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逃魂 ...
-
尖锐的余音逐渐散去，留下的，是漫漫无尽的空虚，活人楚强趴在老旧的皮质沙发上，眉宇间与楚红有些相像，他个子属于男性当中正常范围，一米七三左右，身材萧条，身上的衣服材质一般，脸上表情颓废，有股隐忍的难过。他一条腿顺着沙发边半搭下来，呼吸平稳顺畅，并不知道这屋内所发生的一切。
结巴鬼的喇叭声，只有孟櫇、阎罗和楚红听得见。
——他们是鬼，是另类存在的灵魂。
这一声急促的声响，让孟櫇暂时放下所有情绪，他走时候交代给结巴鬼的话，小银锤似得锤着他紧绷的那根弦，脑海中早先一步反应过来——出事了。
转头看去，楚红因短暂的惊吓已经浑身战栗，目光无措且茫然的看着他和阎罗，时不时又把眼神停在沙发上，想说话又开不了口。
就在这时，孟櫇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带着急促与焦虑，仿佛下一刻电话那边的鬼便会钻出来。
“阎老？”孟櫇挑眉，拿着手机下意识往阎罗脸上瞥了一眼，继而接起电话：“什么情况？”
那边根本没有和孟櫇扯皮的时间，阎老略含严肃的声音在孟櫇耳边炸开：“现在，游魂的事情暂时放下，牛头马面已经在往你那里赶，九层地狱有逃魂上了人间，你和阎罗里应外合，这次的逃魂棘手，他妈的！怨念太重……把狱鬼打伤一只，差点儿把油锅也掀了！必要的时候……让阎罗做了他！”
“我艹？”孟櫇一愣：“什么鬼东西？”
“就是个鬼东西，电话给阎罗，我跟他说。”阎老字字咬牙切齿，声音低沉。
孟櫇撇嘴，把电话递给阎罗。
后者面无表情的接过，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阎老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阎罗垂下眼眸，轻启唇齿道：“批准。”
挂了电话，孟櫇正想问，就看到阎罗一声不吭，已经打开手里的黑色雨伞，助跑两步，直接从楚红家窗户上往下跳去，临走之际还霸气侧漏的对孟櫇说了一句：“看好她。”
“哎——卧槽！”孟櫇眼睁睁看着阎罗背影消失在逼仄狭窄的窗口，瞪着大眼无言以对。
这尼玛……
“你，”孟櫇叹息，转身一把扯住楚红的胳膊，往前一拽：“怕死吗？”
楚红被孟櫇带着往前扑，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鬼脑还没反应过来孟櫇话里的意思，就已经感觉自己魂魄一轻，猛地在往下坠。
——孟櫇在她回答之前，早已跟在阎罗身后，跳出了窗户口。
孟櫇耳边还有冷冽风声，冲击着鼓膜，不过是几秒钟时间，他两脚已经稳稳地落在坚硬宽敞的地面。
楚红两腿还在哆嗦，如果不是个哑巴，现在就能听到她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尖叫，六楼的高度不是闹着玩，即便她现在已经死了，可这种后背发凉如同要坠入深渊的无力感，让她几乎要晕在半空中。
没有预期的疼痛，就着惯力，楚红腿一软跪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就听孟櫇说道：“别乱跑，四十九天魂和你无缘，你今晚跟着我和阎罗就当作是做任务，明天在说你的事儿，恭喜你，你他妈是为数不多死了七天还变不成四十九天魂的幸运儿。”
远远地，孟櫇已经看到阎罗坚·挺的后背，那双欧巴大长腿左右分开笔直的站立着，在他对面，是哭丧着脸窝在车里的结巴鬼。
“憨批，哥不在就给我惹事儿？”孟櫇一边骂着，一边把楚红推到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角落，蹙眉道：“怎么回事儿？”
“孟，孟——孟哥！”结巴鬼喜出望外，两手扒在车窗边：“有，有鬼！”
“有气息。”阎罗替结巴鬼解释。
孟櫇默默翻个白眼。
一个结巴一个惜字如金，他问个屁。
“我闻到了，来者不善。”孟櫇朝四周大量：“这小区附近有股很强很压抑的气场，是咱们来之后形成的，很难说……有点诡异，牛头马面估计快到了，阎老亲自打电话，事情估计不简单。”
关于逃魂的事情孟櫇接触不多，这一片归牛头马面管理，他只是偶尔听几句二手话，顶多是当听故事打发时间了。
