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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摄政王(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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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沚急慌慌地进来说小皇帝来时,虞南行只象征性地翻了页书,因昨夜睡得晚,精神瞧着的确是不好,唇色都透出了些许苍白,“既来了,你还不去前头接驾,是打算将我这病重之人抬过去?”
话里多少有那么几分不耐烦。
虞沚可不知情滋味,只当六叔是因为身体不适而心情不好,很是宽容地体谅了,“陛下那处自然是方便,可太后娘娘也来了,却是得避着人……”
话未说完,就看方才还一副可能不久于人世的六叔直接坐直身,左右环顾似是在找什么,最后抓了他祖母挂在床帐一侧,说是辟邪驱灾的八卦镜,接着后头那些许反光,细细地照了照脸,继而又急急地抬头看向虞沚。
“速去你大嫂那,向她要些没有用过的胭脂水粉。”
虞沚,“……”
他也不敢问,六叔到底要这胭脂水粉做什么,当着大嫂的面也不好直说,被那洞若观火的目光瞧得满脸火红,又因赶时间,急得满头是汗。
而陪着小皇帝看见六叔时,他也愣是没看出什么来。
无易看着虞叔叔脸色苍白,本是极为担心的,学着母后照顾病中的他的模样,嘘寒问暖,关心吃食,恨不得亲自端在手里喂一喂,却发现他虞叔叔的目光总朝着他身侧看,答话时都极为心不在焉。
而他身后是……
无易眨了眨眼,这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乖巧地站起身,“听闻虞府风景独特,巧思颇多,朕先前都未曾好好瞧过,今日就请虞千户带个路?”
陛下出宫,守卫压力颇大,虞沚下意识便要拒绝,劝说从来知晓分寸的小皇帝尽快回宫,却突然听见一声轻咳,六叔的声音轻快雀跃得他这辈子怕是都听不见第二次,“有幸得陛下观赏,虞沚,还不快去带路。”
直到众人都退出,独留打扮成宫人的太后留着,虞沚才有几分恍然大悟。
然前车之鉴太狠,他是断断然不敢回头看第二次的。
出了先前的事,虞南行也怕谢挽辰不高兴,没敢直接动手拉她坐下,只轻咳几声,装弱先卸她几分心防,“娘娘放心,我卧房外守了不少暗卫,若是有不相干人等靠近,都会警示,陛下那头,也有人暗中警戒……”
话音突然断了。
因为谢挽辰突然坐在床侧,用食指指腹在他脸上轻蹭,凑到鼻尖嗅了嗅,确认了,“虞相国这是病弱了都不忘涂脂抹粉。”
她再一次伸手,就蹭向了虞南行的嘴唇,成功按住了他想要说话的动作,也让他头脑一片浆糊,已然忘了要反驳什么。
“不会相国这病,就是装出来的吧?”
手上并无脂粉。
但虞南行知道她已心中存疑,自然立刻解释,“这几日都未曾休憩好,又凑巧得了风寒,脸色有几分灰暗难看,怕娘娘见了不喜,这才修饰一二。”
他甚至连方才匆匆用过的脂粉都交出来了。
看着的确还是全新的。
但谢挽辰只扫了眼,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相国今日怎么这般真诚了?”
不是说虞南行往日里如何,而是他很明显就长于注重仪态休养的家族,不得体之事不做,不达雅之言不语,要他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涂脂抹粉是为修饰容颜,且直言是为她,在平日里,是万万见不着的。
他一般的承认,就是沉默。
虞南行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是越了分寸,但是,“连最不该直言的都承认了,又何必再去修饰这些细枝末节,使得事情复杂。”
谢挽辰看他神情,确认了这是真话。
她自来人如何待我,我如何待人,“那还是跟你这样说话舒服。”
虞南行难得得她直白夸赞,正要启唇笑一笑,就感觉到她俯身靠过来,双手撑在他被褥两侧,竟是直接压着被子,让他动弹不得了,“你确定,你没事骗我?”
