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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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那顿饭两个字形容——糟心！
排骨棒子比肉厚，一口咬下去全是面粉，宫保鸡丁满盘子胡萝卜和黄瓜，剩下的就是花椒，西蓝花……不说了，西蓝花从来就是拒绝往来户，今儿猪油蒙心，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这菜。
在宿舍用狄乐的本本上游戏，进了一个队伍，喊了半小时好容易凑够一队野人下副本，没想到被队长给踢了，理由是他刚才蹲茅坑没看清楚，这会才发现是开红虐过他的仇人。
左骁气的险些砸电脑，高手的世界寂寞而又空虚，他只能在这条路上固执的往下走。
“要不，你去把吴丹宁给追回来。”张畅满肚子馊主意，“看你这给气得，含着是骨头吐了是块肉说的就是你这种，哎。”
左骁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两腿架在上下铺爬梯上抖，懒得搭理这白痴。
李祐习从厕所洗完脚出来，拍了拍左骁的肩膀，颇有义气的说：“你要是没信心，就换我去追吧，反正咱兔中菜地的好白菜不能让外来的猪给拱了。”
狄乐没办法的捂着眼睛笑得抽。
左骁瞥了眼李祐习，真诚的说：“也好，就你去拱吧。”
李祐习乐了，大声说：“艾玛呀！兄弟就是兄弟，你放心，等我追到她就——”
“让给我？”左骁斜斜睨他。
“一定不让她跟你单独相处。”李祐习说完后半段。
寝室里爆笑，左骁笑骂：“傻逼！”
下午上课前收到左建国的短信，左骁没打开，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过了会想不过又拿出来打开信箱，看着左建国那条短信提示半晌，还是没打开。
说不上来是想看还是不想看，有50%的可能是问学习，有50%的可能是问候你妈，不是问候胡灿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问候你妈”。
但是他仍抱有一丝奢望，如果左建国能心平气和的请他出去吃饭聊天，他大概是会去的。
父子没有隔夜仇，这话不知道谁说的，他和左建国的仇恨不深，然而时隔多年，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变淡，反而像是在发酵一样，将细微的裂纹腐蚀成裂痕，将委屈激化成宿怨，原本是一次父子交心就能弥补的关系，却因为彼此骨子里相同的傲气，和认为对方应该理解自己的心态，而错失修补关系的良机。
来电铃响起，是没等到回复的左建国。
“你以为不回消息我就算了？”左建国劈头盖脸一通牢骚，“我这还在饭局上就接到你们班主任电话，你不小了左骁，能收敛些么？刚还在和设计院的张院长聊你今后的去向问题，你就给我整这一出，才开学第二天啊儿子！咱争口气行不？”
左骁数过脚下的第十三节台阶，在三楼走廊上站定，尽量保持着冷静对那边说：“我等会就找班花把家长联系电话换成我妈，今后她再也烦不着你，你该吃吃该喝喝，把身体养好多活个上十年，省的你宝贝儿子往后没人喂奶，外人的去向就不劳您操心了。”
“左骁！”那边咆哮：“你他娘的找打！”
别看左建国一天几场饭局，接触的都是些吃皇粮的文化人，其实他本人就是个半文盲，能跟这些官僚们称兄道弟，无非是腰包里的银子给他撑门面，表面上人五人六，激两句就漏了老底。
“我他娘好得很，倒是你儿子他娘一大把年纪了，可得小心伺候着，别哪天两腿一蹬剩下你孤儿鳏夫的，又去祸害别人家黄花闺女！”
说罢不等那边出声就挂了电话。
胡灿灿还没和左建国离婚那会，那老女人打过几次电话骂胡灿灿，说她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骂左建国吃里扒外，骂胡灿灿千人骑万人草。
其实胡灿灿和左建国认识时，他们已经离婚三年。
胡灿灿是黄花大闺女跟的左建国，左建国第一次离婚是因为婆媳关系不好，冲动之下两人就离了，那女人比左建国还大四岁，她爹是公安分局局长，娇生惯养长大的，一张嘴好比茅坑石头，见鬼骂鬼，遇佛骂佛。
要说左建国第一次婚姻的悲剧收场，也不能全怪那个女人，左骁的奶奶也起了决定性因素。
左骁见过奶奶几次，印象不深，五岁那年死的，奶奶是守寡把左建国带大，心理阴暗面积不可小觑，喜欢阴不阴阳不阳的挑刺，又不敢明说，摆弄是非的本事左骁没见识过，但能怂恿新婚不久的儿子离婚，光凭这一点就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说左建国这一辈子就没分清过主次，该果断时他裹足不前，该缓和时他又冲动极端，如果没有他第一次的激情离婚，就不会有之后胡灿灿的不幸婚姻，不会有左骁这个人，也不会有一个心理阴暗面积更大的左骏。
他害了两代人，该他一辈子在两段婚姻两个儿子之间焦头烂额。
左骁在三楼走廊上平复了半晌，他满肚子的怨气全凭他自己不定期释放，才不至于跟左骏一样变成一个终日阴郁的变态。
上楼到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愿意学习的，趴在课桌上做试卷的做试卷，看书的看书，很安静。