说白了，他只不过是坐办公室熬汤的，按人间的话来说就是人事、行政，至于后勤、售后这些，归牛头马面它们服务部来管，黑白无常两只仔，是市场部，接魂送魂定时到人间出差。
阎罗呢？
——综合部，乱七八糟都有他的份，比较多方面的的空降劳动力。
把闲心思收回来，孟櫇正想给牛头拨个电话，一股邪门的风毫无预兆，横冲直撞的吹了过来！
幸福小区里的绿植四下摇曳，月光下大树树影斑驳，也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地上尘土卷起，冲着几鬼铺面而去。
孟櫇拿手捂住嘴，长发一半儿都扒在了他脸上，模糊间只能看到前后三道影子稍纵而过。
“今天鬼节，阴气重，阎罗！”孟櫇眯眼大喊，吃了一嘴土：“这气息有问题，冥界就今天放松管理，呸——我估计来人间旅游的鬼魂也出了差错，得查！”
阎罗早一步拿出一个指南针似得东西，在狂风中站如青松，那把黑色雨伞被他杵在地上，他一手扶着，像一位高贵显赫的王子。
而孟櫇感觉自己是个灰头土脸的乞丐，长发前后接踵的糊了他满脸，他只能随意拿发绳绑住，再眯眼掏出鸭梨Air19，点击屏幕，表情狰狞的说道：“查到了，来人间旅游的鬼魂还有三只没回去，已经过了归府时间，现在搜不到任何信息，魂魄散没散无从知晓，在什么地方也没头绪。”
结巴鬼本身个子就小，想把车门推开让孟櫇和阎罗进来，然而他这油条似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抵不过强劲的狂风，车门勉强只开了一条缝：“孟，孟哥——！”
“呆着别动！”孟櫇扶住摇摇欲坠的楚红：“我闻到了牛头马面的气息，在坚持一下。”
这股风相当狂妄，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吹散。
陷入夜幕的幸福小区，有几户人家开了灯，模糊的人影掩藏在玻璃后方，对着窗外指指点点。
孟櫇耳边只有呼呼做响的风声，眼睛已经睁不开，只能拼尽全力将楚红抓牢，一刻也不敢松懈！
过了能有七八分钟，风速逐渐小了，几鬼缓神的同时狼狈的面面相觑，都还在为刚才发生的情况而震惊。
“孟櫇——!”
牛头马面前后飞速跑了过来，手上各拿着一条行动间哗啦作响的铁链。
楚红没想到真的有牛头人身，马面人身的非人类，怂脖子大气也不敢出。
这种时刻，也没鬼会顾及她，只听马面气喘吁吁的说道：“逃魂上了人间直奔这里来，另外……我估计你俩也知道了，三只来人间旅游的魂没回去……已经，消失了。”
“散了？”孟櫇眼神更为冷峻：“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牛头说：“魂魄散了，跟他妈自然灾害似的，一下就没了。”
“是，归府时间一过，黑白两人本来要上人间去接他们三，上了人间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正巧地府那里出了事……都赶一块儿了。”马面收好铁链，偏头在孟櫇身侧的楚红脸上一看，半晌才道：“确实巧，逃魂和你今天要收的游魂有关。”
“和她？”孟櫇不解。
“逃魂名叫赵升之，酗酒家暴，肝癌死的。”马面说着，转头对阎罗说道：“阎老让我带话，这逼玩意儿该弄死就弄死，油锅地狱里面正好空出位置，下周黑白要收的魂里面就有一魂是家暴欺弱的无赖，扔锅里噼啪炸几回。”
“赵升之？”孟櫇重复，朝着楚红问道：“你认识？”
楚红吃惊的瞪大双眼，矮小偏瘦的个子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足足缓了半分钟才摇头，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流露出的惊恐与紧张，毫无保留的出卖了她。
——她不只是认识赵升之。
孟櫇勾起嘴角，暗自感觉自己有些婆妈，这种事情何必问，这些人类不管在世还是死后，所有的记录他一查便能知道。
只是他不愿意去做罢了。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阎罗突然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只类似于指南针的东西，孟櫇仔细瞧了一眼，认了出来——是寻魂针。
