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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四的婚事 ...

  •   然而弘昼的病竟是伤寒,当夜就传了太医,几度濒危,耿氏几乎哭晕了过去,福晋也着急得很,连四爷也陪护了整夜。只有苏菲知道弘昼这小子的命长着呢,所以最能把持得住。
      果然到了清晨,孩子出了身透汗,虽还有寒热,却不是原来那样周身火烫了。大家放了心,送四爷和福晋出门时,四爷看苏菲的眼神有些阴沉,苏菲知道许是大家都愁的吃不下饭的时候,她还没有忘了让厨房准备夜宵,且连喝了两碗杏仁茶,吃了一大块萨其马的缘故吧。她本也不巴望讨四爷的好,所以在那样审视的目光下还是安之若素,倒让福晋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弘昼的病一直养了一个多月才算是痊愈,这期间,苏菲算是责无旁贷的朝夕看护,虽说一切事情都有下人打点,然而也要她事无巨细的吩咐到了,所以也很是辛苦。尤其是养病的后期,四爷又故态复萌,给弘昼布置了一大堆的功课,苏菲只得又担当起陪读的角色,将从三皇五帝开始的帝王将相好好的数落了一遍,算是给弘昼的小脑袋里填进去些历史常识,免得他阿玛考察起来无言以对。
      等弘昼终于又能活蹦乱跳的去上学了,苏菲才松口气,想足不出户的日子可真是难熬,总算是可以松泛些了。谁知道松泛了没有两天,就听福晋说宫里的德妃娘娘一直记挂着弘昼的病,听说好了,让带进宫里去好好瞧瞧,也好放心,随行的自然有他的亲娘耿氏,做事一向周到的福晋也没有落下苏菲这个名义上的额娘。
      德妃一如既往的端正慈祥,拉着弘昼的手就没有松开过。对于苏菲的辛苦侍疾也赞许了一番,还赏赐了一匹上用锦缎和一个嵌八宝的金项圈。苏菲谢恩之余,更庆幸此次进宫不虚此行。然后德妃就开始事无巨细的询问弘昼的病情发展、四爷的日常起居、府里的用度、家人的调配……家常话长篇大论,听得苏菲昏昏欲睡,却不敢真的神游出去,因为德妃并不单纯是跟四福晋聊天,有时也会问苏菲和耿氏几句,因此还要强打精神,苏菲不禁又有些感叹那八宝项圈的来之不易,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在她努力与滚滚而来的睡意作坚决的斗争的时候,突然听到德妃的话题转到了十四的婚事上,一下子来了精神。德妃言笑晏晏的告诉四福晋,已经向皇上请旨,将阿琪格格指给十四为正室,不久就可以明发了。
      四福晋自然是好话连篇的将阿琪格格的容貌、品行夸得世间少有,苏菲和耿氏自然是跟进查漏补缺、锦上添花,乐得德妃合不拢嘴。谁都知道十四是德妃最宠爱的小儿子,爱屋及乌,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当然也是沾光不少了。
      苏菲一边恰到好处的当着福晋的应声虫,一边转着自己的脑筋,突然灵机一动,便陪笑着问德妃:“娘娘,不知道这喜事十四弟和阿琪格格都知道了没有?”德妃笑道:“老十四已经知道了,欢喜得什么似的,不过这件事究竟是还没有明发旨意,所以还不能告诉阿琪他们家。你们都不要说漏了嘴。”苏菲几个赶忙答应着,又凑趣道:“这样更好,等明儿旨意到完颜家一颁布,给他们全家一个惊喜。”德妃连连笑着点头。
      德妃舍不得弘昼,说是要留他在宫里头住两日,苏菲自然也就陪住在宫里了。向晚送福晋出宫,在宫门口上车前,福晋又嘱咐了苏菲几句,无非是看护好弘昼,不要淘气,宫里头不比府里,等等,苏菲耐着性子一一答应。
      正说着话,只见延禧宫那边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一大群人。走在前面的就是娇艳明媚的八福晋,真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人还没有到眼前,已听见笑语:“这不是四嫂?真正是好巧。”四福晋便也回过身来应酬。一众人请安问好、此起彼伏的折腾了好久。
      八福晋向来是目无下尘,眼角都没有扫到耿氏和苏菲,苏菲不以为意,抬起眼来,恰好看见八福晋身后的阿琪,便拉着手亲热的说了好一会子话。原来近来八福晋也很是“喜欢”阿琪,每每进宫来都邀上阿琪,也必然制造些机会让她与十四见面,这也算是笼络十四,加强八阿哥势力的手段之一吧。只是这次在宜妃宫里坐了半天,十四也没见人影,眼看宫门要下钥了,只得告辞出来,阿琪不免无情无绪。
      苏菲虽说是为了戏弄十四才故意接近阿琪,但是几次下来发觉阿琪天性纯良、温柔可亲,便也生出几分好感。见阿琪闷闷的,苏菲也猜出原委,便与阿琪耳语几句,向她提前透露了那天大的好事,阿琪果然眼睛中溢出喜色、容光焕发了。苏菲暗笑爱情的力量果真强大,便打趣她几句,闹得阿琪羞红着脸,听也不是,走也不是。
      幸好这时那边那对妯娌的客气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八福晋便带着阿琪上了车,这边苏菲也服侍福晋上车,又安慰了一包眼泪、舍不得弘昼的耿氏一番,就差写下保证书了。不过苏菲也知道耿氏对自己的不放心是有充足理由的,自己以往对孩子虽说不是不闻不问,也算是“粗放式”养育,难怪她亲娘担心。
      这样看着车一径去了,苏菲才回过身来,慢慢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看见十四气喘吁吁的“飞”了过来,苏菲便含笑站住,等十四蹿到眼前,笑道:“人早走了,怎么这会子才来?”十四懊丧不已,也顾不得对苏菲横眉怒眼了,抱怨着:“今天皇阿玛去了书房,考问了我半天的功课,这时候才散,哎!我还有好事告诉阿琪呢!”
