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酒肆》一梦生晓

18、第18章

　　萧沐晚本还打算赖在秦止这儿再蹭一顿中饭。结果宫里突然来旨，宣他即刻进宫面见皇上。

　　还暗搓搓躲在府里的常九一接到圣旨，也顾不得萧沐晚这会儿还在不在气头上，赶忙屁颠颠地赶到止水斋来送信。

　　一想到刚刚那一大桌子的美味，萧沐晚心中便满是不甘。但无奈自家皇帝老子宣见，也只能暂别一刻，先去宫里点个卯算是交差。

　　进殿面圣之时，萧沐晚就看到齐王萧连山正对着一碟桂花酥愣愣出神。

　　萧沐晚见状，眸色倏然一深。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给齐王行了君臣大礼。

　　“儿臣叩见父皇。”

　　萧连山闻声这才恍然回神，一眼就看到一袭红衣的长子正正襟危立在大殿之上。

　　萧沐晚容貌肖似其母，天生一副倾国倾城之容。而此时又着一身艳色，更衬得其冰肌玉骨，娇媚无双。

　　一时晃神，恍若又回到了年少轻狂、情窦初开之时。还有和那人初遇邂逅后，各番温柔了岁月的美好光景。

　　父子俩极有默契地沉默了片刻。
　　还是身旁的大监清咳了一声，齐王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挥手示意萧沐晚平身免礼。

　　“晚儿今年也已二十有一了吧！”说到这，萧连山不禁暗自伤感了一瞬。

　　没想到一眨眼功夫，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在这高高的位置上坐着，也已经“孤家寡人”了许久。

　　“既然年纪到了，也该是时候给你选上一位贤良淑德的王妃了。”

　　萧连山对萧沐晚向来冷落疏离，也甚少单独召见这个备受争议的大皇子。谁知这一开口，就直接表明了要给萧沐晚安排指婚。

　　“也不知在这朝内官员家的名媛贵女中，有没有晚儿心仪的女子？”萧连山尽量摆出一副慈父之态：“若是有，朕便亲自下旨意。无论是哪家的闺女，晚儿皆可娶作虞宁王妃。”

　　“父王三思。”萧沐晚微微皱眉，赶紧俯身恭敬跪下。

　　“恕儿臣才疏学浅、胸无大志，又向来懒散惯了，无论哪家闺秀许配给儿臣，都会委屈了人家姑娘。”说话间，萧沐晚神色越发凝重：“依儿臣之见，成婚之事为时过早。父王不如替几位皇弟多相看相看，儿臣也乐得逍遥，并不愿为家事妻儿所拘。”

　　“荒唐！”萧连山闻言，立马就满脸愠怒地猛拍桌案：“你乃是堂堂大齐皇子，哪有你配不上别人之说？”

　　“再者说”，萧连山眸色渐沉，满面尽是君王不怒自威的肃杀之色：“该成家的时候就该成家，此乃天道人伦、纲常所在。此事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一想到那人明明已是满心哀怨愤恨，这几十年来两人早已渐行渐远、冷漠如冰。可就为了殿下跪着的这混账小子，却不得不故作卑微地哀求自己，萧连山当下就已经有了决断。

　　盛怒之下，直接对着萧沐晚厉声喝道：“若是你没有合适的人选，那这个‘虞宁王妃’，就由朕亲自为你挑选！”

　　萧沐晚跪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还想替自己再多辩驳几句：“父王，儿臣……”

　　话还没说完，萧连山就已经满脸愠怒地站起身来：“此事就这么定了！”说罢，就怒气冲冲直接拂袖而去。

　　临走时，刚好瞥见案上摆着的那碟桂花酥点，萧连山又是面露不悦地暗斥了一声：“愚不可及的东西！”

　　“儿臣恭送父王……”

