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也柔软》深海与月光

2、002 硝烟与脂粉

　　一刻钟后，林溪换了家居服下楼，看见闻弈正坐在吧台旁。

　　“那个，”林溪调整了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拿着手机说：“咱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闻弈接过手机，按下自己的号码，几秒过后屋内就响起了一阵铃声。

　　闻弈把手机递回给她，顺便问道：“你平时不做饭吗？”
　　他注意到厨房几乎没有油烟的痕迹。

　　林溪摸了摸脖子，摇头说：“我早上吃的比较简单，中午大多在公司食堂吃，晚上要么不吃，要么从便利店带回来……”
　　她只是暂时租住在他家，且过去一个多月闻弈都没在家，林溪不好意思动用他的厨具。

　　闻弈点点头，起身说：“我现在去超市，你去吗？”
　　林溪赶忙说不用，但又怕闻弈以为她不好相处，于是解释了一句：“我还要赶方案。”
　　“方案？你手里的项目不是刚收尾吗？”闻弈随口问道。

　　林溪诧异闻弈怎么知道，转念一想，之前的项目IT部也有跟进，这就不稀奇了。
　　“公司把今年的玩具展分给我们AB两组做，最近可能要忙这个。”
　　闻弈若有所思的点头表示理解，没再说什么，直接出了门。

　　林溪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用自己粉色的马克杯接了杯热水，就匆匆回了房。
　　现在，玩具展最重要！

　　当林溪抱着笔记本刚坐到床上，手机突然响起。
　　一看是贺佳敏打来的，林溪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到贺佳敏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说——
　　“小溪！闻弈今天就回来了！”
　　林溪歪头夹着手机，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是啊，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在了。”
　　“诶？你们见到了啊？”
　　“是啊，他还帮我收了衣服。”
　　林溪说着就点开工作邮箱，今天一下午都在开会，所以她错过了闻弈的‘通知邮件’。

　　【我四点到家。闻弈。】

　　简洁明了，和他以往发送的工作邮件差别不大。
　　林溪又认真看了一遍，最后把这封邮件删除了。工作邮箱还是不要留这样的邮件吧，以免哪天被同事看到误会。

　　“小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贺佳敏在电话那头有些不乐意了。
　　林溪赶忙应声道：“嗯嗯……听着呢。”
　　“明天陪我去逛街吧？过阵子就到订婚宴了，我还没买新鞋呢。”
　　“贺女士，你今年已经买了六双鞋了，随便拎出来一双都能美翻全场，还买啊？”林溪打趣道。
　　“诶哟，那六双不是很配我那裙子……你就说你陪不陪我嘛。”贺佳敏撒着娇。

　　林溪看了眼日历，没办法地说：“亲爱的，我最近要争取一个大项目，加上周末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这次不能陪你了……”
　　贺佳敏一听是为了工作，也就不为难林溪了，扮着可怜说：“那好吧，等你忙完这阵子再烦你。”
　　“好，等我拿到这个项目，一定主动上门‘请罪’。”

　　两人又闲聊几句，在挂电话前，贺佳敏问了句：“话说，你和闻弈相处还‘和谐’吗？”
　　林溪耸了耸肩：“没什么不和谐的，感觉他在家和在公司差不多。”
　　“好吧，还以为你俩能有什么火花呢。”贺佳敏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失望。
　　林溪习惯了贺佳敏的玩笑话，笑了笑就挂断了电话。

　　***

　　一个小时后，林溪听见楼下有开门声。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闻弈似乎进厨房忙活了。
　　她记得贺佳敏曾说过，闻弈是个矛盾体，洁癖却又喜欢做饭，一顿饭下来旁边的人看着都要累死了。
　　想想也是，洁癖还养猫，确实挺累的。

　　林溪摸摸肚子，窗外还下着毛毛细雨，今晚索性不出去买便当了，随便吃口饼干垫一垫吧。
　　想到这，林溪就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饼干，边吃边看起文件。