处处试探,时时小心,实在是十分累人。
谢挽辰自己都说不清楚,是这几年的亲密无间让她对眼前人生出了几分旁人难以替代的信任,还是她从最开始到如今,都在渴望一个能陪伴她的人。
那个人不应该拘束在这个时代。
她直接说,“不是现在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不是你虞家与皇室的任何,而是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你,是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虞南行在这一瞬间,庆幸自己过去三十余年恪守的君子之风。
他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在神情上,在呼吸上,在言语上,他还能承接自然地笑了笑,启唇要说些什么。
然而谢挽辰突然动了动,却不是靠近胁迫他,而是离开了些许,更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神情。
“你要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谢挽辰竭力忍了,却还是从话音中透出几分,“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会影响你在等我回答的问题的答案。”
虞南行本来要出口的疑问就这么停住了。
他看谢挽辰的眼睛里荡出了水雾,看着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可能是幻觉的稻草一般的眼神,看见了她的期待和害怕……
突然他也害怕起来。
想到霍康一次次说他行动太慢,想到谢挽辰若是知晓这个幻境是由他制造出来的,而且连带着无易也被牵扯进来之后的反应……
他点了点头。
然后完全愣住了的人变成了谢挽辰。
是她怀疑的,好似有了证据般气势汹汹,但也是她,得了答案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我和无易,都是出了车祸才来到这里的……可是你怎么可能,我听说你出门都有保镖的……而且素衣,怎么会那么巧,你应该不认识我……”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从没当着她的面说过这些话,虞南行先是从心地挪开了目光,然后又似积蓄了勇气般看向谢挽辰。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初三,中考,因为某些原因,我正好监考到了你的英语,那场考试听力时有个同学中暑了,你是提醒我的……考试结束后,整个考场都在因为被打扰而抱怨,只有你,跑过来问那个同学的情况。”
谢挽辰也想起了这件事。
而她看向虞南行,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清晰的赞美,好像很多影视剧中男主角因为善良美好的女主角为一朵花遮雨时的一见钟情一般。
她安静了一瞬,说,“我提醒你,是因为她开考前一直想吐,我就在她前面,我怕她吐了,溅到我的衣服上……后来问,也是因为考场不便,我怕她还……”
虞南行的神情错乱了一瞬。
“后来第二次,应该是某位长辈的生日宴,看见了你弹钢琴。”
这么美好的一面,谢挽辰实在不想现实,却又不得不现实,“我基本上每次弹钢琴,都是因为陈显荣他妈妈在外面吹嘘他很厉害,他又怕,才硬推我去。”
“……你高中的时候,我二姐是你们的奥数老师,她很少看旁人顺眼,却一直夸你,还有一次带你出去吃过饭,那次我其实也在,就在你们后面……”
“还有一次在商场,你和朋友在玩游戏,笑得很开心……”
零零散散的,竟然有过□□次单方面的遇见。
谢挽辰却听着只觉得有些别扭,什么甜蜜喜悦都寻不见,甚至有几分莫名,“可其实,我从来都没和你说上过话吧,你算起来,只是见色起意。”
虞南行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可听了,又不觉得奇怪,还觉得有些道理,“那可能是,我从小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见色起意却没有真正‘意’到吧。”
他靠近谢挽辰,在她未施粉黛的眼皮上亲了下,“但是现在,应该也足够和你证明,即使我得到了,也不会将你抛弃了。”
“谢挽辰,我跟陈显荣不是同一种人。”
虞南行从眼皮亲到鼻尖,再到嘴唇,声音含糊而蛊惑,“他能给你的只有浪漫,而我,因为你,自我压抑了十几年了,我可能有点疯,疯到什么都可以给你。”
谢挽辰没想到虞南行会这样示弱,他在任何她交代的事情上都很靠谱,在她需要的时候都能给依靠,在这么复杂的朝堂上,他处理起事情来总好像驾轻就熟,强大到谢挽辰有时都会害怕。
但他却和她示弱,还……还说出这样的情话。
谢挽辰几乎都要沉溺其中。
但她听到,“还好陈显荣出轨了,而你,那么干脆地就跟他离婚了……”
虞南行被一把推开,对上谢挽辰恶狠狠的目光,他突然反应过来,瞳孔地震,急急伸手就要去拉人。
谢挽辰被他拉着,没挣开,一字一句,“你知道陈显荣出轨,你知道我们要离婚,你当时就在那个工作室……不对,连杂志社都是你有意安排的,你知道我那晚会发现陈显荣的事,你都猜到了,你想到我那时候就去见你?”
这确实是虞南行的计划。
“是,”他认得干脆,“你和他开车走时,其实我的车就跟在你们后面,我已经等了太久了,所以陈显荣一出轨,我就立刻设计了你发现,我……”
虞南行看着她,再多的话没说,因为谢挽辰感慨,“你这么处心积虑啊。”
她甚至说了两遍。
按着虞南行所说,谢挽辰几乎已经猜到,虞南行就是在她车祸后也被连带着伤到了,而他救下谢皇后,安排素衣,将另一份处心积虑用到了此世。
“那怎么办呢,”谢挽辰喃喃自语,一眨眼,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知道的,爱不能拿来这样挥霍的,你要跟我在一起,虞家不同意,朝堂不同意,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事,会让你很辛苦,会让我疲惫,然后,就浪费了过去。”
她和陈显荣,就是如此。
看似一帆风顺,实则默默死亡。
谢挽辰灰心失落,虞南行却大喜,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力道,狠狠地抱住了谢挽辰,“所以,你刚刚是说,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若是无所顾虑,又何必如此担忧畏惧。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明天最后一章,就完结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摄政王(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