　　萧沐晚看似顺从地低俯在地，可眼中早已暗埋了层层阴霾。待到皇帝的御辇走远之后，这才一脸冷漠地缓缓站起身来。

　　这老不死的，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竟跑来和他这种负心背义之人摇尾乞怜，还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一个。

　　思及此处，萧沐晚不禁暗暗冷笑。

　　所以说，这可怜之人果真有可恨之处。也不知道那女人最近又中了什么邪，竟想要扮演这么场“母慈子孝”的无聊戏码。

　　父子俩如此不欢而散的交谈也并非这一次，萧沐晚对此根本不以为然。随手抚了抚衣上的折痕，便准备一路悠悠哉哉地逛出宫去。

　　才刚出殿门，就看到个身着蓝衣的老太监正躲在大殿前头的石狮后面，时不时就探头探脑地朝殿里头小心张望着。一见萧沐晚出了大殿，立马就满脸激动地一路小跑了过来。

　　先是毕恭毕敬地朝萧沐晚行了一礼，这才字正腔圆地自报起家门：“启禀虞宁王殿下，皇后有诏宣见，还请殿下同老奴一道去凤兮宫面见娘娘。”

　　“哦？皇后娘娘要见本王？”

　　萧沐晚勾了勾唇角，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可是今儿真是不巧，本王还有要事在身。等过几日本王得了空，再自行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

　　说罢，萧沐晚吊儿郎当地咧了咧嘴，抬起长腿作势就要离开。

　　那大监见眼前这位主儿压根就不买皇后娘娘的账，赶忙神色慌张地追在身后连声念叨着：“殿下还请留步，娘娘她定是有要事相商，这才命老奴一直守在殿前候着王爷的。”

　　萧沐晚人高腿长，步子自然迈得飞快。
　　那老太监也跟得一阵气喘吁吁：“您看您都已经入宫了，不去见娘娘一面，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再说了，王爷要不跟老奴走上一趟，老奴在娘娘那儿也不好交差啊！”

　　萧沐晚双手背后，一脸的冷淡不耐：“你就直接禀明皇后娘娘，告诉她本王的事无须她老人家操心。”

　　一想到刚刚案上的那碟桂花酥，萧沐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告诉她，人都说曲终人散，人走茶凉。这男人的心，也是一样的道理。”

　　今日里齐王这番莫名其妙的召见，和凤兮宫里的那位定脱不了干系。

　　一个人啊，这脑子不好并不打紧。
　　但最怕的，就是明明又蠢又笨，偏偏又固执己地自以为是。

　　“要是没事，就多抄抄佛经，听听小曲儿，别总捣腾些有的没的。本王不稀得皇后娘娘为本王如此费心。”

　　说话间，萧沐晚眸色越发冷厉：“顺便奉劝皇后娘娘一句，以后也别再往君上面前乱塞东西。万一被什么有心之人暗地里动了手脚，到那时候，就连自己最后的一丝体面都留不住了！”

　　说罢，便再不搭理那急得满头大汗的老太监。心想着自己也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摊上这么一对奇葩父母。

　　一个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作儿子，一个整天顾影自怜、自怨自艾，从小就以打骂羞辱自己来发泄心中愤恨。

　　萧沐晚能完须完尾地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天格外垂怜。谁知那位，又突然想出这么一出念及旧情的拙劣大戏？

　　怎么，她以为送上几块无甚滋味的桂花酥，就能唤起那人往昔时候的一丝温情？

　　一想到这，萧沐晚不禁冷冷嗤笑了一声。
　　脚下顿时疾步如风，只恨不能早点离开眼前这冷血又无情的炼狱牢笼。

　　然而等他真出了宫门，忽而又是一股茫然失措的无力之感，如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来。

　　这朱红色的宫墙之内，明明有着和自己血肉相连的至亲之人。可此时此刻，萧沐晚却只有种“孑然一身”的肃冷落寞之感。

　　一直守在落马石旁的常九，见萧沐晚神色怆然地站在门口，赶忙抱着手中的白狐大氅迎上前来。

　　“王爷，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萧沐晚面无表情地披上了常九递来的大氅，就听到这人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现在都已经快酉时了，王爷您看咱们是在附近随便找家馆子，还是直接回府里用膳？”

