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奋斗日常》任旸生

27、飞花盛事（八）

　　三人转头望去，就见白莺莺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一双杏眼圆睁，满面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沈意平静道：“是，我就是抱朴剑派的沈意。”

　　白莺莺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她追问道：“是抱朴三子之首，筑基期圆满，长渊剑沈意？”

　　沈意听闻此等形容，神色不变，道：“就是我。”

　　白莺莺此时的面色已经由吃惊转为羞恼，她仿佛被欺骗了一般忿忿地喊道：“你！你不是男的吗？！”

　　藏经阁内一直很安静，她先前几句的声音已经有些大，现下这一声一下就引来了诸位在座手抄佛经的小沙弥的注意。

　　沈意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坚定地回答了对方：“我是女的。”虽然同门的师弟们都说她行事不像女子，但宗门内女子很少，便是她师弟也说不出一般女子行事都是什么样，沈意也不知道，但还真的从来没有人见面就将她错认为男人过。

　　李傲雪也不知道白莺莺为什么这么吃惊。在她看来，沈意虽然身量很高，便是与同她同岁的男修都不一定有她高。她的长相也是剑眉凤目，眉宇间英气勃勃，但容貌整体一看还是很明显的女相，怎么就叫白莺莺错认了。

　　李傲雪不知道，这是因为她虽然和沈意算得上是同一批的修真界新一代弟子，但是各门各派收徒时日不大一样。沈意十岁就进了抱朴剑派，整整比李傲雪的修习时日早了四年，早已步入筑基，成名的时日大概和李傲雪修习的时日一样长。因此李傲雪并没有听过有关沈意的传闻，更不知道传闻中，虽然从没有提及沈意的性别，但其中透露的信息，以及以人们通常的认知，很容易让人觉得对方是个男人。

　　倒是一旁的闻然确实有些吃惊，不过她一向面无表情，也就没人看出来罢了。

　　白莺莺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她心里十分恼怒，又明白自己怪不了任何人。此时藏经阁内，其他人都已经看了过来，她不好发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只有匆匆走掉了。

　　只留下这三个被这乌龙打断对话，现在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的人。

　　等到对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沈意这才转过头来。她看着李傲雪和闻然默然无语的样子，想了想，又道：“长渊剑沈意。”

　　李傲雪看到她这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这沈意也是挺有意思，现在还记得要把刚才的事继续做下去。她便也笑着道：“天衍宗李傲雪。”

　　一旁的闻然也道：“天衍宗闻然。”

　　沈意闻言心神一动，又转向李傲雪道：“我师从抱朴剑派无影剑紫微剑尊。”

　　李傲雪闻言有些发懵，难道现在连自我介绍还要报上自家师尊的名号了吗？不过她眼见面前人的神情如此认真，便也只有道：“我师从天衍宗符修华莲仙子。”

　　闻然在旁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沈意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沈意点点头。

　　一时间，沈意和闻然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默。虽然之前藏经阁就很安静，但现在李傲雪只觉得这安静尴尬的不行。她再一看，周遭全是抄着佛经的小沙弥，整个藏经阁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她们方才已经弄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再继续一直说话，估计等不了多久，就会有梵音寺的人来请她们出去。

　　李傲雪可不想变成这样，便直接悄声对另两人说：“我们出去吧。”

　　闻然点点头。

　　沈意倒是看了一眼刚才的那本《列佛传》，李傲雪注意到她的神情，便主动问道：“你想看这本书吗？”

　　沈意摇摇头，道：“我以为你想看，你倘若想看，我们可以等你看完再走。”

　　李傲雪没想到对方如此细心，不由得笑道：“如今见到了你，就不看书了。”

　　沈意点点头，道：“好。”

　　三人出去之后，李傲雪同沈意搭话：“我见你方才也准备拿那本《列佛传》，也是想了解一下各位佛祖的生平吗？”

　　沈意摇摇头，诚实道：“不是，只是我觉得，可能只有那本书我看得懂。”

　　李傲雪哈哈笑起来。

　　李傲雪和她二人在梵音寺内转了一圈就不想再在寺内看了。虽然梵音寺内很是清净，禅音悦耳，但是逛久了也蛮无聊的，毕竟周遭的建筑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风格，也看不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最关键的是，就这么一直逛着，身边两个人都不说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李傲雪正在思索该如何开口之时，就听得一旁的沈意忽然道：“觉得无聊吗？”

　　李傲雪没想到被对方看出来了，当下也承认道：“有点。”

　　沈意提议道：“从菩提山上下来往北去，有一条街，被称作‘小仙市’。小仙市没有无上城里的仙市那么乱，但是卖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都是一些讨巧的小玩意儿，还有衣物，灵食，游廊之类的，还是比较适合头一次出宗门的人去逛一逛。你们要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李傲雪笑道：“好啊。”

