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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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咚咚咚——”男子飞速的跑下楼，手中的食盘被托得稳稳妥妥直至一把摔在那客栈掌柜的面前，只听“砰”地一声响，那客栈掌柜抬起头一脸莫名，“公子您这是？……”
“我家娘子不爱吃你家的菜食，速速扔了去！”
客栈掌柜没有猜错，又是糟蹋粮食，“我说公子，今儿个这顿饭已是您这月来扔掉的第五十四盘菜了……”
男子横眉冷眼，不屑哼哼，“如何？又不是缺你家钱了。”
“这倒不是，”客栈掌柜招呼了小二前来忙把台子上的菜色端到后院去喂狗，看着那一盘盘荤素搭配的花红柳绿的佳肴菜式真真叫一个色香味俱佳，“我说公子，您虽说付了钱但您这不糟践粮食嘛，既然尊夫人不吃又如何要点呢？您看看我家后院那条大狼狗，一个月前还看家护院健硕身状，如今只知道吃吃喝喝肥如母猪，都是您这一顿顿菜肴喂来的……”
男子听得掌柜所言将信将疑，折扇一打轻摇缓步而去，掀了门帘但见后院一只身子比两个头都要肥的豺狗窝在太阳底下，好不惬意。
竹扇“哗啦”一声利落收起，男子弯了眉眼笑言道：“这不正好？万一有朝一日我家娘子想吃狗肉，那只狗我要了！”
“得嘞！——”掌柜一摆手，抱拳拱手就从那台子里处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我们这座小庙请不起您这尊大佛，盛京旁的没有，酒楼客栈却是遍地都是，您和尊夫人还是请吧……”掌柜一揖，说着就使了眼色让小二上楼清人。
男子手脚迅速，怎可能让外人扰了楼上佳人清梦？一把拽起那小二衣领扯回身边，尽是不悦道：“你们怎么开店的？不是说全盛京只有你们乾元阁鼎鼎有名？怎么，现在到赶起客人了！”掌柜面露愁色，亦是摸了一把胡子道：“公子您息怒，不是小阁不接待您，只是尊夫人实在口刁，我们乾元阁所有菜式您都点遍了，像是一样都入不了尊夫人的口……整日用着稀粥吊命，这……这……小阁也怕出人命啊……”
男子敛去神色微垂眼眸，随即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金递予那掌柜，“我家夫人确实肠胃不大康健，我也是大夫，夫人的身子我最了解。我不求旁的，只是夫人说喜欢您这阁楼后头仿造的苏州园景，欲想多住几日，不知您留还是不留？”
店老板看着眼巴前金灿灿黄澄澄的大元宝双眼放着亮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留、留！公子与尊夫人再住几日都好！小阁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随即掌柜满面骄傲言说：“不瞒公子说，我们乾元阁正是以南方美景为之特色，任是盛京中装潢再好、叫价再贵的酒楼也没我这乾元阁造南边美景造得清幽雅致！……”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正欲放下掌柜让他在那处独自吹嘘，转身，却不料撞见小丫头愣愣地站在身后，“蓝烟，你怎么下来了？怎的不去伺候着？”
蓝烟努了努嘴，福身道：“公子，我家小姐说……”
“——不是说了吗？要改口。”男子嘴角往下撇，不满道。
“老爷，夫人说想睡一小会儿，叫您没事不要上去打扰了……”
男子听后眼神一暗，随即点头道：“本老爷知道了，本老爷现在要亲自去给夫人抓药，蓝烟你可要小心伺候着。”