　　常九这么一说，萧沐晚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望了望天。

　　从西区的止水斋赶到皇宫，本就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间，竟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也没多作思索，萧沐晚便直接挥了挥手道：“直接去止水斋用饭吧！”

　　“啊，从这里过去，至少还得要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呢！”

　　见常九一脸不情不愿地嘀咕了一声，萧沐晚倒是难得没有当场甩脸，只是皱着眉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轮不到你来啰嗦！”

　　“是，属下遵命！”常九只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可怜这常侍卫今儿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一接到圣旨，就往着西区里一路狂奔送讯。

　　西区赶完了又往中城里赶，这马不停蹄地整整折腾了两个来回，再加上在宫外头守了那么久，早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本还想着就近把晚膳给解决了，谁知这位爷又别出心裁地非要舍近求远。

　　常侍卫心里苦，但常侍卫又不能说。
　　只能苦哈哈地勒紧了腰带，期望自个儿别真饿死在这半路之上了。

　　而萧沐晚此时心心念念的，只有秦止亲手做的一碗滚热汤面。

　　等到一行人饥肠辘辘地驶到止水斋门口的时候，此时月影早已高高挂枝头，店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眼看着就要关门打烊了。

　　萧沐晚下了马车，抱着手炉晃悠悠地进了店。一脸自来熟地左逛右绕了几圈，刚好撞见秦止正带着酥云和况言在后厨房里用饭。

　　这男人一瞧见秦止，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噌”一下就锃亮了起来。压根不把自个儿当外人，直接一撩衣摆，便大咧咧地占了这四仙桌的其中一角。

　　“秦掌柜的，正吃饭呐？”

　　萧沐晚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笑得一脸的春风拂面。配着一张无比出挑的漂亮脸蛋儿，倒着实让人无法生厌。

　　秦止见怪不怪地睨了眼这不请自来的虞宁王——这家伙是吃饱了出来遛弯消食，还是根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一对上那厮灼灼而然的期盼目光，立马又淡定无比地收回了视线，还不忘顺手帮况言夹了一筷子青菜：“言儿，这几日你看书辛苦，多吃点新鲜蔬菜降降火气。”

　　而坐在秦止身旁的况言，却对这不速之客满眼的警惕防备。自从萧沐晚大摇大摆地进屋之后，一双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半寸。

　　萧沐晚自然早就察觉到况言的目光不善。

　　明明还是个半大小子，却非端着一脸“生人勿进”的凶悍表情。似乎在暗暗警告威胁自己一般——赶紧该滚哪滚哪去，莫要继续呆在这里碍眼。

　　默默环顾一周，却发现这一桌子上只有酥云还算客气和善。虽然也是满眼惊诧地多看了萧沐晚几眼，也不知这贵人为何会在这个时辰突然造访。

　　无奈旁边俩位都若无其事般地不肯开口，满脸尴尬的酥云只能勉强扬起一脸客套笑容，极其别扭地寒暄了几句：“殿下怎么突然来了？咱们店里已经快打烊了，王爷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不如……”

　　一句“明日赶早”还没说出口，萧沐晚却是满脸不悦地瞪了酥云一眼，只差没把“你丫闭嘴”这四个大字直接挂在自个脑门上。

　　可这般暴怒落在酥云眼中，却是绝顶赏心悦目的美人含怒，格外惹人垂怜。

　　被这虞宁王三分忧愁、七分委屈的怨念眼神扰得心神一乱，刚刚还在挂嘴边的几个字就被酥云硬生生地吞回肚里，再开口之时，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句“就跟我们一起吃一点吧？”

　　“那好吧！”强掩住满心的得瑟激动，萧沐晚故作无奈般地耸了耸肩：“既然酥云姑娘如此热情相邀，本王也不能拂了姑娘的好意。”