　　一工作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当她端着空杯子下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林溪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等热水烧开时，下意识瞥了眼一楼书房的方向，只见门缝里透着光。
　　他还没睡吗？

　　突然间，书房的门由内打开。
　　林溪措不及防地对上闻弈镜片后的目光。

　　“胖丁一直坐在书房门口，我猜它是想出来找你。”闻弈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胖丁来到了厨房。
　　林溪笑着抱起胖丁，宠爱地揉着它的肚子，“胖丁是我见过最乖的猫了，还特别粘人，是不是胖丁？嗯？”

　　闻弈稍稍挑眉，调侃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哈？”林溪不禁有些吃惊，伸手点了点胖丁的鼻头：“是这样吗？”

　　话音一落，林溪就打了个喷嚏。
　　林溪放下胖丁，刚抽出纸巾，又侧身打了一个。连续两个喷嚏惹得她眼睛都红了。
　　“不好意思……”
　　“你对猫毛过敏？”

　　闻声，林溪赶忙摆手说不是：“我可能有点感冒，不碍事。”
　　说着，林溪就转身倒了杯热水。
　　“那个，我一会儿想用浴室，不会影响你吧？”
　　一楼浴室紧挨着他的书房，她有必要先说一声。

　　“不影响。”
　　闻弈说完就准备回书房，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药箱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嗯，好。”

　　闻弈没有关书房的门，他看见林溪并没有去找药箱，而是端了杯热水悄悄回了楼上。
　　胖丁在他书房门口看了两眼，最后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闻弈不禁笑了，一个月没回来，连猫都认林溪当主人了？
　　林溪洗完澡睡下，闻弈还在书房加班。
　　简单打过招呼，这一天也算是翻了篇章。当然，胖丁还是跟着她进了卧室。

　　***

　　原本习惯七点起床的林溪，今天竟然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还好今天是周六。
　　匆忙下楼洗漱，正巧闻弈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早。”林溪礼貌地打着招呼。
　　闻弈主动说道：“我多做了一份早餐，一起吃吗？”
　　“不了……”
　　“一起吃吧，我还有事想问你。”
　　闻弈的语气不容拒绝，林溪只好应下。

　　洗漱完，林溪犹豫地过去坐下，突然想起还没喂胖丁吃饭，赶忙起身说：“我先去喂胖丁。”
　　“胖丁吃过了。”闻弈轻声说着。
　　被点名的胖丁在一旁晒着太阳，舒服地‘喵’了一声。

　　两碗南瓜粥，两个煎蛋，一盘小菜。香气溢满了整个客厅，林溪下意识抿了抿唇，昨晚没吃饭，现在还真有点儿饿了。

　　林溪没先动筷，而是主动说着最近的情况。
　　“花园房我有按照你写的要求浇水，不过有一盆多肉叶子掉了。还有，胖丁掉毛挺厉害的，几天就能梳一个小毛球了，不过我隔一晚就吸一遍地毯……”
　　“胖丁一直这样，多肉昨晚我看过了，正常的植物代谢而已，”闻弈喝了口粥，抬头说道：“你把胖丁和花草照顾的很好，谢谢。”
　　林溪笑笑没说话，低头开始吃饭。

　　“我是想说，如果平时不加班的话，早晚我都会在家里做饭，你可以跟我一起吃。”
　　闻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收伙食费。”
　　“不用了，我平时吃的很简单的。”
　　闻弈似乎猜到林溪会拒绝，轻声说：“随你。”

　　林溪原以为和闻弈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会别扭，但事实是——两个工作狂根本没时间别扭。

　　周末两天时间，林溪大部分时间是窝在房间里分析过往的数据报告。中午她会去便利店买个便当，顺便多买一个饭团当作晚餐。
　　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

