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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拜年 ...

  •   长天依旧站在那里,听着二人的谈话,微微笑了……
      谷梁渊说了几句后,因着城外仍需要布防,匆匆说了一几句便离开,走前,目光又好巧不巧地落在长天的身上,心底处陡然有什么塌陷了。
      谷梁看着离开的矫健身影,心中被牵动,回身看着站在那里未动的身影,淡淡道:“今日初一,打算去何处?”
      长天靠在门沿上,歪着脑袋,幽怨的眼神,不甘道:“您这是赶我走吗?”
      谷梁随意看了一眼,径自走回殿中,长天忙紧随着她后面走回去,眸中倦色分明,道:“不想出去,我想回去睡会,我年年都是如此过的,无亲无友,偶尔有些同僚过来拜年,我嫌他们聒噪,几句话就打发回去了。”
      “那你回去休息也好,过年也不要死气沉沉,难得有时间玩上几日。”
      长天眸光忽而一敛,不大理解她的意思,一瞬恍惚,疑心自己的是否想多了,不禁追问:“您这话是何意思?”
      谷梁笑了笑,眉目异常和蔼,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过年就该玩玩,年后朕再与你说。”
      一句话模棱两可,惹得长天心绪不宁,见谷梁往外走去,只好跟上去,又是追问:“母亲,有何话现在不好说吗?为何要等到年后。”
      谷梁站在庭院中,脚步一顿,桑梓落叶,一派萧瑟,红梅飘香,漫天舞动,侧眸看她,视若无睹,“明日去趟右相府,拜见你舅父,过年了你毕竟是晚辈。”
      长天脚步同样胶着在原地,沉默着,回答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目光精湛地盯着谷梁,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了,明日就去,您去吗?还是在宫中?”
      “我明日有事,你一人去就好,记得早些回来就可。”
      留下长天一人在新年伊始的寒风中凌乱。

      本就一夜未眠,可初一喜气浓烈又不能在白日拥被而眠,又着实不敢去谷梁面前晃荡,索性一人出了宫门,可刚换衣收拾妥当,宫人来禀安王来了。
      少年一身藕色的崭新绵衣,白色的腰带上镶着黄冈玉,意气风发,见到长天,俯首叩头,唤道:“阿姐,新年好。”
      长天笑着搀起他,理了理他的发带,打趣道:“你这礼也太大了,今日初一怎地到我这里来了,不陪你的母妃吗?”
      母子相认,也是相依为命,更该珍惜才是。
      旬子生站起来,笑着回她:“是母亲让我来的,他说您与张大人予我有大恩,他不在京中,所以让我先来给您拜年。”
      提及张信杰,长天眉头拧了一下,他已经在外一年了,看向旬子生,淡淡道:“你想让我请求陛下召他回来?”
      旬子生方才红扑扑的脸蛋此刻却是有些发白,心虚地不敢抬头去看长天,眼眸垂下,“阿姐,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当年他毕竟也无甚过错,秦俊臣也被贬了。这一年来,或多或少我也接触朝政,知道陛下信您之言,所以……”
      “那你可知,这是陛下的决定,更何况此次旬焦连同旬氏旧臣谋反,更加让陛下恨极了了旬氏的朝臣,此时我若开口,只会害了他,”长天的眸色闪过一抹黯然,她还有半句未曾说出口,召回张信杰等旬氏旧臣,是陛下送给新帝的大礼,而新帝是谁,现在尚不可得知,她怎可坏了谷梁的计划。
      旬子生未曾见过长天如此慎重的样子,惴惴不安地看着她,“阿姐,今日当我未提,您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顺口提及张信,百里长天就探出旬子生的用意,也让后者对长天有了新一层的认识,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他或许低看了长天的心智。
      长天见他这幅不安地神情,侧过身,唇边一抹轻笑,“你还小,朝堂之事只可观,不可言,你谨记这点就是了,还有按照辈分,我是你的姑姑,阿姐这个称呼该要换一换,陛下听了会不高兴。”
      旬子生心绪有些起伏,呆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动了动“您怎么这般在意陛下……”
      长天瞧着少年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一面拍了拍尚且稚嫩地肩膀,一面宽慰道:“说的什么傻话,难道你不曾在意你的母妃吗?同样的道理,况且你我身份已是事实。”她也不愿再说什么,打发了人离开,记起拜年二字,蓦地忆起她好像还未曾给人拜年。
