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衍今

5、第 5 章

　　校史馆的面积不大，在行政楼旁边的小房子里。
　　从行政楼的走廊穿过去，可以看到，两面墙壁上挂着知名校友的照片和介绍。M中历史悠久，也出过几个能被记入历史的知名校友。

　　陆晓冰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位著名作家诗人。
　　从前她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听着老师和他们说作家的故事，他的文章也被编入教材，人人皆知。
　　受他的影响，她开始对文字感兴趣，开始动笔记下灵感。
　　那位作家曾在九十周年校庆的时候，回过一次母校，送上祝福。
　　那时候陆晓冰还没上高中，自然没法见到。
　　等她在高中的那三年，也没碰上过校庆整数年，学校只是小办了一下；
　　于是想着，或许等到百年校庆的时候，她也有机会能面对面见到引路人。
　　可惜前年，那位作家去世了，陆晓冰也怅然若失好久。
　　曾经的梦想是，也能像墙上挂着的照片里的那些人一样，留下能被后人记住的东西；
　　还是不甘心做一个平凡的人，不甘心在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过一辈子。
　　想能成为被挂在墙上的那类人，想成为被记住的那类人。

　　在走廊里迎面碰上了自己的高中语文老师。
　　“顾老师。”陆晓冰和她打招呼。
　　整个人还是有点拘谨，下意识微微俯身表示尊敬。
　　这种和曾经的老师变成同事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小陆啊。”顾老师拍拍她胳膊，很和蔼，“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我听说你在负责宣传片啊，遇到麻烦事了？”
　　顾老师观察人的本领又精进了许多，连她心情不好都看得出来。
　　“是遇到了点小挑战。”陆晓冰在她面前向来没什么隐瞒，“还在想办法。”
　　“你是不是要找人录视频啊？”顾老师忽然询问。
　　陆晓冰点点头，有些惊讶。
　　程校已经把她自己的想法散布出去了么？那她要是找不到有分量的知名校友，岂不是达不到群众的期待值。

　　结果顾老师关切，“你等会儿把要求发给我，我能带你找一个还不错的。”
　　陆晓冰眼睛亮了亮，“真的吗？谢谢顾老师！是什么大人物啊？”
　　“大人物还算不上。”顾老师还挺谦虚，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猜我们的学生应该会挺喜欢的，校庆嘛，一个是要宣传我们学校，另一个就是让我们的学生高兴。”
　　“好好好。”陆晓冰连忙应下了。
　　顾老师年纪和她父母差不多大，工作二十几年了，教过的学生数也数不清。
　　她说挺不错的，那就是非常好。

　　*
　　没一会儿，她手机响起。
　　解决了难题之一，陆晓冰的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就连接通陌生号码的语气都轻松了一些。
　　“你好？”
　　“是我。”那边简洁的两个字。
　　很熟悉的声音啊……
　　陆晓冰脸迅速垮了下来，她听出来了，是苏辰远的声音。
　　他这会儿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听见电话里有一瞬间的沉默，苏辰远明白了，“看来你删得还挺干净的。忘得也挺干净的。”
　　当初他的号码被陆晓冰拉黑了，微信好友也被她删除；去问她舍友，舍友说不知道她去哪了。
　　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分明是她不想让他知道。
　　小姑娘动作还挺干脆利落的。
　　现在过了挺久，想来是她换了新手机，所以之前拉黑的名单也恢复了；
　　如今距离当初也有三年多了，他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大概也忘了需要再次拉黑某个号码。
　　不过好的是，方便他现在打进来了。

　　苏辰远似乎是轻叹了口气，“来我这里一趟吧，有的事情还是要谈一谈。”
　　工作的、私人的。
　　陆晓冰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转念又一想，在这段期间内，和他的交流和碰面都是无可避免的。
　　总归要不停产生交集。
　　于是妥协了，“那好吧，我等会儿过来。”
　　苏辰远就关照，“你直接来三十楼吧，我办公室。”
　　陆晓冰想到之前打电话时候前台小姐姐的话，疑惑，“下面的电梯不是到不了三十楼吗？”
　　“嗯。”结果那边低低应了一声，“你可以。”
　　陆晓冰：“？？？”
　　什么她可以？说话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很快她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可以。
　　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保安小哥，不过这次他直接领她去了旁边的电梯，刷了另一张卡，替她按了三十楼。
　　到了三十楼，又有小助理在等着她。
　　小助理还挺活泼，一面带着她走，一面和她聊，“陆小姐，你以后都可以直接上来的。如果底下保安不帮你刷，你可以自己输密码。”
　　“这不太好吧？”陆晓冰反问。
　　这种特殊的权利，放在言情小说里，得是和总裁有关系的人才有的。
　　小助理笑笑，“没事，因为您也不是公司员工嘛，所以没关系；而且您是老师，也不是跟我们有商业合作的伙伴。”
　　后半句透露出一种我们对人民教师都特别尊敬的语气。
　　“这里。”小助理把她带到门口。