　　每月的第一个周一是公司开全体晨会的时间，早上九点半准时开始，不出意外会开到午饭前。
　　早上林溪出门时，听见闻弈还在主卧的浴室里洗漱。
　　她顺手喂了胖丁，然后就抱着一壶红糖水直奔地铁站去了。大姨妈的突然造反没有磨灭她的斗志。

　　公司晨会，上至大老板董事长，下至各部门的主管和组长都会参加。闻弈做为IT部的主管一定会出席的。

　　九点钟，大家陆续到了办公室。
　　陈璐璐踩着迟到的点赶来，看见林溪又抱着保温瓶，不由得关心道：“没事吧？扛得住吗？”
　　林溪捏着自己浮肿的脸摇头又点头，“扛不住也得扛！”
　　说着，林溪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板止痛药，把最后两片也吃了。

　　林溪每次痛经都死去活来的，上次她差点儿晕在茶水间，还好陈璐璐给扶住了。

　　“对了璐璐，上次玩具展咱们B组没接触，资料库有没有方案记录啊？我怎么没找到呢。”
　　陈璐璐摇了摇头，忍不住吐槽说：“A组那边多霸道啊，每次都是他们负责，什么都攥在手里。”

　　林溪轻拍一下陈璐璐的手，示意她小点声。
　　陈璐璐撇撇嘴坐下，“行行行，我不说，你看着点时间上去啊。咱们B组这次必赢！”
　　林溪做了个必赢的手势，没再耽误时间，抱着文件离开了座位。

　　大会议室在11楼，林溪好巧不巧的在电梯里遇见了刘峰。
　　“刘组长，”林溪以笑脸相迎，进去后主动问道：“上次玩具展的方案好像还没入档……刘组长你什么时候方便发给我，我想做个参考。”
　　“没入档吗？”刘峰装傻似的反问一句，见电梯里还有其他人，索性笑着说：“行，我回去发你，你毕竟是新手，是得多参考参考。”

　　林溪当然听得出刘峰这话里的意味，无非是想踩她永远是个新人。就算她现在入职了六年，在他刘峰眼里，也拿不上个？
　　林溪笑了笑没接话。

　　电梯到了11楼，刘峰大步走在前面，她则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每次晨会，刘峰早到不是因为他敬业守时，而是多点时间去谄媚，挨个董事面前低头哈腰。这两年林溪都看习惯了。
　　他刘峰纵然是有能力的人，可只把功夫着重在人际关系上，也不能提高业务能力。上头都看在眼里，不然不会四五年不让刘峰升职。

　　“林组长。”

　　闻声，林溪下意识才停脚步，只见闻弈和胡伟正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
　　刚才叫住林溪的是胡伟，闻弈的助手。
　　“林组长，上个月上面刚改的流程，IT部开任何权限都需要各部门主管的签字。”
　　林溪一拍脑门，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

　　闻弈低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插话道：“下午两点半之前我都在办公室，你可以拿着高主管的签字直接来找我。”
　　“好。”林溪干脆地应道。

　　当他们三人步入会议室时，林溪明显感觉到刘峰对她投来不友好的目光。

　　林溪挨着师傅高信鸿坐下，还没摆好文件就听师傅问——
　　“你和IT部主管熟吗？”

　　一时之间，林溪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住闻弈家的事告诉师傅。
　　还没等她回答，高信鸿又说道：“听说闻主管还是单身一人。”
　　“好像是的……”
　　“我看啊，比你师娘介绍的那些都好。”

　　林溪不自觉地抬头望去，好巧不巧的闻弈也望了过来，高信鸿笑着点了点头，闻弈也礼貌回应。
　　气氛怪怪的。

　　林溪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师傅您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刚才在问闻主管开权限的事，回去需要师傅您补个签名呢。”

　　高信鸿点点头，低声说：“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工作上也可以适当和IT部搞好关系。权限的话，午饭后你来找我要签字。”
　　“知道了师傅。”

