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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章:事出有因 ...

  •   陈介在很久之后,都忍不住琢磨,这双步清扬的事,到底该叫是情非得已,还是叫情不自禁。他打心底里偷偷感激着甘筠梅。

      第二日,宣玉再尝试调理内息时,果然发现顺了许多。他想来想去,又觉得吃亏了,又觉得很是愉快,心思里竟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陈介练了几遍剑,见他在打坐,便过来问道:“如何了?”宣玉就只是“恩”了一声。陈介道:“不要太累了,多歇歇。”宣玉道:“也不是很累。”说着就要继续。

      陈介便在旁边看着他。宣玉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忍不住咬了一下牙,睁眼问道:“你干嘛?”陈介叹了口气,唏嘘道:“我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什么何必当初?”宣玉道。

      陈介说:“就是说,早知道你会愿意,在鹤羽山庄的时候,费那个力忍什么啊?”刚说完,就见宣玉脸色唰地红遍了,“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一半又觉不对,昨天该说的都说了个尽,分明就是愿意的意思,想瞒的都瞒不了,只得咬了牙地瞪了过来。陈介知他脸皮薄,不好欺负得太厉害,执了剑讪笑道:“不说了,我再练剑,练剑去……”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说道:“我说…你这样打坐恢复到底是慢。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恩,练练功夫?”陈介问得是满心希冀。宣玉闭着眼睛运气打坐,就似没听见一样。陈介看着只想微笑。他还是这样,不愿意说了,就又装认真了。

      想着,陈介笑着转了身往外去。听宣玉在后面道:“过两天吧……”陈介倏然转身,一脸欢喜。宣玉也不看他,只道:“我先自己…缓几日,以后…再说。”陈介喜从心起,上前一把抱起了宣玉。正巧让背着柴禾进来的小石头看着了,小石头合了双手垂目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陈介连忙松了手,镇定问小石头:“你师父呢?”小石头道:“师父往北山那头去了。师父说今晚是满月夜,他顺道去祭拜祭拜故人。”陈介知道他说的故人是岂之和瑄儿,“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转头只见宣玉脸上略带怅然,过了一会对陈介道:“我们练练剑吧。不知再过一个月时间,能恢复上几成。”

      陈介问道:“为何想一个月的时间?”宣玉道:“待下个满月过了,我们就下山走吧。”

      四季将冬停留在雁回望上,日升日落却不曾停。

      陈介才知宣玉练起功夫来是多认真刻苦。伤势未好便开始借着内力恢复手劲,劝也不听,疼也不歇。待宣玉身子再好上些了,就见他曙光微露便起身练剑,待得另外三人起身生火时,宣玉已经一套剑勉强过了两边。收了剑,站在崖前静静望着雁回望的一片山峦,好像要将这从小看到大的景致刻进心里一般。

      情深拍着自己的光头,看着宣玉道:“奇怪奇怪,宣娃娃,你的师父是谁?”宣玉将铁画银钩曲道云告诉了情深。情深便挠着头走了,一边想:“这曲道云我倒是见过,却不知是谁传给了他闻梅伏雪的剑法,学得倒是像模像样。教得这个娃娃也很好,也是像模像样的。”情深到底是没有见过宣玉受伤之前使得闻梅伏雪,又何止是像模像样而已?

      本觉得一个月的日子是漫长,可是真当时光飞度起来,也是说过就过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宣玉这次伤得重,一个月后虽然外伤好了大半。内力和剑上功夫却仍只有个三四成,眼见又要是一轮满月,宣玉的眉间似笼罩了一小片阴云。陈介便道:“这剑法,慢慢恢复总是能成的,你着什么急呢?”顿了顿,道:“其实,你要是不想下山,我们在这里呆着也是一样的。”

      宣玉道:“没有不想……”看了陈介一眼,道:“明天晚上你帮我回雁回宫看看。如果我以前的东西还在,你就帮我拿些衣物盘缠过来,我们后天就走吧。”陈介问道:“你不回去?”宣玉沉默一下,道:“我带罪之身,不好回去。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于是这一日,陈介陪了宣玉在覆雪的山头走了走,一直走上到山顶。仰是流云,俯是清风。宣玉拾起地上的树枝,递给陈介,扬眉道:“让我用闻梅伏雪试试你的听松临风?”陈介接过树枝,招式一起,两人剑招缠做了一起。但见翻腾起跃间,踏起片片雪花。一个剑法神闲气定,如松干沉稳,如松针绵长。一个剑招凌厉,如梅枝疏横,如梅尖清冽。