　　陆晓冰暗自深呼吸，然后走进去。
　　“坐。”苏辰远示意她，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文件，“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
　　办公室里有会客用的沙发，陆晓冰看了看，发现也没别的地方方便她坐，于是就坐到了沙发上。
　　还坐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坐了下来，心里回味着他刚刚说的那个“等我几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温柔。
　　从前她一直觉得苏辰远是个巨高冷的人，和谁说话都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至于对她——很多时候会露出一些要么是皱眉，要么是无奈，再要不就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除此之外，没见过别的。
　　譬如，温柔、热情、骚气，这些都是和他毫不沾边的。
　　所以这会儿，她觉得一定都是错觉。

　　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好了。”
　　陆晓冰抬起头，就看见说话的那个人也起身，然后——
　　走到她这边，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
　　陆晓冰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点。
　　她选择这个沙发的原因就是……离总裁大人的办公椅比较远，可以有点距离。
　　“这样说话比较方便。”苏辰远猜到她的疑惑，直接解释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嘛。”陆晓冰讷讷开口。
　　“想和你谈一谈。”苏辰远认真。
　　陆晓冰嘀咕一句，“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除了……”
　　她原本是想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除了宣传片。
　　但是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网上流行的一句土味情话，——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除了恋爱。
　　这种不合时宜的联想让她脸颊酥麻了一下，感觉起了鸡皮疙瘩。

　　陆晓冰飞快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给自己打气：稳住，不要尴尬，这些都是她的工作。
　　工作上的事情做起来通常都是不快乐的，尤其是上级领导布置下来的任务，只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去完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段期间，她是逃不掉和苏辰远打交道了；
　　之前和严家明一起来就算了，等到后期，很有可能还会在程校和众人面前和他有交集。
　　总之，以她现在这么多内心戏、又想逃避的状态面对是不行的。

　　于是开口，“我觉得，都是工作需要，所以在别人面前，尤其是程校他们的面前，还是不要暴露我们两的关系了。”
　　大家就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就好了。

　　结果苏辰远有些似笑非笑问她，“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陆晓冰想了想：“……仇人？”
　　有种说法大概是，分手了还是不要做朋友比较好，她自己也不喜欢所谓的分手还是好朋友的说法。
　　总觉得显得太暧昧了。
　　又联想到前几天苏辰远那不太想和她扯上关系的样子，她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也一定很满意她如今有这觉悟。

　　“可以。”苏辰远似乎是被她气笑了，“原来这么半天了，我在你心里，还是你仇人。”
　　“要不……当陌生人也挺好的。”陆晓冰底气不足。
　　“我连个前男友的名义都没有？”苏辰远反问。
　　陆晓冰没去多想，摆摆手，“哪有人这么咒自己，说你死了多不好。”
　　苏辰远：“？？？”
　　陆晓冰发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网上有个流行的说法，就是说‘一个前男友最好的状态就是和死了一样’，我这不是……这不是、也想你长命百岁吗。”
　　说到后面笑得有些虚弱。

　　苏辰远很明显是不接受这种说法的，他面上的表情就显示出来了。
　　陆晓冰又想着，他刚刚说的是前男友，那不就意味着，他认为自己从前是她男朋友的么。
　　想到了这一点，她皱了皱眉头。

　　*
　　终于有空和好友落落通语音电话，陆晓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和她吐槽了一遍。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那你们谈判的结果怎样？”
　　陆晓冰回想了一下下午的对话，“他说，随我。”

　　“其实那时候，我们都挺意外的。”落落想起往事，“你忽然在宿舍宣布，和他再也不联系了。”

　　以陆晓冰的性子，的确喜欢做什么事之前先对众人宣布一下。
　　但她们很多时候会默认她是忽然的热度，过会儿可能就改变主意了。
　　结果那次，她真的说到做到。

　　“这也没什么意外。”陆晓冰扯了下嘴角，开始文绉绉，“遇见和分开，都是常见的事。是生命对我们的馈赠。”
　　“……说人话。”
　　“就是觉得……”陆晓冰顿了顿，“他没那么喜欢我吧，当时可能也就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就答应了。”
　　现在想想，说是答应，他们之间好像又没有明确的确定关系的话语。
　　“反正，就是不合适吧。”
　　她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所以，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呢？”对面又问。
　　“没什么想法。”陆晓冰闷闷鼓了下腮帮子。
　　“不可能吧？”那边不信。
　　以落落对她的了解，如果没有想法，根本就不会打电话给她倾诉这些事情了。
　　陆晓冰现在分明就是在发出一种“我好纠结我跟他剪不断理还乱”的信号。

　　“好吧，如果要说想法。”陆晓冰皱眉，“那就是憋屈。”
　　“哈？”
　　“太憋屈了。”陆晓冰哭丧着脸，“他混成了大佬，而我还是个默默无名的菜鸡。”
　　“你不是卖了版权吗？”落落温言宽慰，“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啊~~这也算一个成功了吧？”
　　“一万块！”陆晓冰想到这个就提高了声音，“我这是不平等条约！”
　　“哦……”对面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陆晓冰看不到她的表情。

　　高中校友来源于我自己的高中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