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为海》未再

5、成全

　　洪德和煦地笑着。
　　语气和缓而且婉约。
　　“妹妹，去哪里了，弄得如此狼狈？”
　　他伸手过来，拨弄我前额的湿发，将它们缓缓地梳拢到后面。
　　我疑惑地望住他，恍如做梦。
　　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
　　洪德轻轻地说：“前日，姒大托人来了信，说知道女儿即将进宫做娘娘，很是高兴。姒大夫人也寄来了亲手锈的荷包。”
　　我眼前一阵温热：“我的阿爹阿娘他们……”
　　“他们很好，如果你做了万圣之尊的贵人，我想他们一定会更加开心的。”
　　我轻轻咬住了下唇：“我已经被卖给你们家了。”我突然如此说。
　　是的，我竟然忘了那么久，我是被卖到褒城的。
　　“怎么是？我们待你有如亲女亲妹，何来买卖一说。”洪德温柔地挽住我的肩膀，真如一个慈爱的兄长，“将来你进了宫，我们都要指望你了。”
　　我眼角看到他白皙的手掌上包着厚实的纱绫。
　　是我咬下的伤口。
　　我记得。
　　“食我膏粱之味，衣我锦绣之缎，我定成全你千古孝子之名。”
　　“啊！”洪德惊鄂的眼看着我惊奇的眼。
　　无语。
　　我终我一生，只在大海边停留了短短的一刻。
　　洪德说入宫之期临近，希望我们尽快起程回城。
　　我没有选择，坐上了锦绣绝伦但是已经司空见惯的马车，继续开始一路颠簸。
　　我很惊奇。
　　因为我在洪德面前说了那样的话。
　　我说了我要成全他的千古孝子之名。
　　真的奇怪。
　　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起了我以前所偷听到的话。
　　我以为我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却原来，我是懂得的。
　　我傻傻地笑。
　　他们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念诗，我原以为蠢笨如我必定不会懂得那些深刻的语句的含义。
　　然而，我是明白的。
　　是不是，我也是聪明敏慧的。
　　我为这个小小的发现而窃喜。
　　一阵微风吹入马车中，我有些冷，捉紧了衣襟。
　　洪德曾经那么粗暴地意图撕破那里。
　　打了个冷战。
　　可是申，他的手指温暖的抚触过那个地方。
　　不禁脸上发烧。
　　我抱紧自己，望着外边无边的黑夜。
　　外边忽然嘈杂起来。
　　火把闪烁。
　　婢女探头进来，惊惶狂呼：“小姐，快逃，前边来了盗贼。”
　　我迷惘地探头出去。
　　洪德率着门客以及家兵团团围在马车及行李的周围。
　　远处有几十个朦胧的黑影。
　　火把明晃晃地闪动，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
　　他以身挡住我，侧头说：“抓紧机会，逃。”
　　说着，他抽出了护身的长剑。
　　婢女把我推入车内。
　　随手抽出匕首：“我会保护小姐周全的。”
　　外边嘶杀开来。
　　兵器交接的声音，喝打惨叫的声音。
　　我惊恐地抱膝盖，不知所措。
　　婢女谨慎地看着车外：“小姐，少主可能招架不住，我们必须伺机而逃。”
　　说着，她拉住我冲出了车外。
　　我看到洪德的衣襟上已经有星星血迹。
　　他包住手掌的白绫也渗出血来。
　　我担心地叫他。
　　他回头，匆促地吩咐婢女：“保护小姐快逃。”
　　女婢拉住我的手臂，迅速撤退。
　　“那个女人真是美啊！快抓住她！”有盗匪喊。
　　我仓皇地被女婢拉着飞奔。
　　周围火光恍恍，刀光荧荧。
　　嘶杀声刺得我头痛欲裂。
　　婢女拉着我左冲右突。惶惶恐恐的我竟没有发现她也有一副好身手。
　　我只不时回头。
　　看到洪德努力阻挡着企图抓住我的盗匪。
　　他的头发散乱了，衣服沾着鲜血，撕裂开来，可以看见新添的伤口在流血。
　　“小姐！”婢女一声惊呼，她手中的匕首被欺近我们的盗匪打落。
　　那张狰狞的脸。
　　我一阵晕眩。
　　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
　　矫健的骑姿，在黑夜里犹如神兵突降。
　　我望清楚了，竭力地大喊。
　　“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