      小跑至帝王寝宫外,宫人笑着迎过来,俯身一礼,笑吟吟道:“殿下此时怎的来了,陛下方才去了含元殿。”

      殿门开了,一缕清风溜入。
      轻巧的脚步声碎落在含元殿内,谷梁思疑地抬头,少女站在眼前,怪道:“听宫人说你欲出宫,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许是明白了谷梁在长乐宫话中的意思,趁着年初之际她心中也无所畏惧,上前几步绕到御案后,站在谷梁身旁,“出宫自是给人去拜年,刚刚长生来了说是给我拜年,我就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就打发他走了。”
      案上仍旧摆着些许奏折,或许六部在新年停止运转,可各地奏折运送进京,帝王的御案上无论何时都摆着这些文书奏疏。
      谷梁看了她一眼后,并未搭理她,只是懒散问道:“你还有何事做?朝臣都回家过年了,也放你几日假,怎么不想休息,想和朕一样守着含元殿不成。”
      “他们回家,我难道不是在家中待着吗?”
      谷梁目光依旧留在墨色文字上,未曾分神于她,“愈发地油嘴滑舌,到底何事?”
      长天牵了牵谷梁的衣袖,示意她将身子转过来,“您能不能看我一眼。”
      听了这句话,谷梁当真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眸光含着淡淡的无奈和质疑,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么大的人怎地学起孩子般胡闹。”
      “胡闹?母亲,你莫不是给您拜年是胡闹吗?”长天笑着回应,二人距离太近,她只好后退几步,屈膝叩首,眸色热切,正色道:“母亲,瞳瞳日间,百丈宫闱,臣愿江山不改,帝京一色,又南风吹其心,远路隐迢迢,儿愿身体康佳,桑梓满庭。”
      玉音婉转在侧,如雾如纱般将她笼罩地一片朦胧,眸色闪烁了少见的几分动容,低不可闻地呢喃道:“你怎地想起给我拜年了,倒是稀奇。”
      长天一怔,“您这是怨怪我以前不曾给您拜年?”
      “以前收你为徒时,过年时也不见你过来,我愿以为你今年又……”眸中明明含着一丝笑意,却有凄凉的神色。
      百丈宫闱,深深庭院,唯她一人。
      不见谷梁叫起,长天自己也站起来,凑了过去,见她静默不语,便笑着讨好道:“您刚刚不是说了,朝臣自该回去休息,以前我只是臣子,亦是回去过年,怎会在您眼前晃悠。”
      短暂的须臾,谷梁已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语声轻轻,“今日也给你放假了,怎地不见你回去休息,尽在朕眼前碍事。”
      长天觉得这位帝王愈发难伺候了,默默叹口气,口中念着寒冰消融实非一时易事,开口道:“您怎地这般大的怒气,以前的事,再论也无可意义,您何必这般不肯忘怀。”
      “年拜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谷梁又转回身子,正对着御案唇角不经意间抿起,亦是不再说话。
      长天侧移几步,走到她身后,抬手置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几下,软软地语气说道:“今日初一,您就不能收敛点火气,待会见了其他人,估计得将他们吓得晚上做噩梦。”
      双手搭在肩上,谷梁顺手将她拉了过来,长天许是有着自知之明,任由她握着手腕,却站着不上前,二人僵持在了原地,她笑道:“您要做什么,我给您当宫人可好,您要是嫌我聒噪,我不说话,行吗?我收回刚刚的话。”
      谷梁目光动了动,撤下自己的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和声道:“过来。”
      某人本该上前的,可又在那如炬的双眸中后退了几步,有些孩子气地弱弱道:“您有话就说,我站着听就好。”
      谷梁微顿,心便和软下来,继而浅笑道:“方才口若悬河,现在又这般没骨气,你变化得可真快。过来坐下,与你聊几句罢了,作何紧张。”
      真假与否,都容不得她置喙,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下,只是靠在了一侧边缘上。谷梁见了,将她拉过来,二人也近了些,叹道:“长天,自打你回来后就变了。”
      长天不知这声‘变了’是何意,悄悄地抬眸,眼下透出些阴影,回答的声音也随之细弱许多,“变了?何处变了?”
