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橘晰绯凋

18、绝代

　　身为一个职业乞丐，想在江湖安身立命，合老爷子永远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停，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跑。

　　尤其合老爷子身边又带了个小累赘……不，是合老爷子的小心肝孙子--合阳，若是遇上了危险和麻烦，平时看起来彷佛骨头已经快散掉的合老爷子绝对拎着小合阳跑得飞快。

　　长年的乞丐生活让合老爷子练就了在危险到来之前就能事先察觉然后避开的好本事，合老爷子几乎能拍着他那皮包骨的胸膛夸口，至少在小合阳出生后的十五年里他可是一次危险都没真正碰上。

　　再说到小乞丐合阳，也不知是家庭遗传还是营养不良，尽管已经十五岁，这孩子的身材硬是比同年龄的孩子娇小许多，一张小脸一年到头永远是黑扑扑涂着泥土炭灰，一年里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乞儿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小脸上一双灵动的晶亮大眼，还有唤起人来清脆又甜腻的嗓音，大街上的小贩看到他总会眉开眼笑的将自己摊子上的东西抓几样给他。在小合阳的招摇撞骗和合老爷子的装疯卖傻之下，爷儿俩的日子可说还比一般乞丐还好上那么一点点。

　　这日里，又是万里无云、阳光普照的好天气，某某县城的某某大街上，道路两边的小贩们依旧为了家庭生计正声嘶力竭的叫卖吆喝着，跟客人秤斤论两的讨价还价的也不在少数。

　　这样看来，最悠闲的倒属正蹲在某某墙角的阴影里打盹的合老爷子和正喜孜孜的端了碗某大婶给的豆花准备去和爷爷分享的小合阳了。

　　小合阳慢悠悠的蹲到了爷爷身边，「爷爷，吃豆花~」。

　　小合阳献宝似的将豆花凑到了他打盹的爷爷面前，向豆花吹了口气想将豆花的香气往爷爷的鼻孔里送。

　　合老爷子没睁开眼，边打着盹边咂了咂嘴，「豆花啊…恩，好吃，好吃…」。

　　「爷爷，豆花在这…」见爷爷没睁开眼，小合阳又唤了声。

　　「嗯嗯，豆花真好吃……」合老爷子还是没睁眼的继续咂着嘴。

　　「……」

　　小合阳嘟起了嘴，大眼转了两圈，皱了皱鼻子，他将身体往前倾了些，小小的头颅就这样往合老爷子的头顶敲了下去……

　　『叩!』真是好响亮的一声。

　　「唉唷，合阳你这孩子做什么你，嫌你爷爷活得太长是不?」合老爷子捂着头皱着老脸看着端着一碗豆花满脸无辜的小合阳，「才刚梦到的豆花又飞了…」

　　「爷爷，豆花在这啦!」小合阳将手里那碗豆花凑到了合老爷子鼻端又开始吹气。「吶吶~爷爷你有没有闻到豆花的香味啊?」

　　「嗳，有有有……」

　　合老爷子才正要顺着小合阳的意思闻闻那豆花香，没想到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小合阳手中的豆花已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向地上坠落。

　　合老爷子立刻跳起身，在豆花在地上摔个粉碎前接住了碗身，将碗拿到眼前瞧了瞧，见豆花还是待在碗里完好无损，合老爷子这才舒了口气将碗递给见豆花飞了已经快哭出来的小合阳……

　　「十几年未见，向老爷子的身手还是这样利落啊!难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躲就是十来年。」

　　霍奚看着背对着自己低声哄着那满脸乌黑的小乞儿的老人，那背影看起来虽然伛偻却是令人大意不得，多年不见，他不认为老人老了功夫也会跟着退步。

　　「乖孩子，把豆花吃了，等会儿爷爷带你到别处玩，嘿，慢点吃，别噎着了。」

　　合老爷子慈爱的拍拍小合阳头顶，看他一口一口将豆花咽下，对于身后的噪音制造者彷佛听而不闻。

　　「若不是前日里有人通报曾见过貌似向老爷子你的人，我一时好奇而过来一探究竟，几乎要以为向老爷子你已葬身在十二年前镜水山庄那场大火里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说着说着，霍奚瞇起了眼打量起眼前正在上演天伦乐的祖孙俩。

　　「怎么，向老爷子你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孙子，我记得江湖人总说向老爷子你为报合家先祖的知遇之恩而立誓终生不娶，为合家鞠躬尽瘁，这会儿怎么冒出了个孙子出来?」

　　「爷爷，吃不完……」小合阳低声咕囔着伸直了手将还装着半碗豆花的碗递给了合老爷子。

　　那人真讨厌，讲那些话做什么呢?害得本来能吃一碗的他只吃半碗就吃不下了，唉，也没关系，剩下半碗留给爷爷吃正好。

　　「知道了，知道了，嗳，你这孩子……」合老爷子接过碗，一仰头，半碗豆花全进了喉间，咂了咂嘴，将饭碗搋进怀里，合老爷子又拍了拍小合阳的头，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疼惜。
　　「去去，跟他们道个别吧，爷爷要带你到别处玩了。」

　　「好~」小合阳点了个头然后转身跑到大街上站定，放声大喊，

　　「大家再见~~我要走了~~」清脆的嗓音响遍街头巷尾……

　　「爷爷，我好了。」小合阳怀里揣了几颗被街上小贩硬塞的肉包又跑回合老爷子面前，然后从自己怀里抓了几颗肉包放在爷爷怀里。

　　「好了吗?那咱们走吧!」

　　「向老爷子，这孩子是否就是合朔不曾露面的儿子?」在老乞丐拎起小孙子的同时，霍奚的声音森冷的在他背后响起。

　　传闻当年御水剑合朔的妻子舒苓曾为他生了个儿子，但夫妻俩将那孩子保护得极好，自那孩子出生的消息传出到镜水山庄被焚为灰烬、合氏夫妇身亡的那三年里还没有外人曾见过合朔的儿子，灰烬里并没有小孩子的尸骨，若不是已被烧成灰烬便是仍在人世，江湖人显然是较倾向第二种说法，他们深信御水剑合朔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轻易的死去，他一定是用了某种方法或某种管道将他儿子送出了火海。

　　而眼前这活生生的老头儿--当年镜水山庄的总管，摧心鬼使向桓--或许便是合朔用来保住自己儿子的那个”方法”，那么，向桓身边的那个孩子理当便是……

　　「嘿嘿，提这做什么呢?江湖人没一个好东西…啧啧……」

　　合老爷子，不，向桓嘿嘿一笑，拎着合阳趁着霍奚闪神间蹬上了屋顶，使出了上乘轻功以着霍奚这后生晚辈远比不上的速度飘远了，徒留霍奚一人气喘吁吁的在某屋顶上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