蓝烟继而福身，却是问道：“这样‘老爷’、‘夫人’地唤，不怕把人叫老了吗？”
南烛子仰了仰头，沉醉其中，笑道：“黄毛丫头还太小，不懂得其中之乐趣啊！”说罢，那南烛子仍是折扇一摇，撩起摆袍大步流星地笑着出了门……
蓝烟见得人离了客栈，慌忙从袖口里掏出银锭子扔向那掌柜，说道：“掌柜，老规矩！”
那掌柜一愣，问道：“还是红豆百合粥加蜂蜜？”
蓝烟跟着点头，道：“对对对，只有一点，您要替我们小姐保密，不能告诉刚才走的那位公子我家小姐食过红豆粥，晚上等那公子回来了随意做些白粥送上去就好。”
“姑娘所说我都记下了，只是……”掌柜看着手里一锭金子还有一锭银子委实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啊？”
蓝烟瞪了那掌柜一眼，“别问，你做就是了。”
又是几声“咚咚咚”上楼的响声，掌柜在楼下摸着脑袋，一时语塞。
窗前，女子所着不多，一身干净舒适的绣紫藤绛紫薄纱寝衣，一件殷红厚实的宽大男子外袍，站于窗前呆呆发愣，面前几处假山上长满青苔，几株芭蕉似枯未枯，还有一池将近干涸的池水，无论怎的看都像是南边一破败园林的景色一隅。
不过没有办法，来到这盛京处处便是北方的园子，回廊悠长，中轴相称，实在不似南方处小桥轻烟，一步一景……
如今，还能看见点苏州景致已经是聊胜于无了。
一阵干裂的冷风灌入脖颈，女子紧着缩了缩脖子，面对此等残败景致也无暇再看下去，连忙关上了窗子，随后，浑身寒气一片……
“咳、咳咳！咳……”
蓝烟听到屋里动静忙推开门道：“小姐又开窗子了？小姐身子已弱成这般，再开窗子如何禁得起冻？”
说着那蓝烟便欲再将窗户关得紧些，青若看那架势仿佛关得不是窗子，反倒是恨不得将那窗子板上钉钉封的严严实实，从今往后皆莫再开启一般……
青若摆了摆手，蹭着步子来至桌前，好在蓝烟甚是贴心，见得青若走路不稳忙扶稳道：“小姐，我已经告诉掌柜去做红豆粥了，一会儿就会送上来了。您放心，公子说去给您抓药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咳、咳咳……”青若又是一阵止不住的轻咳，连忙灌下一杯热水才缓缓而道：“知道了……”
并非青若有意隐瞒，只是在那日大火时南烛子于火光冲天之中唤人来将和自己身形相差无几的女子尸体搬来时青若为掩人耳目，随即便摘掉自己腰间红豆荷包塞于那尸体手中，身后有幽幽的声音醋道：“小情人给的？”
青若恶寒得打了个寒颤，随即便逃了屋子。
谁知由苏州到盛京这一路而来，自己的身子却是越发的撑不住了，水土不服不说，且回至了几年前身体的状态，任是美味佳肴摆在自己面前皆食之无味，严重了反而吃什么吐什么……一路下来身子日渐消瘦，然则只有一物自己还能尚且食之，便是那红豆百合粥。
然则这粥中有红豆，自己每每食之那南烛子坐至一旁虽不言语，然脸色却黑如锅底，嘴角往下弯如新月，实在委屈得很。
没有办法，如今仰人鼻息，青若不得不偷偷摸摸一番瞒着这南烛子食用这红豆粥吊命，再加上南烛子医术高明，日日夜夜汤药不断，这身子虽然垮掉却不至于一命呜呼……
今日又是看那菜肴毫无胃口，青若只得趁着南烛子不在叫上一碗红豆粥，且先喝着，希望那人不要发现才是。
“小姐多日不曾进食，不知一碗粥够不够吃，可是唤蓝烟再去叫些别的？”
说着这丫头就要出屋，被青若一把拦下又跟着急急否认，并非是她不爱吃，而是真真正正的不想吃，入口即苦味同嚼蜡的，但凡入嘴皆能生出呕吐之意，于青若而言委实辛苦。
“小姐……”抬眼看去，蓝烟泪盈盈地唤了声自己，忽地又听到门外叩响声道：“夫人，您要的粥送来了——”
