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心火之赖活者（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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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是短暂的，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也要继续。
菅蔷之前跟李老爷子预约的时候，就讲明过，“心火”协会的会刊《心火月刊》，不是专业新闻期刊。除了希望老爷子能够跟大家分享他的抗癌心路历程外，她不会对这场采访做任何限定，老爷子想说什么都可以。
这是“抗癌勇士”专栏的一贯风格。真事儿，真情感，不需要烘托，不需要渲染，反而最能直击人心。
于是，菅蔷和霍哲就听到了这样的故事。
“我头回生病的时候三十五岁，单位体检查出来肺部有阴影。男人嘛，小病小灾的扛扛就过去了，我也没当回事。可老太婆不同意，非拉着我去医院做复查，然后等复查结果出来了，我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先晕了。
我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得活下去。不然，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这个顶梁柱塌了，就她这娇娇弱弱的怂样，哪儿能撑得下去！
然后就是打针吃药掉头发，整天躺在病床上，看她围着我转。晚上陪床，一大清早伺候完我上厕所，她就骑自行车回家拿饭，顺带送我儿子上小学。等我吃完早饭，她就去找医生、护士还有病友家属，各种问。问病情，问用药，问该怎么补，反正拉拉杂杂地问一堆。
她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跟做工作笔记似的，听到觉得有用的就记下来，然后就回去乱炖一通，也不管有用没用，非逼着我吃下去。不吃不行，不吃她就掉眼泪，愁死个人！
我那时候别的不想，就想赶紧好起来，不然再让她这么喂下去，这癌症没把我弄死，她就先毒死我了。
老天爷可能是可怜我，然后我就好了。出院的时候去给人家医生护士道谢，还没说几句呢，她又哭得稀里哗啦的，简直丢死人了！
所以等到第二回的时候，我刚开始没敢告诉她，自己偷摸地去了医院。这回是鼻咽癌，还得长期治疗，瞒不住。回家说了，当时儿子大了，当着儿子的面她没好意思哭。晚上睡觉的时候，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听见她在厕所里呜呜，我没敲门，怕她难为情。
接下来跟之前差不多，唯一好点的地方就是，她不再给我乱炖东西吃了。那会儿医学进步了，医院走廊贴了很多癌症病人膳食指南什么的。她就整天琢磨着什么东西高蛋白、高维生素、低脂肪、易消化，然后就三天两头的乌鸡汤、排骨汤、鱼汤的，整的跟她坐月子那会儿似的。
这次治的时间长，毕竟之前大病过一场，抵抗力比以前差，我年纪也大点了，恢复得慢。后来等我好了才知道，她为了全心全意照顾我，把工作辞了。
我当时知道了挺不乐意，虽然家里也不指着她哪点工资，可岗位再不起眼，也是为人民服务，怎么能遇到一点点困难就不干了！我高声了两句，结果她又哭了，然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第三回，是我儿子博士毕业那一年，当时我已经在办退休了。年纪大了，这体力、心气儿都不足了。再加上老娘已经过世了，儿子也找到好工作了，他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他妈妈。我当时没有什么是放心不下的，就想着算了吧，扛过了这回，说不定还有下回，别给孩子添负累，也让老太婆好好歇歇吧！
结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翻出来我的病理报告的，我就出门遛个弯儿的功夫，等回来就看见我儿子还没上班，坐她旁边猛给我使眼色。
这次她倒是没哭，就问我到底想干嘛，不想跟她过了，立马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不用等我死，就能听见她管别的老头叫老公，我儿子管别的老头叫爹，问我愿不愿意。
哎！这老了老了，本事没见长，脾气倒是见长了。能怎么办？治呗！一次是治，两次是治，第三次，这科技进步了，哪能治不好。
这次倒是不用她再乱做一气了，儿子请了保姆给做饭。可她这闲下来了，就更有空念叨我了。这个不能做，那个必须吃的，整天在我病床前叨叨叨，烦的我，哎！一天不知道要叹多少气。
我每天就盼着太阳赶紧下山，我儿子下班了过来替她，让她赶紧回家去。可她走也要磨蹭半天，交代这个、交代那个的，得亏我儿子脾气好，能受得了她念叨。
还好这次治疗的时间不长，不然我非得疯了不行。就是这样，我好了之后，她也是限制我这个、限制我那个的。要不是我怕我走在她前头，她肯定得折磨我儿子，我是真受不了她那讲究劲儿！
行了，就是这些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勇士的故事，由勇士本人来讲，就是这样的简单、平实又普通。没有荡气回肠，也没有凄婉哀绝，仿佛不过只是，锅碗瓢盆之外的一点点小插曲而已。
至于得知病情时的五雷轰顶、治疗过程中的各种折磨，似是都比不上老伴的眼泪和唠叨，更让老爷子记忆深刻。
“不需要再补充什么嘛？”
看着菅蔷直接向老爷子道谢，表示采访结束，霍哲很是诧异。即便菅蔷不是专业的记者，可就这样结束了，她甚至连一个问题都没问过老爷子，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不需要。”
“哦，好。”
既然菅蔷说不需要，那就不需要了，霍哲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怀疑。只不过他并没有随着菅蔷起身。
“小伙子还有要问的？”
虽然是第一次接受采访，可李老爷子显然也清楚，这样的流程有些不对劲，因此看到霍哲似是还有话对他讲，很是体贴地搭了话。
“我是有些问题想跟您请教，不过跟这次的采访无关。听说您是船舶建造方面的专家，我最近投资的项目正好跟这个有关，所以今天才硬跟着菅蔷过来了。”
“哦？小伙子，我可是退休十多年了，有些东西早就忘光了。”
“那也比我这个门外汉强的多。我就耽误您几分钟的功夫，行不？”
李老爷子经历过大风大浪，自然听得出霍哲这话的牵强之处。虽然闹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句：“行。”
霍哲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偏头跟菅蔷商量道：“我跟老爷子聊两句专业方面的，挺枯燥的。你去跟李奶奶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好。”
谁都不是傻子，可菅蔷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不管霍哲是不是真的跟李老爷子谈他公司的项目，菅蔷都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在老爷子同意之后还表示反对，于是她顺从地离开了书房。
“说吧，小伙子，有什么不能让那姑娘听的。”
“……这么明显？”
“你觉得那姑娘没发现？”
“呃……她很聪明。”
“看的出。所以，你要说的，是不是跟那姑娘有关？”
“您老厉害！”
“这夸奖老头子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追女孩子，老头子肯定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论怎么哄老婆，那你且有的学呢！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心火之赖活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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