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太子妃》梦自闲

20、巧合

　　回到萧宅，还没人来，刘娘子正在灶房忙碌。

　　“谢小姐稍等，早食马上就好。”

　　谢念真含笑点头，在负责烧火的徐依身边坐下。

　　徐依拨弄着灶膛里的火苗，问道：“小姐，少爷呢？”

　　谢念真笑容不变：“他啊，去找好朋友玩了。”

　　徐依偏头：“是去找小丫的大哥吗？”

　　谢念真挑眉表达疑惑：“小丫是？”

　　“就是周小丫，她大哥叫周宝林。”徐依解释道。

　　谢念真：“周宝林？”

　　“对呀。”徐依点头，“她大哥叫周宝林，大姐叫周大丫，还有个小弟叫周宝树。”

　　她瞥了眼正专注于案板的刘娘子，压低声音道：“姐姐你不知道，周婶子对大丫姐姐和小丫可不好了，她俩的衣裳都是宝林哥不穿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给宝林哥和宝树。明明家里养了那么多鸡鸭，每天都能捡好多蛋，但是周婶子都不给大丫姐姐和小丫吃蒸蛋的。”

　　“明明那些鸡鸭都是大丫姐姐和小丫喂的！”徐依愤愤不平道，“有一回娘煮鸡蛋，少爷不想吃给了我，我就拿去找小丫一起吃。谁知道周婶子看见了，二话不说把鸡蛋抢过去，骂小丫偷家里鸡蛋。最后知道是我的，还骂小丫嘴叼，就想着吃好的，不知道吃饭。”

　　“小丫可瘦了，她跟我一样大，个子却只比她弟弟高一点，宝树胖的跟猪一样。”徐依拿着烧了一半的柴伙，在灶台侧面划出道道黑痕，她应该经常这么做，面前的灶台已经从土黄色变成了黑灰色。

　　谢念真从她这一大段话中分析出来，周宝林应该就是周林，至于大丫小丫，她回忆了一下，似乎在至味喽初见的时候，萧勇有提过周林有两个妹妹。

　　看来周林家里的情况，萧炀他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至于徐依所说的事情，谢念真没有发表评价，她看过的太多了，比大丫小丫凄惨的不知凡几。

　　她只能顾好自己，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别人。

　　同情心是最无用的东西。

　　刘娘子做好了饭，萧炀还没回来。

　　“谢小姐你先吃，少爷的我给在锅里温着。”

　　谢念真当然不会客气地等萧炀回来，三下五除二吃完饭，便去前头等，以防人来了敲门无人应。

　　“笃笃。”

　　谢念真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来人却是马厚。

　　马厚有些惊喜：“小郎君在家便好。”

　　谢念真疑惑：“马中人怎么来了？”

　　马厚笑道：“小郎君忘了，你托我找人打扫屋舍，昨日约好我今早来叫你的，谁知我早上来敲门，却被告知你出门了。”

　　谢念真一拍脑门，昨天光顾着找虎子，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抱歉抱歉，昨日出了点事，忙忘了。”她一摸身上，钥匙竟不在，应该是早起忘了拿，“稍等，我去房里取钥匙。”

　　“不急。”马厚理解的笑笑，请她自便。

　　等拿完钥匙出来，却见马厚正与萧炀在门口说话。

　　谢念真微微一顿又恢复正常，走过去笑道：“马中人，走罢。”又转头对萧炀道，“婶娘为你留了饭食，快去用吧。”

　　语气正常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萧炀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离开，直到被人叫回神。

　　“炀哥，站在门口作什么，不冷啊。”

　　是周林。

　　萧炀抿了抿唇：“你怎么来了？”

　　周林晃晃脑袋：“用完早食在家没事做，就过来瞧瞧，萧勇和罗英来了没？”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还没有。”萧炀往里走，“进来吧。”

　　也没见外，带着人直接去了灶房。

　　徐依和刘娘子在灶膛前坐着取暖，见他来了立刻起身：“少爷回来了，我给你盛饭。”

　　萧炀揭开锅盖：“不用，婶娘你坐着。”

　　周林探头去看锅里有什么，见只是寻常的蒸饼和粟米粥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然后看向徐依：“依依，怎么不叫人？”

　　徐依撅了撅嘴，不太情愿的叫道：“宝林哥。”

　　周林从怀里掏出个鸭蛋来：“说过多少回了，叫周林哥，不要叫宝林哥。来，重叫一个，这个鸭蛋就给你。”

　　他不喜欢名字中间的宝，听着总觉得俗气的很，在外交朋友的时候都让人家叫他周林。

　　徐依瞄了眼鸭蛋，想起吃个鸡蛋就幸福的眯眼的小丫，不太高兴：“我才不要。”

　　“嘿，小丫头还挺有骨气。”周林没在意小丫头片子的态度，还是将鸭蛋塞给了她，“喏，周林哥奖励你的。”