青若点头示意，蓝烟则端了那粥进来，顺便把好奇往里扒头的店小二又赶忙轰走这才消停了下来，不过这模样青若到觉得甚是糟心，曾几何时自己还记得自己二八年华，无论怎的说往街上一站都能让别人唤一声姑娘，自从应了那南烛子入了京便一路假扮夫妇，虽说是稳妥，然则耳朵边再也听不到“姑娘”一次，反而“夫人、夫人”的，老气至极……
还是那句话，无法，如今自己受这南烛子照拂，魏家上下又由南烛子拼了命的护了周全全部都安稳得转移到了塞外，此等大恩……莫言是“夫人”，就是唤祖宗也得受着……自然如果有人愿意唤祖宗的话。
蓝烟乖乖巧巧得替青若在身后多加了两套棉絮软枕，好让青若靠起来软软绵绵不至于不舒适，然则再见青若已看她面色泛白，唇色泛紫，粗喘着气息十分不匀，不得让蓝烟皱眉道：“小姐的身子如今越发的撑不住了……”
“不说那些不吉利的……”青若跟着蓝烟就着喝下一勺子红豆粥，能尝的出来蜂蜜不是上乘的，红豆泡发时间不够长有味道，更重要的是那百合也不算新鲜，与之之前所喝天差地别……
青若稍加皱眉，蓝烟便明了道：“小姐，这粥可是不合您的心意？”
青若不言不语，反倒强撑着自己端过那碗一勺一勺地往口中送，耳边是蓝烟絮絮叨叨的话，“其实小姐吃的不合心意也是应当，毕竟吃了那人这么久的东西，小姐又念念不忘，这一路来万事万物皆入不了您的眼，偏生却独爱一碗红豆百合粥……好巧不巧，为何是这碗粥呢？”
“咣当——”一声响，青若随手撂了碗中瓷勺，面色看起来不大欢喜，“我素喜甜食，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话说得甚为潇洒，不久，又听那蓝烟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小姐，其实公子挺好的…..”青若抬头看她，又听她补充道：“就是如今朝夕相伴之人。”
说曹操曹操便到，要说这人还是不禁念叨，青若尚未来得及有所回应，这房门再一次被叩响，门外有人唤道：“若儿~”
下一瞬，那人忽地又便了称呼，粗了嗓子一本正经道：“咳，夫人~”
紧接着，那人估摸着这两词都不衬自己心意，又贱兮兮道：“相公~~”
这下子彻底把青若喊出了一身汗毛来，慌里慌张让蓝烟把那碗未喝完的红豆粥藏起来，藏柜中招小动物，藏桌下易被看见，倒花盆里按照南烛子的敏锐的性子怕是循着味就能钻土里去……情急之下，青若夺过那碗粥便掀了被子藏在了脚下，总之稍后把南烛子尽可能的轰走，应也无事……
藏好一切，青若身若无骨地靠至身后软垫，但见那南烛子左手一碗右手一碗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眉眼笑得如狐狸般弯弯巧巧，启口道：“相公公~你看奴家给你带什么来了？”
青若一阵恶寒，却闻见甚是熟悉的苦草药味道，曾经自己的身子靠食养，而南烛子却通医懂药，如今自己的身边便靠着药养。
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青若尚未说话，只见南烛子一屁股就着床沿儿便坐了下来，如哄骗小孩子般地，笑道：“若儿乖哦~这药虽说哭些但是我给你买了蜜糖，吃下就不苦了~”
脚下一阵暖意融融，都怪那南烛子刚才这一坐将粥碗打翻在被褥之内，云袜已湿，黏糊糊的感觉好像直接踩在了粥上……
“你把药放下，稍后我自己便喝了……”
“不成，照顾若儿乃我夫德之本，怎可逃避？”
南烛子言之凿凿，却忽听蓝烟惊呼：“小姐——”
青若眼一闭，便知躲也躲不掉了，被褥被洇湿一片，那浓浓稠稠的蜜粥顺着绵褥渗到被子之外，顺着那光滑顺手的绸缎面儿滑落到地……
南烛子起身望了眼青若，随手掀了被子一愣，转言道：“若儿……你这是……失禁？”
“……”
房内水声清灵缠绵，女子的玉足被人紧握于掌心细细摩挲，在青若一阵瑟缩躲避之后便又被小心翼翼放入木盆之中。