      殊不知,像极了鹤羽山庄那两幅画卷上的身影。只不过是曾经使剑的那两个人,已经变做了陈介和宣玉。

      陈介剑法虽不若宣玉熟练,但宣玉伤势初愈,行动不若以前捷便。两人到底也无心练剑,过不到一会,笑闹之声传来,哪里还能见两人比剑的身影,早已双双扑滚落雪地里。

      沧云在山峦间乘风千里。

      其实天大地大,天地间能得一人相伴,便已足矣……

      这夜明月高悬,照得四野银辉一片。陈介打点完毕,回头对宣玉道:“那你在这等我回来。”宣玉点头道:“记得我给你说的地方。雁回宫弟子的屋子都一个样,有些不好找,你可要看好了。”陈介应了一声,便踏着夜色出发了。

      宣玉看了他远去的身影一会,回头看了小石头他们一眼,便展开轻功,匆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陈介上了雁回宫去,果然见兜檐转廊,座座落落,雁回宫弟子何其多。找一间屋子拿东西竟比找地牢救人麻烦得多。陈介按着宣玉说的地方找了过去,果然如他说的是一片矮屋。正待继续上前,就见那边来了两个人。陈介侧身一转,躲到了暗处。只听其中一人说:“铁画银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看曲门那边这次要跟着完了。”另一人道:“这下咱们门主可要高兴了。”陈介愣了愣,他明明记得宣玉曲门的人,怎么自己找到武门这边来了?

      正待转身,就听先前那人道:“你说铁画银钩为啥要谋害杀少主呢?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连带着他们曲门都抬不起头来。”陈介心中一惊,他知曲道云是宣玉的师父,却不知雁回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另一人道:“谁知道,没准也是替副宫主办事。他弟子江南无所,不就是副宫主那边的人吗?”先前那人笑了一下,道:“不管是不是,这些人在石牢里关那么久,几遍刑法吃下来,总得有那么几个说法出来的……就算铁画银钩没事,帮他做事那几个弟子也要撑不住啊。”说着两人慢慢地走开了。

      陈介在暗处略略一思,当即回身沿着来路返去。心想宣玉的东西先不急着拿了,还得把这消息速速告诉他才是。

      他却没想到,回了山洞那儿,却不见了宣玉的身影。

      陈介心中奇怪,只得问留在山洞里的小石头。小石头挠了挠头,指着一个方向道:“好像是往那边去了。”陈介顺着看过去,那正三十六泉谷的方向。

      月色照着雪,笼着雾,在三十六泉谷中升起淡淡白烟。宣玉默默站在了水边。脚下见了草色,远处崖上的枝木还堆着残雪,这样一个地方,混淆了四季。不过,他面前的那一片林,只有隆冬极寒的时候,才会绽开一野凛冽的梅花。

      还记得纷纷冬雪落在梅上,映成一片。

      宣玉淡淡一叹。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宣玉立时回过头去,朝来人单膝跪下,道:“弟子宣玉,见过副宫主。”在雁回宫,只有在两个人面前,他不是江南无所。一个是他师父,还有一个,就是左琉皙。宣玉垂了头,咬着唇道:“副宫主…弟子,罪该万死。”

      脚步过来。宣玉面前出现一双白履,干净得不似踏过一段尘埃。一只手落在了宣玉头顶的发上,左琉皙淡然地声音道:“起来吧。”宣玉抬起头看去,左琉皙的脸上是一贯的平静,止如深潭的水,静如幽谷的雪。只听左琉皙道:“你的手怎样了,给我看看。”

      宣玉应道:“是。”于是站了起来,卷开袖子伸过手去,只觉得小臂上一凉,是左琉皙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好似没有温度。

      过了一会,左琉皙松开手,道:“照顾得不错。我原以为你的手就这样废了。”顿了顿,道:“我只教过你一个人剑法,你悟性高,也肯勤练,一套闻梅伏雪学得不错。你要是不能使剑了,我也觉得可惜。”

      宣玉心中微微一热。左琉皙看着他道:“怪我不?”

