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造反失败以后》十三酥

7、滑跪

　　贺萧祁微微凝视着慕容玖，须臾，他拂下她遮面的白纱，视线扫向仍然坐在官帽椅里的顺天府尹，唇角徐徐扯出了一抹笑。

　　后者在与太子殿下视线相交的一霎那早已有如神魂分离一般，众人只见平常威风堂堂的府尹大人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蓦地一个原地蹿起，慌慌张张地冲到了堂下跪倒，口中直呼，“太子殿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寇棠半张了嘴，看看府尹大人，再看看自己身前高大的贺公子。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只觉眼前男人的背影愈发伟岸了，亲娘啊，太子，这居然是太子，太子是皇帝的嫡子皇后的儿子啊！妈呀，这是一国储君未来的皇帝啊！

　　府尹大人都亲自示范滑跪了，其他人有样学样，也是个个跪得容易，一时间整个公堂里里外外跪倒一片。

　　寇棠抚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好家伙，真的好家伙，她一个反贼，现在请来了这个国家的正主来给自己作证，关键是人家还来了，她真是不能不紧张，不能不激动，千万要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誓死把慕容玖当到底！

　　“吧唧”！

　　寇棠虽然是最后一个跪下的，但是她跪得干脆响亮，额头甚至贴了地，完全没有身为现代人应该有的骨气和变扭，她宣布封建思想已经将自己荼毒，以后她会以成为太子殿下的第一狗腿子而努力，抱紧这条金大腿、拍这只小龙屁股就是她最大的目标！

　　“你起来吧。”

　　寇棠听到太子的声音从自己头顶响起，略一思忖，她拎起裙摆站了起来，在脑海里排演了几遍民女和太子对视的画面，这才怯怯扬起眼，然后也只是飞快掠了贺萧祁一眼，一副不敢放肆诚惶诚恐的样子。

　　她这模样着实叫人不适，贺萧祁眉心微蹙，向前欺身一步，薄唇略略开合，声音里竟含了几丝玩味，“慕容姑娘不是说，以后你我是朋友？你对朋友便是如此么，我是太子又如何，穷酸书生又如何，我还是我，你也依然是你，莫非不是？”

　　他是故意压低声音只让两人听见，鼻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连带着耳垂整个耳朵顷刻间便红起来。

　　寇棠忍不住拿手去搡自己的耳朵，怪痒的。

　　“太子，殿下。”她也索性不玩矫揉造作那一套了，隔着白纱尴尬地笑了笑，把话切入了正题，“今天把您请来实在是情不得已，只是，我实在没别的方法可想，那位王家少爷追着我打，殿下也是亲眼瞧见的……”

　　“是，我亲眼所见。”贺萧祁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太子是何人，一语值千金，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放肆？他瞧没瞧见不重要，重要的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太子在为慕容家的大小姐撑腰。

　　这还得了？王家管家腿软得仿佛中了十香软筋散，连跪着都十分吃力，此刻只想爬回王府，他哪里见过太子殿下这般矜贵云端里的人物，都不用府尹大人使眼色，早已泥首喊道：“殿下容禀，此事想来是误会一场！定是我家少爷看错人了，草民这就撤销对慕容小姐的指控——”

　　堂下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也饱了眼福，今儿真是见识到了真正的天潢贵胄，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到底是太子殿下啊，果真非同凡响，既然殿下亲自为慕容玖作证，想来定是那王家少爷攀诬了，委实可恶啊！

　　就这样，寇棠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劫”，本就虚高的名声雪上加霜，此后数月京中新的流言传开——太子慈安寺英雄救美，对簿公堂情陷绝美慕容村姑。

　　……

　　和来福一起恭送走了太子殿下，寇棠撸了把袖子，回看了一眼几步远外的衙门。

　　她也是经历丰富了，这都什么事呀，好在自己好人有好命，她也算看出来了，人在江湖飘，没有不挨刀，自己要在京城过活，光有个慕容小姐的身份根本不够，这不随便个什么王家就能像疯狗一样咬上来了，所以要抱一下太子的龙大腿。

　　但是现在寇棠有了新想法，之前以为贺公子是个穷光蛋美人，她才会觊觎他。她毕竟不是真的慕容玖，要还去追太子那不是撩龙胡须嘛，所以什么身份可以又奉承着，又不至于太过亲近呢？

