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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君命难违,急召之下周仕安不得不立即动身返京。

      只在动身之前,数位长随与心腹下属却忽然发现不见了周仕安,翻遍整座客栈去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去了周家也没找着他。

      众人中隐隐领头的一位面目平凡到丢进人堆便找不见的灰衣男子神色尤为严肃,眼眸中闪过一丝焦虑之色。

      他正是那晚出现在周仕安房中的黑衣人,更是周仕安最心腹的手下——曾平。

      正因此,唯有他方知此行周仕安实是奉密旨而行。

      周仕安虽是欲为方家倾覆之事查明真相并为之血恨,请旨为师扶棺返乡安葬,但当今圣上能准其告假并放周仕安出京如此之久,乃是有一桩须得掩人耳目的要事交与他办。

      而这件事若查实便会是一件震惊朝野的惊天大案!

      此事牵涉极广,其中更不乏高官显贵。若果真事发,不仅牵扯了这江北一道上上下下诸多大小官员,朝堂之上更会掀起腥风血雨,只怕这江北六省的官员都会被血洗一遭。就是阁中那几位老大人,恐怕也要受极大牵连。

      一旦泄露一丝风声,他们这些人恐怕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江北六省。

      周仕安此次出行本就是孤身入虎穴中以身犯险境,方能火中取栗,故而他此行险之又险。只要稍有一个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所以周仕安不见踪迹之时,曾平才会焦急至此。

      眼见日头越来越高,曾平的眉头越皱越深——主子究竟去哪了?

      这青山镇唯一能让主子在意的也就秦家之事了,虽说种种迹象引人怀疑秦家究竟在当初方氏一案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可在他们暗查之下,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庇护秦家,抓不着秦家确凿的把柄。

      前两日,他终于找着了方小姐生前替她看诊的最多的一位老郎中的下落,昨日连夜便将他请来。

      那位老郎中虽已是鸡皮鹤发,却是难得的精神矍铄,对于当年的一切竟还有颇深的印象,就连当年下药的方子都给默了出来。

      曾平神思恍惚一瞬。

      当时正是骄阳高照,周仕安根本等不及他双手呈上,从他手中劈手夺过那几张方子,一张接一张快速翻看起来。

      方子本也不多,不过四五张而已,一眨眼间便足够周仕安看个明白了。

      他越翻越急,神色也越来越冷,明明是秋高气爽、一片暖融,满室却是一片冰寒刺骨,犹置寒冬之中。

      曾平站在一旁垂首而立,可方才那一瞬间已足够叫他看清最上头那张方子的用药。

      都是些温补的药材,的确是一道补身的好方子。

      可这念头刚刚闪过,便听“啪”的一声,一只通体细腻的白瓷笔洗应声落地,碎成两段。

      曾平一惊,遽然抬头,就见周仕安双手紧握成拳重重抵在书桌上,手背上青筋毕现。周仕安已是双目赤红如血,目中如有一团熊熊烈焰,所以吞噬一切。令人胆战心惊的滔滔恨意,正自绵绵不断地从他周身散开。

      仿佛野兽悲鸣一声低吼,无穷无尽的憎恨、怨悔以及自责暴露在喃喃自语中:“好好好......好一个秦家、秦家......当初......怪我......阿姝......”

      周仕安竟是极罕见的在人前失态。

      毕竟还有外人在场,曾平壮了胆子压低声提醒一句:“主子。”

      周仕安缓缓抬起头来,冷凝一片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杀意,遍布血丝的眼中戾气横生。他的视线随秦平目光而去,落在一旁的老郎中身上。半响,竟仿佛乌云尽去,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老郎中行医多年,不知见过多少骇人听闻的后宅密事,最是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有些时候,只把自己当个聋子瞎子,切忌多闻多问,只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凭着这一点保命要诀,他老人家楞是从大风大浪过亦不损及自身。

      见着周仕安这平淡的笑容,曾平的头皮就险些炸开。

      老郎中不知经过多少危机,这一刻在周仕安的目光下竟莫名心中惴惴不安起来,额上隐隐发汗。

      就听那威仪甚重、莫名让人敬畏的年轻人声音沉沉道:“老先生,当年与我妹妹看诊的情形,无论细节,还请你细细回忆。”

      ......

