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后是春天》青山玉泉

18、第十八章

　　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金娇起床穿衣，套上方家准备的新拖鞋往窗外看去。

　　隔着玻璃她只看到了方小明的父亲在杀鸭子。

　　而小姨指了指楼下，苏秀英在一边解释道：“方小明他衣服穿反了。是里面穿到了外面。”

　　“恩。”

　　金娇应了一声，没再去看。好像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总是出丑了似的。第一次，相亲见面时，金娇发现他腿瘸了。第二次，来方家做客，搞突然袭击，他穿着一条屁，股上破了洞的裤子，在厨房门正前方架子上贴外墙砖。今天又把衣服穿反了，还真是粗心大意。

　　不过，金娇也理解。

　　方小明就住在方家老房子里头，一大早起床，可能电灯也不怎么亮，慌慌张张的就把衣服套反了。

　　那是一件化纤的短袖，地摊上便宜就十多块钱随便选那种，前后差不多，里外布料都一样，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察觉穿反了。

　　金娇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打理好自身正想下去悄悄告诉他，让他把衣服换回来，这时往窗户一看，他衣服已经换回来了。可能是方家的亲戚有人发现了，告诉了他。

　　方小明感受到金娇的目光，金娇看他，他也看过来，他笑得腼腆，好像再说，早啊！

　　金娇笑了笑关上了窗户，她好像忘了玻璃是透明的，人家楼下啥都看见了。

　　柳锦珍才早上五点就起来做饭了，七点左右伯娘柳文琴，幺妈谷丽辉都过来帮忙。加上方小明姑姑，姨娘，在九点左右都吃过早饭了。

　　艳阳高照，还好没到六七月最热的时候，那日头还可以忍受。金芜一路上都充当活跃气氛的角色，这定亲前后耽搁了些时日，路上苏秀英就说让大家伙都去金家帮她种花生。

　　订婚第二天，男方送礼到女方家，女方请客招待所有亲戚，这些都是礼节。

　　方小明一个人背着许多礼物，不快不慢走在中间也没与金娇走的很近。只是不时看看金娇，又和金贵明说几句话。到了金家放下东西，媒人与苏秀英分好亲戚之间的红包和礼物，礼物就是一张新毛巾，与红包是放一起的。

　　处理好这些，苏秀英和四姨，小姨，小舅妈她们留在家里做饭，金娇这个有许多客人就打下手的就没有下地里去。媒人与两位姑姑，还有外婆，金贵明，方小明就去了地里种花生。

　　人多力量大，种花生种了很宽，亲戚们吃了午饭，下午帮了一会儿忙都告辞了。第二天，就赶集的时候，也是金娇第一次到莫琴那里学艺的时候。方小明并没有回家，而是留了下来。

　　苏秀英看着种了那么多花生，一直非常高兴，这算是解决了眼下最大困难了。而金贵明与方小明说起外面上班的工资，方小明道：“多的时候九十，一般的时候八十，小工，也就是打杂工都是四十块。”

　　金贵明惊掉下巴，“八十？小工都四十块，你会不会骗人？”

　　哪有那么高的工资，金富根跟着自己亲舅舅一起上工，给的是大工的价格才二十块钱，人家小工都四十块钱，颠覆了金贵明的想象。金福根在一旁听着，那眼睛都在发亮。

　　金家人不是没想过出去打工，金贵明年轻的时候，就出去过，应聘去某大山上砍树，工资是当地好几倍。他临走时发誓说给金家挣个千元户就回来了。那时候才九十年代初期，千元户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真的是非常非常让人羡慕了。

　　可后来金贵明去了那里，水土不服不说，那山上的蚂蝗像蚂蚁一样多，穿长筒靴子，蚂蝗都往小腿上钻。金贵明怕蚂蝗兜里剩下十几块钱，坐车都没车费了。还好与江家，也就是江燕的父亲，幺爹一起，三人是老乡，结伴走路回来了。

　　这一走就是几百公里路，没日没夜走了四五天，靠近重溪一百多里外一位卖豆花的婆婆让他们歇在屋檐下，给他们送豆花包吃饱，金贵明念叨了好久，好人有好报。

　　他一直记得那个婆婆的恩，也一直都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看见老人受苦可怜，他都会帮一把，就就算是只铁公鸡，偶尔还会给钱给别人，甚至干活不收费。

　　后来金娇上初中了，苏秀英也听姑姑们都说外面打工又怎么怎么样，她在娘家做客的时候就说了让金娇初中毕业出去打工，可当时在镇上做生意的小姨就质问她，“你女儿都养到十六七岁了，突然养不起了吗？放出去打什么工啊？小姑娘太单纯，你这是害了她。”