左骁进来的脚步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自己感觉良好，不代表别人不看见他一张脸臭成了一道风景。
“后边去点！”
左骁拎着椅子背敲周令的桌边，桌面整个一抖，他压着尺子画直线的原子笔也跟着一抖，直线拐出一个尖锐的曲线图。
周令停下笔，缓缓抬头。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平常带着三分笑的嘴唇这会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眼睛看着左骁，语调平静的说：“你他妈没病吧？”
轰——
这是左骁理智爆炸的声音，他的动作远比思想跑的快，等理智稍微回笼的时候才发现桌子椅子全倒了，是谁踹倒的不重要，反正这动静已经惊动了班花。
他左肩巨疼，是被周令跳起来一脚踹的，不过那家伙也没讨到好，嘴角吃了一拳，看着他用来圈粉的小白脸暂时破了相，左骁心里甭提多爽了。
混战中，左勾拳还没抡出去，就听班花的怒吼：“关门！！！”
“放狗！”这是李祐习。
“哪来的狗！”张畅的声音：“哟西！脱鞋！”
“我他妈刚洗了脚！”李祐习懊恼的嗷嗷叫。
班花吼：“把他俩叉开！”
接着男生们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架胳膊的架胳膊，把胶着在一块的两人撕开。
“别气了，气坏身子划不来。”张畅给左骁顺胸口，耳语道：“丫傻逼啊，要不是班花来得快，你俩这炸地球的动静准得把三楼的老鬼引来。”
“就是，”李祐习不以为然的哼道：“为了争一个女人被吃处分值得么？”
“你们给我让开！”班花一手一只把张畅和李祐习拧开，指着左骁厉声说：“上午一番话是对牛弹琴了对吧！左骁，你答应我的事儿呢？”
左骁怒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他一开嗓子，才发现声音是哑的，特别是尾音，听上去带着愤怒的哭腔，其实他自己认为是嗓子哑的缘故，可别人听起来就是这么回事。
众人噤若寒蝉，一瞬不眨眼的盯着他。
打架浑不怕，可打到哭就有点那啥了，正是青春期的男生，没点屁本事还特要面子，自己个要面子不说，还得给别人留面子，即便是心里对左骁的哭腔大跌眼镜，面上还得维持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男生们回过神来，看天的看天，看脚丫的看脚丫，唯独扶好自己桌子后，用湿巾擦嘴角的周令，反而将目光放到了左骁身上。
班花愣了愣，左骁这状态不太对，不过对方没给她时间分析，开口重复刚才那句话，语气却决然不同。
“我答应你什么了？”左骁平静的说：“我就这样一人，迟到早退门门不及格，您让我帮助新来的转校生，还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周令，周令大概也是没料到新班主任的脑回路如此清奇，莫名其妙的就将他托了孤，行动不可谓不迅猛。
“还有，”左骁扶起椅子，把地上的书包拎起来挂好，“回头上您那把家长备忘录给改我妈的，今后找家长告状就找我妈，我没爸！”
“找家长告状”这话有很大的歧义，班花认为应该严厉纠正，然而最后三个字却让她发不起脾气。
左骁家里的情况，她曾找张畅旁敲侧击的了解过，只是张畅那家伙挺会充楞装傻的，问来问去也只是知道一些基本情况，父母离婚对孩子确实是有影响，但是不至于像左骁这样，对他爸产生这么大的抵触心理。
而且他说最后三个字时，看似平静而倔强的眼底，分明是刻意隐藏着悲伤。
下午三节课，左骁照旧睡完，在狭小的座位中睡了一个有史以来坐姿最端正的觉，整个班的除了张畅，都很善解人意的没来烦他。
“绕操场十圈儿加三千字检讨，怎么解决？”张畅皇帝不急急太监。
处罚下来了，教导主任这次心慈手软，大概是因为班花和张老师那一通狂轰滥炸，加上优待学霸，所以让左骁跟着沾了光。
“你别下来裹乱就行。”左骁拎着包下了楼。
曾帅已经等在楼下，左骁下来的时候他正在跟几个难兄难弟录指纹。
“一圈400米，甭管你们领的几圈，全部一起开跑！”曾帅让左骁在指纹打卡机上按了手印，掀开眼皮子瞅了他一眼，嗤笑道：“小子，睡饱了吧？”
左骁瞟了他一眼，没吭气。
“你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猪都比你累。”曾帅指了指第八跑道：“上那条道上去，外套脱了，先做热身。”
谁都知道第八道一圈是453米，起跑线和打卡地点没有先后之分，这就意味着十圈下来他要多跑530米，相当于是第一跑道的十一圈。
左骁看着他，没说话，半晌“啧”了一声，脱下校服外套甩地上，往第八跑道走过去。
曾帅拧着眉毛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走姿，这二逼孩子真特么欠揍。
左骁象征性的扭扭腰压压腿，俯下身来的时候往旁边几个跑道看了一眼，没看到周令。
也对，人是学霸。
“预备！”
曾帅估计是认为自己开枪的姿势挺帅，顶天立地的站在场边，举着发令枪跟架着重狙似的。
“磅”一声，左骁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那一刹那，冬风灌进鼻腔的感觉特别爽，左骁加快速度，夸父一样追着顶头的太阳，跑道上其他几个被远远的甩到身后。