　　暂时是想不出来了，寇棠也就作罢，她不是个喜欢自我烦恼的人，车到山前必有路，当务之急是回去找林氏撕逼，这个便宜嫂子就是个惹祸精，把她害得好惨，今天要不是太子神兵天降她还不知道什么下场，想起来就心悸。

　　胆小记仇如寇棠一回府就杀到了林氏面前，这林氏也不是好相与的，姑嫂两人从对骂险些儿升级到动手，大少爷慕容珏并不拉偏架，只苦着脸立在墙根儿底下看她们吵。

　　是夜，整个慕容府各处门廊上都挂上了灯笼。

　　两个人仍像两只斗鸡，其中以寇棠战斗力更为持久，她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件事又占理，要不是林氏乱来想把她胡乱许了人，根本不会有今天的腌臜事。

　　“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的亲事轮不着你插手，你别在我眼前横眉毛竖眼睛的——”寇棠抄起慕容珏的花瓶砸到林氏脚边。

　　“哐啷啷”！林氏没有动，慕容珏却跳了起来，“啊啊啊！我的古董花瓶啊！姑奶奶你可别拿它们撒气！”说着，气恨地瞪住了自己的妻子，“你还不快给阿玖赔不是，这事还不都是你的错！你找的王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说的好听是皇商，实际呢？王家这等人家岂可与我慕容府堪配？！”

　　也不知是不是夫妻共同做戏想平息此事，寇棠就看到慕容珏满脸的痛心疾首，捂着心口生不如死一般，然后他就开始让下人们看好屋里的古董摆件，生怕再被这个罗刹妹妹摧毁。

　　太太张氏从娘家一回府就听说了这院里的鸡飞狗跳，她是这家里唯一冷静的人了，整了整头饰，唤来自己的心腹，附耳道：“去将小姐请来，告诉她，我有要事。”

　　那老妈妈半刻不耽搁，脚程极快，寇棠就被转移了战场。

　　张氏正在用晚膳，她是吃斋念佛的人，晚上也吃得清淡，只青花瓷碗里些许银耳粥，拿着瓷勺在佛龛前阖目坐着。

　　乍一看，倒也似尊老佛。

　　寇棠给张氏问了安，自己乖觉地垂首侍立在侧。

　　张氏睁开了眼，细细，一寸寸用目光描摹过她的脸庞，对这副酷似平广王妃的长相仍是满意到心缝儿里，面上就慢慢带上了笑容，“今天这事，是林氏的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回头我自有道理。”

　　“我不气的，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是这话。”张氏拿来了佛珠，放在手里盘着，“现在，咱们算是和王家撕破脸了，这也不打紧，只是我今日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阿玖同太子？”

　　寇棠顿时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说话能不这么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儿的么，她当然是连连摆手，“没有的事，现在的人就是喜欢编瞎话胡诌，我充其量是知道太子这么个人。”

　　张氏多看了慕容玖一眼，她心下另有计较，笑道：“不说这个了，阿玖啊，你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我是真心疼你。这不，眼下有个机会高升，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近来风评不大好，我寻思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便为你寻了个门路，若能选中，也是一场造化。”

　　？！

　　寇棠差点翻白眼了，她可能电视看多了，一听到选中想的就是那种给皇帝选妃啥的，幸好张氏嘴皮子利索，没等她胡思乱想就马上接口道：“苏阳公主眼下正缺个伴读，我为你寻了门路，还是那话，若是选中了，你也能跟着学点道理，受益不尽。”

　　公、主、伴、读？

　　只听过太子伴读，怎么这里当公主也这么卷，这是要在世家贵女里海选个跟班吗，真说起来，给公主当狗腿子也不算丢脸，还是挺能提升地位人脉的，就……这总有了点富贵险中求的味道，她真实身份是个逃犯来的，平广王的宝贝女儿妃妃郡主，在宫里晃荡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太太，我看我是选不上的，我这些年野惯了，大字也不识，公主找伴读也选不上我这样的呀……”

　　张氏却成竹在胸的模样，将手中的佛珠拨弄得啪啪直响，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在打算盘珠子，“尽人事，听天命，阿玖这样乖巧的好孩子，如何选不中？好了，你不要多说，此事我与你外祖家已然拿定了主意，阿玖乖乖听话就是，少不了你的锦绣前程。”

　　合着这老婆子是回了趟娘家和自己老子娘合计去了，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寇棠总觉得这事不简单，或者说，没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选公主伴读，扯得上锦绣前程？

　　怎么，难道她要和公主搞拉拉了吗？她还是觉得抱太子这种皇帝预备役的大腿比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