      苏菲嗤笑道:“让我猜猜这好事是不是跟我告诉阿琪的一样?哦,是不是你皇阿玛给你指婚的事?你猜猜我是怎么跟阿琪说的?”苏菲努力让自己显出奸计得逞的神情。这番误导果真让十四上了当,他睁大两眼怒视苏菲,苏菲不屑的一摆手,道:“车走得不远,还能追得上,快去追吧,不定阿琪格格今晚上哭成什么样呢!”
      十四欲与苏菲好好理论,又牵挂着阿琪,终是恨恨地一跺脚,飞快的追阿琪的车去了。苏菲心里说了句:你追上了,才有阿琪好哭的呢!
      且说十四一路飞奔,等赶上叫住八福晋的车子,已经是气喘如牛,话也说不出一句。八福晋笑着推害臊的阿琪下车,说:“你俩说几句体己话去,我让车慢慢的走,在前面等着。”阿琪红着小脸,含羞看着十四,恨不能替他捋捋胸口、透透气,结果十四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四哥家的秀嫂子说的话都是诳你的,你别信她,我可不愿意。”
      可怜的阿琪从山顶直落谷底,一下子脸色煞白,呆呆看了十四半晌,忍不住泪如雨下,用绢子握着嘴,丢下呆若木鸡的十四,一路哭着去了,任凭十四怎么拉着她询问,也再不肯说一句话,当着那么多人,十四也不好怎样,想想还是得找那个始作俑者问清楚了才行,便又一路飞跑了回来,只苦了跟他的小太监们,肠子都跑转了筋了。
      苏菲正在房里跟德妃生的九公主和十公主说话,十四连通报都没有,顶头闯进来,气色不成气色,把两个娇贵的格格吓了一大跳。苏菲却是有备无患,还没等十四说话,就已经先兴师问罪了:“我说十四阿哥,虽说大家都是亲戚,不用太客气,可是您也不能太不客气了呀!”
      两位格格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弟弟,十四一头黑线,也顾不得和两个姐姐寒暄,只问到苏菲的鼻子尖下面:“你到底跟阿琪说了什么?”苏菲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十四的额头,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阿琪已经指给你做福晋了吗?难道十四爷您跟阿琪格格说的不是这么回事?”十四猛一甩头,摆脱了苏菲的手指头,心里已经明白自己上了大当,当下指着苏菲怒道:“你这个……”
      苏菲兴致盎然的用眼神鼓励十四说下去,然而两个姐姐的惊愕神情及时挽救了十四,没有继续错下去。苏菲半天等不来下半句,便又云淡风轻的自语道:“这时候也许阿琪格格的车子还没有出西华门吧?”
      一语提醒了十四,于是十四阿哥那些苦命的侍从们刚刚跑到永安宫,又一口气不得歇的来了一个往返跑,直奔西华门而去。要说苏菲的时辰拿捏的真是恰到好处,十四眼睁睁的看着八福晋的车慢悠悠驶出西华门,眼睁睁看着西华门慢慢关闭,自己恰巧一头撞在了刚刚关严的宫门上,把守门的侍卫吓得目瞪口呆。不明白十四殿下是怎么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说,还貌似想破门而出。
      然而十四虽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却发现自己是投诉无门。且别说那个阴险的秀嫂子一脸的无辜无害状,哄得额娘常赞她“温顺贤淑”,自己便是去告她故意造作谣言,额娘也不会相信,何况细想来,她也的确只说了实话,虽然她的语气、神情无不在传达着相反的信息。
      从小到大从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十四,算是初尝被捉弄的滋味。当天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又回到永和宫的时候,心里只想将苏菲痛骂一顿出气了事。然而在回廊里堵住苏菲时,苏菲还没等他开口,便规规矩矩的向十四身后福身请安道:“四爷吉祥。”十四像是听到了紧箍咒的孙猴子,脸上的凶神恶煞状一把抹了去,也回身请安如仪:“四哥吉祥。”抬起头来,鬼也没有一个。
      十四大怒,再回头,那窈窕的身影已经进了殿了。晚饭前后的时间以及之后的若干天,苏菲总能及时找到挡箭牌,让十四的这口恶气说什么也吐不出来。这一天的遭遇有助于十四阿哥的成长,使他明白了人心之险恶可以无远弗逮。
      隔天,在上书房里,旁听父兄处理政务时,恰巧遇到陕甘总督虚报灾情,骗取朝廷赈济,惹得康熙勃然大怒,当即决定将陕甘总督撤职拿问,皇上由此事感叹:“这世上最可恨的谎言就是无中生有!”十四在旁边听了,有感而发:“皇阿玛,儿子以为这世上最可恨的谎言是用实话来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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