　　萧炀和刘娘子都没插嘴，因为这一幕很常见。

　　“对了，二郎呢？”周林问道。

　　萧炀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假装平淡的道：“新买的宅子找了人打扫，她去开门了。”

　　周林问话的时候刘娘子抬头看了一眼，但见萧炀回答了又低下头去。

　　徐依握着鸭蛋小声嘀咕：“怎么叫姐姐二郎呢。”不过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周林又问二郎买的房子在哪儿、花了多少银子等等，让萧炀吃饭都吃不消停。

　　“哐哐哐。”

　　前头传来隐约的砸门声，周林唰的跑出去：“肯定是罗英他们来了，我去看看。”

　　萧炀才放下碗，他人就不见了。

　　“婶娘，我去前头了。”

　　灶房又只剩下娘俩，徐依将灶膛里的还没烧尽的柴用灰盖住，过去依偎着刘娘子撒娇：“娘，我一会儿想去找小丫玩。”

　　刘娘子对女儿还是很宠的：“好，一会儿娘给你包一块点心，你拿去和小丫一起吃。”

　　周家给依依鸭蛋，她也该还回去。

　　徐依心里盘算着，鸭蛋和点心都不小，还可以分给大丫姐姐吃，她就不吃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老爷和少爷都不会忘了她。

　　砸门的是宋武。

　　开门的周林很失望：“怎么是你啊。”

　　宋武大摇大摆的进步：“听你这语气，就知道萧勇和罗英还没来。”他四下张望，“炀哥和念真呢？”

　　萧炀恰好从后头转到前头来：“二郎去看才买的宅子了。”

　　“哦。”宋武撇撇嘴，环视了一圈后，问道，“念真住哪儿，是不是和你一个屋？”

　　“咳咳咳。”萧炀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死。

　　宋武连忙给他拍背：“怎么了？喝风了？这也没多大风啊？”

　　萧炀缓过来，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呛得：“我家是没房间吗？还让客人与…与我同…同住！咳咳！”

　　“不同住就不同住呗，这么激动干嘛。”宋武疑惑，“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起家里屋子多少了？我就是想起咱们以前同住一屋的时候，随口一说罢了。”

　　“那时候多有意思，如今都多久没有一起了。”

　　“哎，什么时候再一起同榻而眠呗，也叫上念真。”

　　“咳！”才缓过来的萧炀差点又被呛死，他怒目而视，“你想都别想！”

　　宋武被他激烈的反应搞得一脸懵逼：“你干嘛反应这么大，我得罪你了？”

　　周林在一旁幸灾乐祸：“你倒是没得罪谁，但你是不是忘记之前是谁睡死了搂着炀哥不放，还把炀哥摸了个遍的？”

　　老实说萧炀都没想起来这事，他方才纯粹是因为宋武提到念真……

　　转头怒瞪周林：“你闭嘴。”

　　周林嘿嘿笑着闭嘴。

　　“我那不是喝多了吗，况且都道过歉了。”宋武也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迅速转移话题，“我跟你们说，我爹接了个大户，这次恐怕要住到人家府上去。”

　　“哦，谁家的？”周林迅速来了兴趣。

　　宋武回道：“萧家五房的老太爷，六十多了，无疾而终，也算是喜丧吧。”

　　这年头，活到六十多可不容易。

　　萧炀和周林也没多想，萧家曾经是个庞大的家族，族内人口不知凡几，后来家族败落，又几经战乱，人员离散，再次回到萧家镇安居的萧家族人重修族谱，为了繁荣家族，将血脉比较亲近的几家旁支重新纳入嫡支，共序六房，嫡支所有的孩子都一起排序，萧勇便是在他这一辈中排行第九。

　　听说，他最小的族弟已经序齿到十七了。

　　周林不好奇老太爷是不是无疾而终，他好奇的是：“那老太爷几个儿子啊，家产怎么分的？”

　　宋武也算了解他秉性，翻了个白眼道：“这我怎么知道，我爹只是个办白事的，人家还能跟我爹说这个。”

　　周林也不气馁，笑嘻嘻地与他打商量：“好兄弟，你到时不是要一起去，到时候打听打听呗。”

　　回来再告诉我。

　　宋武不想理他：“你一个男子，怎么整日与巷子里的大娘一样，东家长西家短的。”

　　周林不屑：“嘁，说的你们不爱看热闹似的，上次是谁扒着至味喽二楼的窗户看热闹，差点翻出去？”

　　宋武老脸一红，嚷嚷道：“你怎么净记这些东西。”

　　周林眉飞色舞：“我记得可多。”这些小伙伴的糗事，他一个个都记得很清楚。

　　宋武感觉手痒，想揍人。

　　好在谢念真回来了，救了周林。

　　“念真，忙完了？”宋武冲她招手。

　　谢念真笑道：“没什么好忙的，只是去开个门，剩下的马中人会帮忙看着。”