蓝烟被那南烛子找了个借口支了出去，没了蓝烟在一旁咋呼房内一下子便冷清了不少，不过此时此刻的水温却是极其舒适，暖意宜人，不烫不凉，温温热热的大半盆清水正好将双足浸泡完全，只见水盆清漾间一双白嫩纤细的双足映在其中，见底的清水细细涤荡着脚踝，玉脂般的肌肤莹莹，恰似足肤如春妍，吴足霜雪白。
南烛子不知何时搬了把小板凳放至木盆之前，肩上搭着一条洗净的白巾，作势便要坐下伸手，青若被吓得险些把脚缩回被中，却来不及制止那人捉住了自己的脚腕又压回水中，低头俯身，只有一搭无一搭地撩着温热暖人的清水往脚踝和小腿上被粥洒过的脏处而去，因着手上没有拿湿帕，每每皆是用那手掌按摩搓揉，如此往复，不知疲倦……
应是水热的缘故，南烛子的手掌好似在逐渐升温般的，愈发燥热了起来，到底是自己的双足被人握在掌中，青若面色有些难堪，声音颇为嘶哑，说道：“其实，我自己来就好……”
“若儿，你知道的，你做什么我皆不会怪你。你的身子要紧，便是爱喝那红豆粥又有什么关系？”南烛子俯身而道，话音低沉让人听不到情绪来。
“你不必心觉亏欠于我，此番予你断尾守宫便是希望若儿能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若儿聪慧，我不过是从中帮了一把而已……”
“正是因你帮了一把，姨娘们才能安稳逃出生天……我亦不想让你难过……”青若缓了缓神色，正色道：“南烛子，谢谢你。”
面前之人抬起头，一双眸子稍作一怔，转眼弯弯如月。
“……只是如今几位姨娘藏匿在塞外边城，我身子不便不能陪同，否则也不会麻烦你带着我这个病秧子一同上路了……”
“幸亏若儿身子不便，否则我亦没有如今这等运气……”
他口中喃喃，青若却是听不明白，只觉忽地一下自己的一双赤足被人握住抬起，牢牢放至那人腿上，用着干帕子细细柔柔擦拭起来，从脚踝至脚心，从脚面至脚趾，没了水的浸润只觉南烛子手掌抚过之处似抓心般痒痒，令人不禁一缩，“你这般……到把你的衣裳弄湿了……”
原以为他会放了自己就此离去，却不成想那南烛子张口笑得邪气而道：“湿了？湿了更好。”自己再次被送至回床，双脚被他紧握掌中不曾放开，只见南烛子拿出一青玉裂纹的药罐，打开后一股浓稠的乳香混合花香味细细飘来，不知何物。
“北边干燥，若儿又是水城长起来的女子，难免不适应现在的气候，被水泡过后的皮肤是定要仔细呵护的，否则便是对不起若儿生得如此美艳的一双玉足了。”说话间，那人已从药罐中抠出一坨白药膏来放至脚面揉开，香气醉人如三月暖春下齐绽之花，润泽舒适如温热掌心上羊脂暖玉。
不知何时青若的一双脚已被人细细把玩了起来，轻滑揉捏，摩挲反复，“若儿……”此音刚落青若忽感那南烛子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沙哑了几分，再细细看去不知何时竟有一抹粉红悄然爬上了那人脸侧……
一张凉薄的唇瓣落于脚心，如指腹轻滑过般带着无尽情意，青若顿时间倒吸一口气息，瞳孔无限放大，急切又恼人地将脚抽离了出去，气急败坏而道：“你……”
“若儿，待这些时日我将善后都料理好，找到你的爹爹与弟弟，我们便寻个无人的地方安稳度日可好？”
青若愣了半晌，好还是不好呢？自己能够死里逃生离了和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期望的不就是能够安稳余生吗？
若是这样，那便是好的吧？……
青若有些痴愣，却仍是迟缓地点了点头，回应了那男子的话。
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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