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夭夭阿

21、第 21 章

　　身体与车摩擦，再重重摔在地上，那一瞬间，神经仍未反应过来。巨大的撕裂与疼痛之间，过往涌入脑海。

　　是什么呢？

　　这不是第一次撕裂的感觉。

　　混乱之中，我看见一辆车向自己撞来。

　　只那么一瞬，便没了知觉。

　　“小夭。”模模糊糊之中我听见了竭尽哀求的声音。

　　想睁开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睡去。

　　忽然之间，曾经的一切浮上水面。

　　我站在高楼之上，眼泪不尽止地流下。眼下是空无的，只需踏出一步，仅仅一步，痛苦便可以不再。飞翔的感觉，亲吻大地会怎么样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疯子！疯子！”后面是母亲愤怒兼嘶哑的声音。

　　“真想不开……”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种女人真傻。”

　　我小心翼翼踏出一个脚，它悬空着。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听得见大家说的话。我并不害怕，从这儿，一跃而下，害怕的是他们。呵，我怕什么呢？我笑了笑。

　　我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是腾空……一切都完美结束，我想。

　　一手紧紧搂住我的腰，重重的往后摔，是父亲，父亲的手……

　　往事一幕幕，一切都明了。所有的隐瞒与梦中的甜蜜，都明了。那一刻，我终于懂得了母亲做的一切以及父亲为何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事情的开始很浪漫。

　　小希确实是我的前任。

　　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母亲所说。

　　我同小希是高中同学。从认识到交往，也跨越了两三年。

　　未分文理班时，我同小希是同班同学。仍未适应繁忙的高中生活，甚至厌学。从前名列前茅的我又身处实验班，自然是跌落低谷的。只顾学习，怎么有力气光顾身边的同学特别是男同学？

　　也熟悉不了。哪怕课间，大家都在埋头刷题。连脸都看不清，何来邂逅。电视剧中躁动的青春不过是优等生与差生的特权。中等生既无尖子生的游刃有余，又无差生的不屑一顾，只有埋头学习了。

　　文理分科，我选了文，而小希选了理。

　　于是，整整高中三年，我从未跟小希说过话。

　　买零食的路上，吃饭时……其实，我同小希遇见过很多次。两人之间最大的默契便是谁都不跟谁打招呼。

　　至今，仍然记得他那时的摸样。顶着一个寸头，眼睛盯着正前方，向我迎面而来。我知道他是看见我的了，我知道他是我曾经的同学。尽管，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正因如此，我也稍微低下了头。

　　两人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

　　让我记得小希的，并不是他有多么帅，而是他一直与另外一位女子形影不离。他们大概是男女朋友吧。我想。

　　但是那时，并未有过多的感觉。谁也不知道我们后来会成为男女朋友，好好的，却又分开了。

　　“罢了吧，不说也罢，那些甜蜜不也就牵手接吻么？”脑海里出现这一声音，“你忘了么，你当初是怎么苦苦哀求，他却甩开你的手。”

　　“我好不容易才从她那儿恢复自我，你却偏偏把那根刺拔出来，现在你满意了么？”小希的质问。

　　我胡乱抹着眼泪，强颜欢笑着：“我怎么会满意了呢？你真会开玩笑。”

　　许久，我已经不再流泪，坚定地看着他：“小希，我喜欢你，但如果这不是相互的，那么我情愿不要。我并不害怕伤害，没关系的，我都没关系的，你直说吧。”

　　他将我拥入怀中，低沉却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不是那么我也不会要。”

　　那一刻我信了。

　　可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我无法分辨，无法让这一份安心持续到最后。

　　如果那时候可以看见彼此的真诚，是不是就会持续得久一些？

　　“我们是不是走不下去了？”我平静地问。

　　如果说从前是不断地怀疑，那么此刻真的是心已死。死了才换回那一份淡然。

　　“你没耐心了么？”

　　“对不起”，我低头道。

　　“如果这样对彼此都好，那就只能这样了。但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

　　他终于说了出来，我终于如愿了。一再平静的心，不安分地波澜起来。

　　一点点的挽留都没有么？哪怕一点。

　　我瞬间抬头，紧紧抓住他的手。

　　“我不要，我不要就这样。”

　　“你提了分手，难道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么？你到底想我怎么做？”他愤怒。

　　“我只是不甘心……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

　　“我真的受不起，三番五次这样。”

　　我以为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回忆一幕幕……

　　我拿着手机不断向他发微信，期盼能换回那么一点点的回音。我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一段感情。

　　失了魂，放空的眼神。

　　都是徒劳。

　　是我毁了这一段感情，是我，是我受了情绪的挑拨。

　　“我分手了。”我拨通了班长的电话，一路哭着。

　　那端只是听着。

　　“可是要不是他久久不联系，要不是他爱理不理，要不是总是跟她在朋友圈互动，我怎么会这样？”

　　我本以为我会嘶声力竭，却只是一边哭一边拭去眼泪。

　　眼泪似乎源源不断。

　　“你还爱他么？”那边压低着声音。

　　“我以为我拿得起放不得下的，你知道，对待一切，我向来潇洒。”

　　“让你不要重走我的路，你非得不听你活该”。

　　“是，是我活该。”我回应。

　　先是生气，那边却也低泣起来，渐渐温柔，“要不要我替你说说，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他不会的，他已经够果断了。”

　　“给我吧，不留遗憾你才能死心。”

　　班长发来一张截图。

　　“我们是互相有感觉，可我们都太像小孩了。我承认我爱得不够她深，如今，也没能力给她幸福。她说我不够主动，可她不知道吗？我……”

　　“爱情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啊”，我喃喃，“何必在乎？”

　　“忘了他吧。他不爱你，小夭。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我笑了。

　　是啊，他不爱我。

　　分手不久印证了这一切么？可如果我再耐心一点点，是不是就能久一点？

　　“回去吧，小夭，天冷，天冷，别在外面待太久。”那边的声音愈加温柔。

　　哭了那么久，走了那么久。

　　我倒是爽朗地笑起来：“何德何能，能有你的担心？”

　　班长沉默。

　　“你放心，我不至于今晚就自尽。”我说。

　　“诶”

　　“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问道，“陪我一段时间吧。我想喝酒。”

　　“我也没办法。我这就订票，明天就回去可好？”

　　算了罢，何必麻烦别人呢？

　　“算了罢。何必让你走一趟，我还能承受这种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