一个人首当其冲，像是去而不复返的死士，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充斥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悍然。
“跑十圈的那个！”跑道外曾帅在喊，“厚积薄发没教过你吗？屁股后边没门缝撵着夹你尾巴！”
左骁浑然忘我的加快速度。
一圈，按手印。
曾帅似乎要说点什么，左骁转身就跑。
两圈，他觉得还成，能继续保持匀速跑下去。
三圈，不在话下。
四圈，有点喘。
五圈，场子边上那几个对他招手的好像是张畅他们。
六圈，这世界已经没有我。
六圈半，麻痹的，找不着腿了。
七圈，教学楼那边传来女生们整齐划一的声音——马儿！加油！
七圈半，想让自己飞起来，胸口疼。
八圈，九圈……
视野虚化，睫毛上的汗珠钻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眨了眨眼睛，还是疼，肺部在燃烧，喉咙像是长满了燎泡，脖子被一双手掐住，喘不上气。
教学楼上喊加油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张畅几个在操场上跳大绳，摆着两膀子冲他挥手，姿势充满了喜感。
不能放弃，爬也要爬完全程。
十圈！
最后一个手印是怎么按的他已经不知道，曾帅在跟旁边几个讲话他也听不到，张畅和狄乐一左一右架着他继续走，最后在中央的草坪上躺了下来。
李祐习拎着一袋子饮料颠过来，裤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曾帅，“谢了大帅！”
“喘完气儿赶紧滚，草坪经不起你们几个折腾。”曾帅拿着打卡机走了。
“其实曾帅人还成。”狄乐两手枕着脑袋，路灯下的脸更显得俏白。
左骁不置可否，把饮料拧开，李祐习挺会拿别人的钱来事儿，选的还是运动饮料。
“就是嘴损，人还挺好的。”李祐习说：“他让我去买水，指定的运动饮料，卡里就两百多，刷一半走了。”
“哎呦，那不是班花给他的这个月烟钱也没了，不得改抽□□了。”张畅幸灾乐祸的说。
左骁懒懒道：“送他一条烟得了，一大老爷们被女人管，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看不出你还挺大男人的。”狄乐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也不是，”左骁想了想，说：“我就觉得夫妻之间就应该是相互尊重，没有谁大过谁。”
张畅看了他一眼，想问问中午是不是又跟左建国相互问候了，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缄默。
“看什么看！？”左骁拍开李祐习的脸，这家伙一脸迷茫的近距离盯着自己，有够瘆人的。
“我就目测一下你的颜值，除了脸上没痘，跟我也差不多。”李祐习有点不接受现实的说。
“那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要论五官的完整性，你其实长得一点都不潦草。”张畅有板有眼的说，“至少你比马儿还多长了几个粉刺，冲这一点他就比不上你。”
“哈哈哈！”狄乐指着李祐习狂笑。
李祐习摸了摸脸，时不时冒出来几颗痘子是他无法承受的痛，难道教学楼里喊加油的那些女生就是被左骁这张没长痘子的脸欺骗了？
百般不愿承认仔细看左骁的五官，确实是挺好看的，特别是眉眼那一块生的极好，眉毛斜飞，眼睫浓郁，黑眼珠乌溜溜大，却总像是没睡醒似的耷拉着眼皮。
他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忧悒，不是故作姿态的忧郁，而是骨子里透出的森凉不羁，像是海中孤灯一般清远。
刚进二中那会还引起了一波小轰动，关于他的帖子也是天天置顶，只是这小子常年无精打采的，又不跟女生搭讪，久而久之就退出了最受关注的小鲜肉一线，现在都没个水响。
“其实之前总有女生找我打听左骁，”狄乐说：“后来就没有了，大家都有点怕他。”
“不来找我最好，省的麻烦。”左骁说。
“看看，你就是这样，跟谁欠你钱似的，”张畅无奈的说：“跟女生多接触接触，搭搭讪又不会怀孕。”
“为什么要跟女生接触？”左骁问。
“我知道！”李祐习煞有介事的翘出食指，“重拾少女心！”
“你才少女心！你汉子脸少女心！滚！”左骁蹬了他一脚。
“本来就是，你看你生人勿进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朝气。”李祐习说。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记重击，左骁整个人一愣。
胡灿灿离婚前不堪困扰，气急之下对左骏的评价，也是她说的最重的一句话：阴魂不散，走路无声，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如今自己也收到了这样的评价。
以前怀疑左骏是近亲结合的产物，那现在呢？这难道是左建国的基因问题？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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