　　“九郎和四郎还没来？”

　　宋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问的是萧勇和罗英：“还没有。”他玩笑道，“你方才说九郎、四郎，我都不知道是谁。你要是在街上叫我三郎，我怕是也反应不过来你叫的是我。”

　　谢念真含笑：“还请三郎多多包含，待我再适应一段时日。”

　　自她回来就觉得别扭的萧炀低声嘀咕道：“叫什么名字，叫二郎多好。”

　　可惜没人听见。

　　宋武有些别扭道：“说实话啊念真，见了你昨日大发神威的样子，你今日这般说话，我……”他抖了抖，“……我特别不习惯。”

　　“要不，你还是对我不客气一些吧。”

　　谢念真哈哈大笑：“三郎放心，我对兄弟从来都是以诚相待。”

　　‘以诚相待’，‘兄弟’，萧炀感觉他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四人闲谈一会儿，萧勇和罗英终于来了，还是前后脚。

　　“怎么都在？”萧勇有些奇怪，昨日可没说要齐聚。

　　宋武道：“我和周林没事，就过来瞧瞧。”

　　周林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萧勇点点头：“打听到了，如果虎子爹真是萧家人，那应该就是五房老太爷的儿子。”他顿了顿道，“五叔爷前日去了，我昨日早晨还随长辈去吊唁。”

　　真没想到，下午就去找五叔爷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孙子。

　　“我知道这事后去问我娘，虎子爹会不会回去祭拜五叔爷。”他知道虎子爹不见了，他娘肯定是不知道的。

　　“我娘说，当初虎子爹是被五叔爷逐出家门的，早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这么多年也没来往过，怕是都不知道五叔爷去世的消息。”

　　宋武慢半拍的反应道：“啊，这不就是我爹接的大户？”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周林率先猜测：“你们说，虎子和他爹会不会是被抓回去给萧五太爷磕头认错去了？”

　　萧勇摇头道：“应该不会，我娘说，虎子爹就算去了，五房的叔叔也不会让他进门。”

　　更何况抓人回去。

　　周林追问：“所以虎子爹当初到底为什么被逐出家门啊？”

　　萧勇回道：“我娘嫁进来的时候，虎子爹已经被赶出去了，我娘也不知道。”

　　宋武左右看看，提出结论：“所以不是虎子大伯干的？”

　　谢念真缓缓摇头：“那可不一定。”事到如今，她反倒更怀疑虎子大伯，只是如今却没有丝毫证据。

　　而且，如果真是虎子大伯干的，他们这些人还真不好管，虎子大伯要是一口咬定这是家事，便是官府来了也管不了。

　　毕竟萧家是大族，有族规。

　　谢念真看向罗英：“四郎，你这边可有收获？”

　　罗英神色有些严肃，点点头道：“有。那个东哥应该是叫黄东，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在村里偷鸡摸狗不说，后来伙同几个村中无赖，在路上干拦路抢劫之事，听说手上还有过人命。县衙也来人抓过，但每次衙役一来，黄东几人就往山里一躲，等衙役走了才出来，几次之后，衙门便只贴悬赏，不管了。”

　　“没想到，如今都敢大摇大摆的进镇上来了。”

　　“黄东家里没什么人，倒是有个姐姐嫁在本村，但早就不来往，他姐姐也因为他在夫家抬不起头，过的很不好。不过那夫家也怕黄东心血来潮找自家麻烦，不敢狠欺负他姐姐。”

　　“所以黄东并不常回村子里，至于平日住在哪里也无人知道，村子里没有与他来往过密的，与他关系好的都跟着他在外头混。”

　　“不过他手底下有一个叫王井，应该是才跟着他混不久，前两日才回家了一趟，这个王井回家吹嘘，说黄东搭上了李爷的线，以后他们就是李爷的人了，家里人都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

　　“他家里人不想让他跟黄东混，一家人吵起来，王井不小心说漏嘴，原来那个李爷是马鞍寨的一个头目。”

　　众人俱是一惊，周林缩了缩脖子：“马鞍寨，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

　　谢念真拧眉看着罗英：“马鞍寨，是山寨？”

　　罗英凝重的点点头。

　　萧炀眉头也松不开：“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细？”

　　罗英又不是周林，什么都爱打听，他们这次本也只是指望他打听到东哥是谁，再商量怎么办，谁知道他直接打听这么个大消息。

　　罗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是让大牛去打听的，恰好大牛和王井家有些亲戚关系，他家里人不是担心和山匪扯上关系嘛，就去找大牛，想让他给出个主意。”

　　虽然他不待见大牛，但在黄木村那些底层村民眼里，能给地主少爷做贴身长随的王大牛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了。有个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都想找他问问。

　　所以，看着是巧合，其实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