听，“连齐监正都拦不住。”

　　萧崇皱着眉头，随后听到了明德帝冷漠的声音。

　　“下面的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这样的选择，对谁来说都是极其艰难的事。

　　他努力听着，等着那位剑仙的选择，可等来的却是众人的惊呼。

　　“王爷……”

　　他听到臧冥难以置信的声音，“琅琊王……自刎了！”

　　一代将星就此陨落，为这场所谓的谋逆画下了句点。

　　听闻琅琊王死后，明德帝踏入平清殿三天不吃不喝不出，萧崇知道，自家父皇或许此生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琅琊王自刎萧崇其实并不意外，他本就是在求死，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何他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或许这就像萤火不懂月之清华，而月不懂朗日的光辉吧。

　　琅琊王的磊落光明，很多人都不懂，但，总有人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