　　有了台阶，立马从善如流地顺势应下。
　　萧沐晚满眼兴奋地拿了份干净碗筷，就自顾自地开动起来。

　　酥云这才自觉说错了话，赶忙心虚不已地朝自家掌柜的望了一眼。见秦止依旧面色如常地夹菜吃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再看到这萧沐晚只顾着不停往自己碗里夹菜，酥云立马悔不当初。

　　——要你怜香惜玉，要你美色误人！

　　这下好了，这王爷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瞧这般风卷残云的架势，这一桌子的美味可别被他一个人全都霍霍光了。

　　这么一想，酥云赶忙自告奋勇地站起身来：“殿下，还是让小女帮您添碗饭吧！”

　　——好菜不多，白饭管够。
　　先用米饭把这虞宁王的肚子撑饱，这菜是能少吃一口是一口吧？

　　“行啊！那就有劳酥姑娘了！”见有人肯主动搭理自己，萧沐晚立马满面春风地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朝酥云眨了眨眼。

　　被这么张惊天动地的漂美脸蛋儿温柔而视，酥云瞬时又经不住诱惑地涨红了张俏脸。

　　赶忙低头匆匆接过饭碗，去灶上盛了满满一大碗白饭，心想着这虞宁王要是不属饭桶的话，就是真完美无缺的一天仙美人儿了。

　　本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止，却突然朝门外望了一眼。

　　只见站在后厨门口的常九，此时正满脸菜色地猛咽着口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萧沐晚筷子上夹的一块好肉，一双眼睛都快冒出绿光来了。

　　瞧做主子的都还在这蹭饭，想必手下的这会儿也都还饿着。

　　“再给常侍卫也添一副碗筷吧！”秦止这人向来心软，便转头向酥云又嘱咐了一声：“既然都还没用饭，就一起在小店将就一顿吧！”

　　本来已经饿到快要原地升天的常九，一听秦止说有饭可干，瞬时便好似闻得天籁般满眼直放精光！

　　此时也顾不上萧沐晚暗暗投来的威胁目光，直接一个大步跨到桌前。心中暗暗念叨着，有啥冤有啥仇，全等老子吃饱了之后再说！

　　兴冲冲的常侍卫刚准备坐下，这才发现本就不宽敞的四仙桌，此时已经被其余几人挤得满满当当。

　　眼珠子“咕噜”一转，心想着作为个蹭吃蹭喝人该有的觉悟，首先绝不能抢了主人家的位置，那么这四角已除其三。

　　这么简单计算再一排除，自认为眼力劲儿十足的常侍卫心里有谱，立马就一屁股坐到了萧沐晚的旁边。

　　“王爷，你让一点好不好？”见自家王爷还死乞白赖地占了大半条板凳的位置，常九不禁轻声嘀咕了一句。

　　见对方依旧纹丝不动，赶忙皱眉弄眼地使着眼色，愣是把萧沐晚往旁边又挤出去了半寸。

　　俩个大男人抠抠索索地较了好一会劲儿，气得这虞宁王差点没当场发飙——这混账东西真是反了天了！就为了口白饭，居然还敢公然同自己叫板？！

　　就在萧沐晚几欲爆发之时，见情况不对的酥云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把两大碗装得满满的白米饭推到了这对主仆面前：“殿下，常侍卫，你们的饭来了！”

　　“咱们店里地方太小，真是委屈殿下您了。”见萧沐晚咬牙切齿地瞪着双眼，活像只被人夺了食的护食狗子，秦止不禁暗暗发笑。

　　又微微皱起眉来，故作抱歉地调侃了起来：“若是王爷您吃不习惯，要不还是回府里用膳吧！”

　　“习惯！习惯！”

　　见秦止似有送客之态，萧沐晚赶忙高高端着饭碗，小心翼翼地陪起笑来：“每每到了秦掌柜这店里来，本王总觉得比回了自家王府都还要自在舒服，怎么会觉得不习惯呢？”