      待命人员将老郎中送走以后,周仕安便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屋中,不见任何人。

      曾平见主子身上那仿佛暴风骤雨前夕的骇人气势,也不敢多嘴,吩咐客栈小二不得前去打扰之后,便悄然离开处理一些不得不前去处理的事儿,而周仕安门前只有两位长随轮流值守。

      谁知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来,便见两位长随神色焦虑中带着几许慌乱——周仕安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

      可想而知,众人是如何的一番慌乱无措、鸡飞狗跳了。两位长随更是心急如焚,险些要去县衙禀明身份,欲向知县借调人手搜寻周仕安踪迹之时,好歹被曾平硬生生压了下来。

      众人气氛一片沉闷,曾平背着手拧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时快时慢、时急时缓——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一声不吭的消失,如此不管不顾,除非是与那位有关。莫非,主子这是去了......

      就在此时,周仕安忽地不知从何处带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他携带一身潮意,袍角上甚至有不知从何处染上的星点土黄色泥印。

      众人提地高高的心,这才稳稳落回了肚子里。

      周仕安绝口不提方才去了何处,见他神色冷淡,众人也不敢多嘴追问,两位长随欢欢喜喜退下打点行李去了。

      周仕安独独留下了秦平。

      曾平见周仕安神色立刻会意,机是机敏地将屋内外仔仔细细查探一番,以防隔墙有耳,最后发现并无异状,便朝周仕安点点头。

      只见周仕安垂了眼,淡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却恍如惊雷在曾平心中炸响:“想个法子,七天之内内务必让秦慕城和钱三儿接上头。”平淡如水的话中,却显露无限杀机。

      曾平心头一震,很是大吃一惊,神色却不带出半分,当即低头半跪抱手应下:“是,属下遵命。”

      他脑中急转,主子来之前对秦家并不是如此打算,如今确实要下如此狠手,再结合昨天主子看了那沓方子后的反应,看来秦家剩下的罪孽比他想象地还要多得多!

      钱三儿在皇上心中记上了名号,如今在曾平眼中已是个会喘气地活死人了,那颗钵大的人头暂且寄放在他脖子上而已,如今只待这场秋试过去。而与他沾上了边儿的书生,最轻也要个刺配流放之罪!

      只是等曾平话音落下半晌,也不见周仕安再有其他指示,曾平微微抬首,迅速瞧了一眼周仕安,却见他侧首望向窗外,视线穿过窗棂投向远方,不知在看些什么。明亮到刺眼的金色辉芒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竟如一把锋利的尖刀般刺如曾平眼眶之中,逼得他不敢再看。

      周仕安一行此来乃是轻车简行,略收拾一番便可立即上路。

      曾平留在此地办事,明面上便只有两位长随同周仕安一道启程回京。

      等长随在客栈后面马厩解了骏马缰绳,将三匹骏马从后院牵来,恭敬地替周仕安拉着缰绳,服侍周仕安上马。却见他脚踩马镫,正要翻身上马,却见他动作猛然停下,豁然回首朝后望去。

      两位长随一惊,皆是下意识回头随周世安目光看去,只见了些往来寻常的路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见周仕安定定地看着某个屋檐下的一块阴影抿唇不语,眉间阴影越来越深,眼中疑色重重重。

      等了半晌,却只见周仕安并不上马,而是沉默异常地站在一旁。

      两位长随都是周家经年用惯了的家人,自是十分了解周仕安脾性,更不敢出声催促。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周仕安动作,而来往行人经不住好奇地朝三人上下打量不住,周仕安浑然不觉,两个长随却已是满身不自在。终于有一人耐不住,乍着胆子开口:“爷,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周仕安心中一丝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就是那感觉让他还来不及抓住便已溜走。

      莫非是他感觉错了?

      可是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的确有人在暗中窥伺着他,只是那目光中并不带半分恶意,甚至、甚至是说不出的熟悉?

      就和他今天早晨,在师妹的坟茔上感受到的那道目光一模一样!

      只是,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再三仔细的找遍了那块地方,却没找到从他以外第二个活人。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昨日以来神思恍惚下的错觉?

      他不经摇了摇头。

      或许,真的只是错觉吧......

      周仕安回首又朝着秦家的方向定定看了一眼,目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身形一闪踩着马镫已是飞身跃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缰绳一抖,低喝一声:“走。”

      枣色的马儿如裹着一团风云,向着前方风驰电掣飞奔而去。

      两位长随见状,立刻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催动马儿跟了上去。

      眨眼之间,黄尘滚滚,三人身影已消失在了远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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