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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 ...

  •   酒是去年九月份时,冯氏亲手采了桂花酿的。馥郁浓香,夹杂着山葡萄的味道,稍微热一下,浓浓甜甜的便就在整个屋子都蔓开了。

      身后巨响,阿梨被吓了一跳,匆匆站起来,正对上薛延的不善目光。

      大冷的天,他也只穿一件薄黑外衫,身形修长高大,隐在烛火阴影之下。薛延的眼睛长且窄,内双,眼皮上一道浅浅褶皱,鼻梁山根极高而挺,唇紧抿起的时候,瞧着分外疏离不好亲近。

      但他的长相确实是极好看的,带丝痞气,好似混不正经,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能在这个时间闯门而入的,除了薛延不做他想,阿梨认的出来。她唇微张,想开口与薛延说句话,却被他盯的遍体生寒。

      那视线凌厉而极富侵略,即便站在他面前的人什么也没做错,也会下意识心虚。

      阿梨的手里还握着酒瓶的肚子,温热,但挡不住顺着脊背爬上来的那丝冷意,她艰涩咽了口唾沫,终是壮着胆冲着薛延福了福身,轻声道,“你便就先歇着吧,我去厨房找阿嬷来。”

      “站住。”

      凉凉淡淡两个字,连点感情都不含在里头,偏又气势慑人。

      阿梨只来得及走两步,便就不敢再动。她背对着薛延驻足,视线落在门口棉帘上,暗中期待着冯氏能忽然推门进来,解了她的围。

      后面,薛延已经缓步走过来,停在她身边。他身上一股天然松香,混杂着雪水寒气,那味道钻进鼻端,比浓茶还要提神三分。阿梨屏住呼吸,指尖攥紧,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

      薛延微俯身,与她脸颊拉近,低声问,“你是谁?”

      阿梨垂眸,温言道,“我叫阿梨。”

      “你为什么在我家中?”

      这问题平平淡淡,但却格外让人羞于启齿,阿梨齿尖上下磨了磨,好半晌才慢慢说出口,“是,阿嬷将我买回家的。今日上午。”

      “哦……”薛延恍然大悟样子,挺直腰,从上往下睨着她,带一脸似笑非笑表情,许久没有其他动作。阿梨以为他是接受了这件事,正准备悄悄退出去寻冯氏,但脚尖还未来得及动,就觉得手上蓦的一轻。酒瓶被他夺走,黑影在下一瞬滑过眼前,随即是清脆炸响,伴随着薛延冷冰冰的一声吼,“滚!”

      瓷瓶碎的彻底,破片飞来划破她裙摆,手背上也濡湿一片热意。

      他的爆发来的太突然,阿梨怔怔站在那里,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薛延眼睛微眯,几近于咬牙切齿地于她说,“还不走,是等着我请你出去吗?”

      阿梨慌慌往后退两步,手抚住心口,听那里跳若擂鼓,她不敢多留惹得薛延怒胜,刚转了身要掀帘子出去,就见冯氏含着泪进来,带丝愤然和无奈喊了句,“薛延!”

      --

      阿梨坐在灶台旁边的小凳子,伸手安静地烤着火。冯氏和薛延在那间屋子里已经快小半个时辰,最开始时能听见冯氏的哭声和薛延恼怒的拒绝,后来便就平静下来了。

      阿梨沉默地想着,时隔三月,她又沦落到这样的局面了,任凭人家一句话决定去与留。

      锅里的玉米糊儿快要烧干,她往里舀了半碗水,拿着勺子一圈圈毫无目的地搅拌。

      手背上还残留着那股辛辣酒气,阿梨轻轻嗅着,先是想起“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后又觉得这句诗实在是不适合现在的她,应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待那屋的门终于再开了时,阿梨的手已经快要冻僵了,她站起来,看冯氏脸上泪痕未干,却有轻松笑意,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也总算落了地。

      她知道,她至少能留下来了。

      冯氏声音有些哑,问道,“饭还热着?”

      阿梨轻柔应着,“阿嬷放心,我一直瞧着火呢,咸菜也切好放在一边了。若是现在吃饭,我这就去把粥盛出来。”

      冯氏笑了,“那便就现在吃罢。”

      不算多稠的玉米粥,配上清冽爽口的芥菜丝,简简单单,倒是很下饭。桌子很小,薛延离阿梨只有一臂的距离,近到能听到他咬断芥丝的声音,好在他神色淡淡,虽然连半丝笑意也无,也没做出些别的出格举动。

      阿梨小口抿粥,偶尔和冯氏搭两句话,一餐饭过的很快。

      阿梨想,她总算是有了个家,不需再四处辗转流落,受人欺凌了。

      薛家只有两间房,冯氏的屋子更小一些,炕窄窄只容下一床被褥,阿梨只得去薛延的屋子,而她也合该是与薛延住同一间的。临睡前,冯氏帮着阿梨将床褥铺好,嘱咐说,“阿嬷并不急着要你做什么,莫要勉强了自己,你便就好好休息就成了,其余的往后再说。”