　　闻然也点点头。

　　她们两人便在沈意的带领下往前走，走过长长的一条主街，最后往右一拐，就到了一条极为热闹繁华的分支巷道里。这条街没有主街那么宽敞，但是并排走三个人是全然绰绰有余的。沿街开满了店铺，有刚出笼的包子，摆摊卖的泥人糖人，五颜六色样式各异的衣物，还有挑着货担叫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货郎。许多人来来往往，李傲雪颇有些新奇地四处张望着。

　　沈意道：“有什么想看的吗？”

　　李傲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忽然传来一声高声叫卖：“十年老店，今日打折，欢迎诸位进店观看！”

　　那叫卖的人一见李傲雪看过来，连忙道：“仙子要不要进店看看？咱们店铺刚上了一批新的样式，都是这极光城里手最巧的裁缝做的，绣样也是找的最好的绣娘，料子也是仙人们常用的。仙子进来看看吧。”

　　李傲雪本来并不想进这衣料店看的，但是架不住门口这叫卖的人十分热情，一个劲儿地说今日进来的仙子们都减价的话。拗到最后，李傲雪想着自己现在确实也不缺灵石了，换换衣服也行，反正也不是非要买，看看也可以。再加上沈意也提议可以进去看看，因此李傲雪便同身后两人一起进店去了。

　　店内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店内有一张很大的环形柜台，上面铺着许多衣物。柜台后面还有架子，也挂着衣物。柜台一旁还有帘子围成的一个个换衣的小隔间，好几位女子正在其中进进出出。

　　李傲雪走到柜台前，许多衣物都是平铺在柜台上，她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出来这些衣物的款式都有什么区别。她觉得好像都差不多，便随手拿了几件试一试，都没有很满意的。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从店里出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一个女声传过来：“哎呀，你不要拿那些啦，你拿那种腰束得比较高的裙子啦！”

　　这声音十分可爱，有点奶声奶气的，像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李傲雪看过去，就见一位身形十分娇小，比闻然还要矮上一点，穿着粉色裙裳的女孩子跳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高高瘦瘦的男修。

　　那女孩小跑到李傲雪面前，对她一笑，声音欢快，活泼悦耳：“你不要拿这个，你听我的，我给你找。”她边说就边在柜台上挑挑拣拣，很快就拿了一件快有她自己那么高的裙子出来。

　　女孩欢喜地捧到李傲雪面前，献宝似的扬起笑脸道：“快试试这个！”

　　那跟着她男修似乎有些头痛，道：“明珠，你又随便给别人挑衣服。”他的语气中没有多少指责，但是望向李傲雪的目光则含着歉意。

　　李傲雪本来就不觉得有什么，心里还认为这小姑娘有点可爱，便笑道：“无事。”

　　那男修点点头，也笑道：“飘渺阁纪墨。”他说着，指着那小女孩又有些头痛道：“这是我师妹，明珠。”

　　李傲雪也自我介绍道：“天衍宗李傲雪。”

　　明珠一直举着衣服，手都酸了也不见李傲雪接着，便委屈地抱怨道：“你快点拿着去换嘛！我手都要酸了，辛辛苦苦给你挑的！”她实在长得可爱，圆脸圆眼，说这话时还嘟着个小嘴，一点也不招人烦，很是讨喜。

　　李傲雪看着她那可怜样，赶紧伸手接过来，笑道：“好，我这就去换。”她说着，便转身进了店内隔开的空间里去换衣服。

　　纪墨同其他两位点头，闻然和沈意也都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

　　明珠听完立刻仰慕地看着沈意道：“哇，你就是沈意吗？你一定很厉害！”紧接着，她就被纪墨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

　　沈意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道：“多谢。”

　　四人又说了会儿话，李傲雪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众人眼前一亮。

　　李傲雪平日里都穿的天衍宗弟子的服饰，都是长袍，完全看不出身形。如今这条高束腰的蓝色裙子一上身，就显出她高挑的身形和苗条的身段来。这裙子样式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袖口处扎紧了一些，显得整个人很干练。

　　李傲雪感到有点局促。

　　她一直都对衣物的搭配不太敏感，平日里也不注重这些，穿了那么多年宽松的长袍，如今猛一下穿这样的小裙子，李傲雪简直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儿。她刚刚从帘子里出来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更适合战斗，捯饬不来这些。

　　闻然看出了她的局促，开口道：“很好看。”

　　李傲雪心里放松了一些，又有点紧张地看了眼沈意。

　　沈意点点头，道：“好看。”

　　一旁的纪墨看出她有点紧张，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刚见时十分沉稳大方的女孩子，原来是一个裙子一上身就害羞的人。他想了想，很诚恳地说：“确实挺好看的。”

　　明珠却围着李傲雪转了转，喃喃道：“不对，总觉得还是不够惊艳。”

　　“换个红色的吧。”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李傲雪循声望去，就见乐安和张修辰两人自门外进来。看见熟人，又刚得了表扬，李傲雪放松了些，她看着这店内满屋子的熟人，禁不住笑了一下，道：“这个店有什么魅力，竟然大家都过来了。”