      谷梁带笑,方才握了朱砂红笔的手在袖中揉搓了须臾,终是抬起抚上了身旁人的墨色秀发,深邃幽然的眸子泛着微柔的涟漪,像极了黑色苍穹中皎洁的上弦月,迟疑了片刻,才淡雅一笑:“你的心变了,以前总想着躲着我,宁愿住在外面也不愿踏足我给你安排的地方。”
      长天坐在那里僵硬了片刻,也不敢与谷梁对视,“那不是以为您又拿我当棋子。”
      谷梁的视线淡淡地落在长天的身上,少女一身洁净的纱衣,面容没有任何脂粉来修饰,眸色清澈,素净如山谷中盛开的幽兰,让她心中一动,道:“我的话你不曾信,白妡的话你也该信上几分,况且我已带你去老宅了,怎会拿你当棋子。”
      “您近来怎么想些以前的事?是不是旬焦谋反让你心生不快还是?”
      谷梁笑了下,“人老了,自是总想些以前的旧事。”
      长天撇了撇嘴,故作诧异道:“老了?祖母听到这句话会作何感想。”
      谷梁也不予她计较,随意向她问道:“祖母让你去老宅,你去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长天方才狡黠的眸色暗淡了几分,往后靠了靠,眉眼纠结在一起,“您说您陪我去的,您不提我就忘了。”又扯了扯谷梁写衣袖,粲然一笑,“您几时去老宅,您要去给祖母拜年吗?”
      “朕很少过去,一年最多一次,去年因着你才多去了几次,难道你以为我如你那般没日没夜地在外边乱闯乱闹。”
      说好的聊几句呢……为何又变成教训了……
      长天松开了不安分的双手,垂首瞧着自己身上的花线,兀自嘀咕道:“怪不得第一次祖母说您是稀客。”后半句未敢说,自己都不以身作则……
      谷梁自是听不到她腹中的话语,只是蹙了眉心,神情有些复杂,“第一次在城外遇到你,也是刚好从老宅回来。”
      听及往事,长天来了兴趣,侧眸看着她,笑吟吟问道:“那时您为何救我,又为何带我回京?”
      原本以为极其复杂深奥的事情,没想到谷梁只答道:“因为你时看上去年龄与我的孩子相仿罢了。”
      如此浅显简单的回答让长天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指摩挲着衣角上凹凸不平的纹路,透着冰凉的气息,心中一阵悸动,道:“原来如此简单,我以为……”
      可话未完就被谷梁打断,“你以为那时我便将你当作棋子,你也太高估我了,我不过一介凡人,无掐指神算的能力。”
      清淡地话语略带嘲讽,让长天心中一凉,陡然间清醒了许多,世间之事大多巧合罢了,若无巧合怎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种缘分珍惜了既是好的,若不珍惜,便是孽缘。当时她的盲目辞官,差点让这一切成了孽缘。
      “您没有神算的能力,可您有独霸一方的权利,旬焦之事已成定然,思之无益,您何必为之伤感,再者长天说句不当说的话,他与先帝有着半分血缘,与您却没有。子慈母孝那么多年,您想着让他在封地富贵享乐一生,可是他并不愿意。如今撕破了脸面,您还有何顾忌。谋反已成事实,律法当前,您杀他亦是无人半分怨怪您。”
      天家,亲骨血的父子之间都可相残,何谈毫无血缘之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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