说白了，现在地府科技发达，每个鬼魂身上都有独特的磁场，类似于人类的指纹，靠着寻魂针，足以找到那些藏起来不愿去地府的鬼魂。
“靠，现在才拿出来。”孟櫇打了个喷嚏，头发乱如鸡毛：“这是哪个方向？这针为什么一直转？”
“就在附近。”阎罗说。
“寻魂针目前能搜索的范围在五百米之内，在具体的只能自己找。”牛头那手摸了一下自己牛脸上的毛，嫌弃道：“出来着急，毛都没梳理。”
孟櫇一乐，朝楚红说道：“咱们先来捋一下，你和赵升之，还有你儿子的情况。”
“什么情况？”马面没明白。
“楚强和楚红一个姓，赵升之呢？楚强不是赵升之儿子？”
楚红是个哑巴，不摇头，也不点头。
众鬼正纳闷，待在车里的结巴鬼突然张嘴喊道：“楼，楼上！”
孟櫇抬头一看，楚红家的窗户这会儿正亮着灯，而方才还趴在沙发上的楚强，竟然一条腿已经迈出了窗户外边！
楚红瞬间崩溃，张嘴发不出声，又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把腿便往楼道口冲。
“在那儿——！！”与此同时，马面先一步一指远处：“赵升之！”
这个匆忙的节骨眼上，孟櫇已经来不及细想，顺着马面的话随意一瞥。
赵升之身材矮胖，不足一米七，身上还穿着地府给鬼魂统一派发的囚服，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大大小小有一些脓包，那双阴气沉沉充满怨念的眼神，尖刀似得戳在众鬼身上。
孟櫇甚至看清楚了他身上撒发的怨气。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要自杀的人类，一个是必须当场\'击毙\'的逃魂，哪一个都是重任。
这个楚强也真他妈不分时候！
“罗哥，咱俩上去！”
阎罗点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楼道口的楚红，不悦道：“速战。”
“废话，不快点儿会死人的！”
孟櫇语毕，已经飞跑至楚红家楼下，另一边牛头马面丝毫不敢怠慢，两条粗·长结实的铁链一左一右，富有生命力般的，直直朝赵升之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升之肥胖的身子并不对他有什么影响，竟然躲了过去！
牛头马面不是善茬，来之前已经接到指示，对于逃魂来说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在人间直接死，要么回地府被处死。
每一个魂魄的存在都有他的道理，生前若是作恶，那便在地狱接受惩罚，赎了罪重新投胎，也不妄阎王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
可如果……违背命令，擅自逃脱，不为自己生前的过错负责，就没了投胎的意义。
牛头手上的铁链步步紧逼，铁链如同蟒蛇，在一个瞬间紧紧缠住赵升之地胳膊，赵升之皮肤接触到铁链，猛然冒起一阵白烟，铁链上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烫化，连着他身上恶心的脓包都开始爆裂。
“趁现在！”
马面听后，跃身一个飞起，铁链从半空中垂下，将赵升之的脖子圈住：“绑起来，灭魂刀在勾魂那！”
赵升之不断挣扎，嘶吼，怒叫！
牛头手里的铁链变长，从头到尾绑住赵升之，到了还不忘拿铁链的另一端，塞在赵升之嘴里。
“叫的和杀猪一样，跑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
·
孟櫇和阎罗疾步上楼，一直跑到楚红家门口，才抖着两腿，颤颤巍巍：“麻痹，怎么……这么高？”
“进去。”阎罗没有多说，伸手一推孟櫇的肩膀。
下一刻，“砰”一声，孟櫇结实的怼在了楚红他们家贴了封条的大门上。
“我日n——”
孟櫇身后的阎罗脸上短暂的闪过诧异：“你……”
“费jb话！不变成人身怎么进去救人！”孟櫇一摸自己鼻梁，更愤怒了：“艹，老子鼻梁歪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逃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