      阿梨虚虚坐在炕沿上,仰脸瞧着冯氏温柔的眼睛,轻声应着,“好呢,阿嬷,您也早些睡罢。”

      冯氏走后没多久,棉帘再次被掀开,薛延端着个铜盆进来,放在角落的架子上。阿梨一直坐在炕边,衣裳也还是和白日里穿的一样,一件没脱,见薛延挽了袖子要洗脸,她下了地,去旁边取了方巾子想要递给他,薛延斜眼瞧见,顿了下,没接。

      阿梨会意,将巾子搭在一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她天性本就柔静羞怯,薛延过于强势,而她的身份又实在尴尬,阿梨立在桌边,看着薛延自顾自地擦脸洗脚,又脱了外衣扔在一边,掀被子钻进去躺好了,从始至终连个眼尾都吝于给她。

      阿梨叹气,走过去将薛延甩成一团的衣裳平整好叠起来,再吹熄了灯。

      屋里没了光,窗外的月亮倒是出来了,但隔着厚厚窗纸,也落不尽几分清晖进来。

      阿梨摸着黑走到炕边,坐了好一会,才也脱了外衫躺进去。

      隔了这许久,她本以为薛延已经睡了,但伸手抚被子的时候,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我同意留下你,是因为阿嬷,她与我哭,我不舍看着她哭,才不得不顺了她。”

      阿梨动作顿住,睁眼听着。

      “我并不想碰你,也不想娶你,你可听懂得?”

      阿梨闭上眼,说不清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是何感受,只低低回了句,“知晓了,快睡罢。”

      --

      一路颠簸,本已乏累至极,现在终于安稳,阿梨本觉得她能睡很好,但却几乎一夜未眠。天边隐约灰白时她才朦胧睡沉了会,但听见冯氏开门的声音便又惊醒。

      她拢着衣裳坐起来,发了半晌呆。旁边薛延侧身躺着,睡相不算多好,亵衣领口被滚开,露了半个膀子。许是自幼养尊处优缘故,他比一般男子的肤色白上不止一点,骨架轮廓分明,从肩胛处沿着锁骨成一道硬朗的线。

      阿梨怕他着凉,弯身到炕尾处拿了他昨晚脱下的衣裳,抖两抖后盖住他肩膀,而后穿鞋下地。

      冯氏正在厨房生火,现在不过初春时节,风寒料峭,厨房门虚掩着,阿梨推门进来轻声唤了句,“阿嬷,我帮着你做早饭罢。”

      “成啊。”冯氏挺高兴地笑笑,往身后指了指,说,“先洗把脸再说,锅里的水还烧着,等温一些再用,你去把屋里的铜盆拿出来,我看着点火。”

      阿梨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做。

      农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柴匹,陇县旁边临着座小山,上面郁郁葱葱种着满坡的松树,砍下一棵便就能用上好几日。冯氏把柴填的满,水没多时就咕嘟嘟冒起泡,阿梨勤快,没等冯氏开口便就舀了两瓢出来,再兑些旁边桶里的井水调温了,笑盈盈道,“阿嬷您先洗。”

      冯氏本就只是看上阿梨的娴雅知事,想着就算娇贵点也没事,现在看她孝顺有眼色,便就更喜欢了。阿梨见着冯氏面上欢喜,心中也觉得轻快许多,挽了袖子道,“阿嬷,早上吃些什么?我以往在家里也是会厨中事的,您便歇着,我来做罢。”

      冯氏原本是薛府的老奶娘,地位比一般的丫鬟仆妇要高许多,几乎没有下过厨房。后来薛家落魄,她将薛延接回陇县后,才开始慢慢学着烧饭烧菜,但手艺也只是差强人意。薛延自小嘴就刁,虽然没有和她抱怨过什么,但是用饭时便就能看出来,他食量比以往要小上许多。

      冯氏左右瞧了一圈,叹气道,“以往的每日早上,都是吃馍的,薛延不爱吃那个,我本想换个样式做做,又不知该做什么好。”

      阿梨蹲下身在角落篮子里挑了两根玉米出来,略想了想,轻声道,“那便就吃丸子罢?”

  • 作者有话要说:  真香警告!
    我真是个庸俗的作者,我每本都要写真香警告这个梗,我太俗了,我检讨。
    阿梨做菜特别好吃,闽浙苏徽她都会做,就像那些清炖蟹粉狮子头啊,松鼠桂鱼啊,东坡肉啊,西湖醋鱼啊,蛋黄豆腐啊,茄汁鸡啊,她都会。
    接下来!
    欢迎收看大型古装爱情伦理剧第二部——《年轻时再混也千万不要惹老婆否则以后日子会很苦啊忏悔吧薛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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