　　就在萧沐晚在秦止面前努力制造好感之时，身旁的常九早就已经大口大口干起饭来。

　　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两眼放光地不停夸赞着：“秦掌柜做的米饭可真香啊！就是我们王府吃的精贵贡米，也没这般软糯可口的清香滋味！”

　　况言一直一言不发地端着饭碗，听常九满嘴的吹捧奉承，立马就满脸不悦地轻嗤了一声：“光是米好又有什么用？要知道这煮饭的水，都是秦姐姐每日让人从山涧里取来的新鲜泉水。”

　　越想越是气愤，少年的脸上尽是满满的嫌弃。

　　“煮饭的时候，还得‘应时应季，就地取材’。春冬用竹筒，夏日用荷叶包裹。秋日就用金丝雏菊过水浸泡，这样细心蒸煮出来的米饭，自然才能香气四溢，口味绝佳。若凡事尽看出身，只求什么所谓‘来路高贵’的进贡贡米，这样真正顶级的绝世好饭，怕你们也是无福消受了！”

　　“哟！秦掌柜的还真是讲究人，做个饭都还有这么多说法！怪不得店里一直这般生意兴隆！”说话间，常九压根就没听出况言的话外之音，只是自顾自地把桌上的菜式统统都尝了一遍。

　　香喷喷的酥皮泼油鸭最是解馋。

　　秘料腌了许久的鸭肉先蒸后炸，每一块皆是皮酥肉嫩，外微焦而内喷香。沾着秘制的佐料一口咬下，唇齿留香间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热滚滚的春笋腊肉杂烩羹，春笋爽脆，腊肉咸香。汤里还藏着蛋皮饺子、黄花菜和鹌鹑小蛋，每每一勺都是惊喜多多。

　　新鲜河蚌做底汤提鲜，少许牛骨一并熬炖。汤里食材丰富，皆是应时节的鲜货。汤头亦被熬得浓稠奶白，再配上几片绿叶菜做点缀，每一口都让人鲜到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碗重口味的麻婆豆腐。

　　白的豆腐、红的辣椒、绿的小葱，配着腌渍好的肉沫、花椒、豆瓣、蒜片等香辛料一并爆油入锅，炒香后再用少许鲜汤勾芡入味。这菜不光颜色鲜艳好看，其中的鲜麻滋味更是无比诱人。

　　就连最普通不过的一碟时灼青菜，里头都是清一色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新鲜菜心，配着上好的深山香菇。

　　虽然菜式简单，但将材质不同的两味食材搭在一起，便极考验掌厨之人对火候的掌握——菜叶碧绿不黄、入口甜脆，菌菇爽滑细腻、熟而不烂，便是这道菜集大成的精髓所在。

　　吃完先前那些口味稍重的荤食，此时再来上这“一口青”，这滋味就别提多清爽解腻了。

　　最后端上来的排骨玉米汤，猪骨连髓入汤，玉米清爽去腻，整碗汤已经用小火炖得醇香透烂，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喷香扑鼻的馋人香气。

　　一口下肚，一整天的疲乏之感顿时一扫而空。若是每日下值后可尝如此美味，这人生也就算彻底完满了！

　　常九手速飞快地不停下筷，盛得满满的米饭转眼就被饿虎扑食般猛干掉大半。

　　见桌上其他几位都吃得斯文无比，常九心思一动，便拿起瓷羹挖了满满一大勺麻婆豆腐。囫囵一下全都拌在雪白的米饭里，立马就做成了一碗辛麻鲜辣的豆腐盖饭。

　　“这饭可真好吃啊！”

　　——辣椒拌饭，爽过上天！

　　常九一口气就把剩下的米饭全部干光，瞬时便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原来自家王爷有点确实没说错——若是能讨得这般手艺的秦掌柜的做媳妇儿，这辈子也当真是值上加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