　　乐安却并不接她的话，而是继续着方才的认真思考道：“我觉得你穿红色会好看。我记得你冬日里经常穿一件红狐毛的披风，那个就很好看。你第一次穿的那天大雪纷飞，当时你从仙鹤上下来，真的很漂亮。”

　　李傲雪愣住了。

　　张修辰揽着乐安冲李傲雪笑道：“你快信他吧，这么多年我的衣服就是他挑的，别的不说，颜色还是看得挺准的。”

　　明珠眼睛一亮，也道：“对诶！小姐姐你长得白，穿红色肯定很合适！”她说着，又高高兴兴地同掌柜的喊道：“掌柜的！这件有没有红色的啊！”

　　掌柜的眼睛笑出了褶子，连忙道：“有的，有的！”

　　李傲雪的手上瞬间就被明珠塞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她看着众人期待鼓励的目光，只得再次进了隔间。

　　她再出来的时候，明珠已经完全满意了。

　　李傲雪身上的这件裙子和方才的样式一样，不过颜色火红，更衬得肤色莹白，发色漆黑，嘴唇娇艳。

　　她这几年来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多人一起检阅，有点怕自己辜负了为他挑衣服的人的期待，不免有些紧张道：“怎么样，这个颜色？”

　　明珠拍手道：“太漂亮啦！”

　　乐安仔细端详了一阵，又道：“穿这件裙子，你可以配一个黑色的长一点的靴子，我觉得会更好看，也更符合你的性子。”

　　李傲雪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话，不由放松下来笑道：“我是什么性子？”

　　乐安道：“沉稳大气，干脆利落。”

　　李傲雪平常听到的风言风语多，甚少听到有人这样夸她，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也就坦然接受了：“多谢。”

　　明珠显然很兴奋，觉得自己找到了同好。她拉着乐安又给李傲雪挑了一套衣裤，接着，明珠一把抱住闻然，笑道：“小姐姐，你买不买衣服啊，你看我和你差不多高，你让我也给你搭配一下吧。”

　　闻然还是头一回遇见如此热情的人，她有些束手无策，又不忍拒绝对方，便只好默认了。

　　明珠高高兴兴地给她挑选，乐安在旁充当参谋。

　　李傲雪见明珠这样，有些失笑：“明珠这是把我和闻然当成……”她正想说芭比娃娃，又想着这群修真子弟肯定听不懂，李傲雪也不知道这边小女孩的玩具中有没有娃娃，娃娃又能不能换衣服。

　　她正想着该用什么词来替代的时候，纪墨却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笑道：“唉，她就这性子，成天就喜欢打扮，喜欢漂漂亮亮的。幸好她摆弄不来胭脂水粉，要不然啊，这头一个遭殃的肯定就是我。”他嘴上说着的语气有些抱怨，面上的神情却很宠溺。

　　沈意看着正在远处挑衣服的人，开口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李傲雪点头同意。她虽然并不会挑选衣物，平常也并不注重这些，但这并不妨碍李傲雪认为，爱美也可以让人身心愉悦，也能给人带来自信与享受。

　　就譬如现在的她，李傲雪虽然对相貌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在别人夸奖她漂亮，在知道自己也可以很好看的时候，她仍然是很开心的，也多了一份自信。

　　四人又交流了一阵，纪墨就问道：“还有三日才抽签，你们今天下午晚上都有什么打算？”

　　张修辰先道：“我和乐安听说玉液池那边晚上有舞蹈，我们准备晚上去那边的游舫看一下，顺便找个位置吃点儿点心，观赏美景什么的。”

　　纪墨眼前一亮：“行啊，那咱们一块去吧，明珠老早就吵着要看什么漂亮的小姐姐了。”

　　张修辰一口答应，他转过头看向李傲雪这边，问道：“你们呢，要一起去吗？”

　　李傲雪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本来就比较宅，今天才逛了一家店，她现在就想找个椅子坐下来休息休息了，感觉比平日里修行还累。因此她便道：“我想回去，在外面玩一阵还行，时间长了终究不适合我，太累了。闻然我估计她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一会儿问问她。沈意，你怎么想？”

　　沈意道：“我跟你们一块回去吧。”

　　张修辰点点头，并没有再劝，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喜好，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不会为了自己能玩的热闹就鼓动别人一起。

　　因此等到明珠给闻然挑选完毕，闻然一出来，听到他们各自的想法后，她果然要和李傲雪一起回去。当下几人作别之后，便往各自的方向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后，绿影壁旁。

　　高台上站着通过飞花盛事第一轮比试的四十八位修真子弟，高台下，则是各派的长老，掌门一类的人物，还有乌泱泱的自发前来观看抽签事宜的各派弟子。

　　这次抽签仍是采用的先抽号，再唱号的方式。李傲雪上前摸过纸条之后，就等着一旁的人唱号。

　　“一号和二十七号，对战——”

　　持着一号纸条的沈意和持着二十七号的楚炎站了出来，互相微微欠身，以示打招呼。

　　“……”

　　“八号和四十七号，对战——”

　　李傲雪举着写着“四十七”的纸条站出来，就看见了对面也跟着站出来的白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