　　五舅舅也道：“二姐真是，女儿放出去打什么工？你没看见gz那些地方的小姑娘……”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大部分找对象嫁了个天南地北，用金贵明的话说，女儿嫁出省了，十年八年见不着面，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而后五姑姑家大表姐千里之外写信回家，父亲嘴里的他女儿在外面过的好，结果做父亲的为了钱，想卖掉大表姐同学，结果为了脱身，自己女儿也一起卖了。

　　对方，同学家人知道不对，一个又一个出省找人，人被找回来了。五姑父不承认，说自己是冤枉的，还说自己大女儿他都介绍进去了，他只是给她们找工作，进了一点介绍费。而五姑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收到女儿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被自己丈夫介绍进了风月场所，就是被卖了。

　　那女同学没受到实质性伤害，救回来及时，五姑父被打了一顿，亲自上门道歉，赔了钱对方就私了。而许大表姐许小红却落了难，她在信里写到生不如死，还好那个“妈妈”善待她，她后来逃出来了，又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苏秀英听到五姑姑哭诉，再也不敢把女儿交给金家的姑父，姑姑带出去打工了。同时也绝了打工的心思，直到金娇嫁人，以后嫁了人给她自己老公出去打工，就不用在担心了。

　　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是别人家里的人了。

　　此时方小明表示年轻姑娘在城市里打工，好找工作。

　　也许他要在定亲之后打工，也想把金娇带出去了。

　　苏秀英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她道：“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定了亲你要去打工，你就去。金娇不行。至少结婚之前不行，我不会同意她去打工，结了婚之后是你方家的人，我不管。”

　　苏秀英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方小明没有再提关于打工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上街，金娇让方小明自由活动，直接去了莫琴那里学手艺，与方小明分开的时候见他像那小怨妇小眼神，金娇笑了，惹得旁边苏秀英看过来。

　　金娇赶紧进了莫琴的理发店。

　　因为是第一天来，又是和方小明他们一起来的，来的有一点迟了。进门的时候金娇看见店里多了两位小姑娘，都很乖巧，莫琴见她进屋打招呼道：“来啦。”

　　“师父早。”

　　“早。你可以先在一边看看，待会儿我就教你上手。”莫琴正在给一个男人剪头发，像金娇介绍道：“那是方珮，那是周薇薇，她们也是今天来的，你们就一起学习了。”

　　算是师姐师妹，大家都互相认识了一下，都是初中刚毕业的小姑娘。莫琴也知道前天是金娇定亲的日子，她见了方小明直夸帅气，听说是泥瓦匠之后更是道了几声，“好啊，好啊，很好。”

　　客人多的时候，莫琴就开始让三位徒弟开始学习洗头了，一上午三个人都试了几次。莫琴也亲自感受过金娇他们的水平怎么样，她总结道：“金娇手法有点不对，周薇薇洗的最好，方珮还要继续学习。”

　　中午了，方小明把重溪唯一两家手机店都逛遍了，可能还请了他方家的亲戚朋友看过，就在莫琴理发店对面那家，重溪最好的手机店里他看中两款价格可以的。见金娇他们不忙就过来叫她过去挑手机，莫琴啧啧两声，“真有钱啊！”

　　确实在那个时候听说男朋友给女朋友买手机的，在重溪那边还没听说过。而在那之前还有一千二的红包，安方小明的意思，还让金娇挑两套衣裳。

　　可进了手机店，店主知道是送刚订婚的女朋友了，直接推荐了店里最新带回来的新款，彩屏，前后制摄像头。店主道：“这款机子真好，在城里都是新款，拿回来后价格太贵看的人都少，你们要，我给便宜点，处理了——一千二八。”

　　金娇也只是看看，那新机是红色的和金富根那款差不多，可功能要多，就多看了一眼。正好金贵明听说他们在手机店看手机，就来看了一眼，听说一千二直呼，“那么贵，那么贵，要什么手机，不要。不要。”

　　一千多，在认识方小明之前，金娇还没亲手见过这么多钱，当然了金家存了两万，她见过苏秀英她们看存折。她也觉得贵了，其实开始也不相信方小明真会给她买手机。

　　现在金贵明插一脚，金娇也没打算要手机，就借口莫琴店里要忙就先回了。

　　只是前后脚的功夫，莫琴还在笑金娇找到一个好对象，既不抽烟，也不渴酒，还不赌博。方小明顶着被莫琴，还有两位师妹打量的目光走进店里，就坐在了金娇旁边。

　　金娇看他害羞了，耳朵都是红的，就任由他与她挤在沙发边上。可抬头看见苏秀英在外面路过，金娇紧张了，想坐远一点，方小明把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机包装盒塞到了金娇手里，“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