      宣玉动容,道:“副宫主……弟子,毫无怨言。”

      他又怎么会怪左琉皙呢?便是这双手真的废了,便是命也搭进去,宣玉也不会有一个怪字。他抬头看向左琉皙。只觉这如许多年,时光仿佛停在了左琉皙身上一般。任时过境迁,他练剑,习武,慢慢长大。左副宫主却仍然是那个样子,寡淡的神情,一贯的清冷。就像这雁回望终年不化的雪。

      宣玉仍记得,当他还是个十来岁不到的孩子,也是月圆之时,他误打误撞找来这三十六泉谷,见到了乱梅之间练剑的左副宫主。漫野白皑之中好似只剩这样一个人了。点剑如雪间,震得小小年纪的宣玉心也似飞花溅雪一般,错乱成一片。

      宣玉自那时起,每逢月圆夜,必要来这三十六泉谷。左琉皙便指点他的武功。无论练得好还是坏,左琉皙始终一脸淡然地看着,就好似从来没有什么情绪。一去这么多年,左琉皙无意透漏出的一点赞赏之意,宣玉都会欣喜铭记。

      宣玉也对陈介说过。以前,除了师父,左副宫主便是他最重要的人,重过于天。

      宣玉向左琉皙跪拜下去,左琉皙道:“怎了?”宣玉道:“弟子这次前来,是向副宫主辞行的。”左琉皙低下头看向宣玉。宣玉心中微涩,道:“弟子知道,这多年来承蒙副宫主不弃,亲授武功剑法,弟子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只是弟子如今是重罪之身,已是没有办法再留在雁回宫……明日弟子就要下山去了,只想在下山前再见副宫主一面。”

      宣玉说完一席话,静静等着左琉皙。良久,左琉皙淡然道了声:“你就这样走了?”宣玉看向左琉皙,却见他仍是止水一般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宣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半饷,也只是道了声:“弟子……”左琉皙看了宣玉一眼,道:“你走吧。”

      宣玉跪着没敢起来。过了一会,左琉皙道:“既然你走了,你的师父铁画银钩,也没有什么用了。”

      宣玉一愣,看着左琉皙。左琉皙道:“铁画银钩合谋纵走了你,又行刺少主未遂,现正和曲门的几个人在牢里关着。我本想看在你的面子上,打点他们出来。不过既然你要走了,也就无所谓了。”左琉皙说这话的时候波澜无痕。倒是宣玉心中一片冰凉,道:“什么?”

      左琉皙道:“铁画银钩本就不是我的人,我也不需要费力了。”

      宣玉手一抖,深吸一口气,道:“副宫主,您能不能…看在我和师父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救他一命!”

      “忠心耿耿?”左琉皙侧了眼睛,朝宣玉身后的泉后的石壁那边看了一眼,淡道:“铁画银钩从来谈不上忠心耿耿。而你……你既然带了别人来这里,也不用再对我说什么衷心了。”

      转了身,也不顾宣玉什么反应,起身向斜崖处一跃而上,道:“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你们两人一命。你和你这位朋友,不要再让我见到了。”说着兔起鹘落之间,足不沾地,已是远远离开了。

      宣玉惊在原地。过了好一会,陈介从泉后的石壁后走了出来,拉起宣玉,低声道:“我们现在去救你师父,还来得及。”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囧一下……擦擦汗。。。
    偷问:北…你借了他的V给我看~这样,会不会很不劳而获,很不好…哆嗦~咬咬牙,实在抵不住诱惑,牢牢握住北北的手,说!咱们怎么接头~?
    生离小弟,飙泪…我的儿女情怀被你逮住了。我错了,我气短啊……我忏悔,但是我看了又看,咋都觉得不一笔带过就好像变成两篇不一样的小说了。(虽然上一章一笔带过也觉得好像不是同一篇。囧啊)
    (最后偷偷的,颤抖着说一句…虐吗?不虐吧?我觉得跌打损伤是武林必备,还没落崖啊一生一死之类的,干笑,不算虐啦。咳…补充加一句~其实俺只是俗而已。。。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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