　　九点三十五分，董事长景兴海健步走来，身后跟着特别助理还有现任的执行CEO景文耀。
　　“抱歉各位，我来迟了。”景兴海中气十足的向大家表达着歉意。
　　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表示时间刚好。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执行CEO景文耀分别听了各部门上个月的总结和这个月的目标计划。BD部门被放到了最后一个发言。
　　一直以来AB两组都是对接不同的客户，所以刘峰和林溪也分别发言，林溪作为晚辈向来排在刘峰之后。

　　当林溪讲完刚收尾的项目后，许久没说话的景兴海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叫什么来着？”
　　“董事长，我叫林溪。”林溪扬声回道。

　　景兴海难得发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林溪身上。放眼望去，整个会议室里也就林溪的资历最浅，也相对年轻。

　　“你们BD部门都知道了吧？这次玩具展由你们AB两组各出一套方案，下周一执行总裁会参加你们的部门例会，当场决定通过谁的方案。没问题吧？”
　　刘峰看了林溪一眼，率先扯着笑说：“没问题的景先生，我明白公司的决定，我们团队一定会以此作为动力，拿出更好的方案。”

　　瞧瞧刘峰这话，愣是把公平竞争说成了B组陪跑？
　　林溪挺了挺腰板，认真接过话：“很感谢公司能给我们B组这样的机会，我们全组人员都会全力以赴的。也希望能和刘组长共同学习进步。”

　　略带硝烟味的会议，最后被月底周年晚会推向了高点。
　　差点儿忘记了，这个月底是兴海集团创立30周年，周年庆的晚会年年举办，今年肯定是更上一层楼。
　　大家也都很期待，毕竟周年晚会之后就是十一假期。

　　会议结束后，林溪跟在高信鸿后面离开，隐约能听见刘峰在后面和市场部主管低头私语。

　　“不出意外的话，刘峰今天下午也会找我要签名，虽然你能力比他强，但人际关系方面他确实很会经营。”高信鸿低声叮嘱着林溪。
　　林溪边走边听，余光不时的瞥向前面，只见闻弈被董事长和执行总裁叫住，看着像是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

　　***

　　两点一过，林溪就带着高信鸿的签字去找闻弈了。

　　一走进IT部，林溪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还有脂粉味儿过重的香水味。这样的味道在IT部属实少有。
　　“大家都来取一下，美式和拿铁都有哦——”
　　“谢谢晓曼姐。”
　　“晓曼今天真美啊！”

　　被众人夸赞的杜晓曼掩着嘴角笑道：“行了行了，你们快喝咖啡，好好工作。”
　　杜晓曼，广告部的大美女。

　　胡伟第一个看见林溪，起身招呼道：“林组长，主管还没回来呢。”
　　闻声，众人的视线这才越过杜晓曼，纷纷和林溪打着招呼。
　　林溪冲杜晓曼点了点头，私下两人不算熟稔，但BD部和广告部有着挥之不去的联系，所以她们在工作上经常需要合作。

　　“林组长，你要不等一下闻主管，他快回来了。”胡伟建议道。
　　林溪拿着文件看了眼时间，点头说：“那我等他一下。”

　　“林组长，喝咖啡吗？”杜晓曼端着一杯咖啡向林溪示意着。
　　“不用了，谢谢。”
　　林溪低头装作看文件，避开了和杜晓曼的交流。

　　杜晓曼身为广告部的人，拎着两打咖啡出现在IT部……没人相信她是无缘无故来送温暖，毕竟这九月末的初秋时节，人心可都躁动着呢。
　　想到这，林溪不禁嗅到了八卦的气味。

　　几分钟后，林溪听见有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还没来及转身确认是不是闻弈，就看见杜晓曼端着一杯咖啡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闻弈，我给你买了美式，不加奶不加糖，你喜欢的。”

　　林溪合起手中的文件，转身刚想和闻弈打招呼，却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闻弈一边整理着胸前的工作证，一边越过杜晓曼朝前走，推开办公室的门后，冲一旁的林溪叫道：“林溪，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