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公主》景頁

5、第五章

　　破曉時分，艾德蒙看見莉莉一臉恍惚的向自己走來，乾涸的血跡在她的裙襬上。

　　她的手裡握著猶滴著鮮血的匕首，眼中淚流不止。

　　艾德蒙上前擁住了她，笑道「妳做到了！妳竟然真的……」他啞然，緩緩退開，看著自己胸口插著的匕首，刀刃沒入他的胸口，刀柄在外，鮮血汨流不止。

　　莉莉還在哭，哭的梨花帶雨，就像剛剛心狠手辣把刀子捅進艾德蒙胸口的人不是自己。

　　「你害的……你如果不要出現……都是你害的……」她咬著牙，淚流滿面。

　　艾德蒙緊摀著胸口的刀，不敢太用力呼吸，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直到眼角餘光瞥見他……

　　蘭斯正站在莉莉身後的沙灘上看著他們兩人，神色不明。

　　電光石火間，一切在腦海裡浮現……

　　「唉呀唉呀，這可真是……」艾德蒙自嘲的笑了起來「我這不是，從頭到尾都變成人家的棋子了嗎？」

　　莉莉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抬眼看著他。

　　「可人兒，」艾德蒙的手扶上莉莉的後腦勺「妳欠著我一個吻，我可是…咳…」他偏頭吐掉嘴裡的血「為了這個拼死游了回來呢！」

　　莉莉還未及反應，艾德蒙便兇猛的吻了上去，嚙咬，舔舐，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帶著野獸的負隅頑抗和血腥味，狂暴而瘋狂的翻攪，直到莉莉腿軟的癱在他的懷裡，他才饜足的退開……

　　「我來幫幫妳，可人兒……」他悶哼，伸手將匕首從自己的胸口抽出，看見他的動作，遠處的蘭斯動了動，接著瘋狂的向這裡跑了起來。

　　艾德蒙看著他，笑的得意而殘忍。

　　匕首劃開莉莉的裙襬，露出她潔白修長的腿，他的身軀緩緩委頓在地，沾著自己心頭之血的手滑過她的膝蓋下至足踝……

　　「不！」蘭斯怒吼，卻只能無望的看著她的腳消失在空氣中，化為潔白如雪的魚尾。

　　無法站立的莉莉跌落在沙灘上，她一手撐著艾德蒙的胸膛回身看著自己的尾巴，濃濃的喜悅與哀傷讓她彷彿要就此撕裂為兩人。

　　「真美，」艾德蒙低喃「妳可真美…可人兒……」他蔚藍的眼睛緩緩闔上。

　　莉莉摸著自己的魚尾，還未有其他動作，就被擁入蘭斯的懷裡。

　　「莉莉，我的莉莉，不要走……」

　　熟悉的嗓音在莉莉耳旁迴盪，一直狂亂的心神終於有一絲清明，她抬起頭看著蘭斯「蘭斯？你還活著？」

　　「是的，請不要走，留在我身邊……」

　　「走？」莉莉木木的說「去哪裡？」

　　「我殺人了，我的族人不會要我的……」

　　「還有你的母后，她恨不得我消失……」

　　我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就待在我身邊。」蘭斯握住她的手，將她溫柔的打橫抱起，就像初見面的那時候「和我在一起……」

　　「蘭斯…」莉莉看著他「沒有辦法的，我已經變回人魚了，我沒法永遠留在陸地…」

　　「可以的。」蘭斯低頭溫柔的在她頰上落下一吻，琥珀色的眼睛裡有著烈焰一樣的狂熱。

　　莉莉閉上了嘴，此刻腦子還如同漿糊，她不願意思考，只是任由蘭斯抱著她……
　　去往哪裡，去往何處，她都無所謂了。

　　她麻木不仁的想著。

　　蘭斯帶著她回到自己的寢宮裡。

　　在他自己的房間的壁爐上有一副巨大的繪著整個王宮景色的畫，他按下了畫上的某一角，轟隆轟隆的聲響在壁爐後響了起來，壁爐後的石磚分了開來，露出了僅供一人可行的甬道。

　　莉莉緩緩睜大了眼睛。

　　此前她來過蘭斯房裡無數次，這還是第一次她看見這個通道。

　　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越來越深厚，她不安的緊抓著蘭斯的手臂「蘭斯？」

　　「就快到了，親愛的。」

　　蘭斯的臉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而他的腳步緩緩加快。

　　甬道的盡頭，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房間。

　　陽光從不知何處照了進來，與黑暗的甬道完全不一樣，整個房間光明非常，莉莉得以看清楚一切……

　　房間裡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和椅子，一個衣櫃和一個書櫃。
　　那張床的正中間，有什麼東西在發著光，莉莉定睛細瞧，不由到抽了一口氣。

　　那是一束頭髮。

　　她的頭髮。

　　除卻她和蘭斯站著的地方，房間裡的三面牆都是玻璃，玻璃後頭的空間很大，那裡頭有著海草，巨大的珊瑚礁，車貝，甚至還有梳妝臺跟一張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床……

　　裡頭沒有水，看起來卻像……魚缸……

　　冰冷的名詞在莉莉心頭浮現。

　　蘭斯抱著她，不知道又動了何處的機關，其中一面玻璃緩緩的打了開來……

　　莉莉已經嚇呆了。

　　蘭斯抱著莉莉走進玻璃牆後的空間，將她放在那張床上。

　　「厲害吧？」他說，緩緩的退開「我跟海巫師一起做的……」他轉身，緩緩的走向玻璃牆外。

　　莉莉的理智終於回籠，她從床上起身，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卻是跌在地板上……
　　她已經沒有腳了……

　　她狼狽的匍匐著前進，試圖拉住蘭斯的衣角，一切只是轉眼，玻璃牆在他身後緩緩闔上，海水不知從何處開始注入，轉瞬之間，便充滿了整個玻璃牆後的空間。

　　這下，便真得是名副其實的魚缸了。

　　蘭斯看著在玻璃牆後拼命敲擊著玻璃哭喊的人魚，淡金色的長髮在水裡飄揚，潔白如雪的魚尾反射著陽光閃耀著，翡翠一樣的碧綠的眼睛裡，只倒映著自己一人。

　　「蘭斯，不要，蘭斯……」她的臉緊貼著玻璃魚缸，向他哀求著。

　　清麗的五官被恐懼影響而扭曲著。

　　蘭斯視若無睹，在這裡，他終於不用再壓抑自己的癡狂與慾望，做出任何與自己所思所想截然不同的舉動，他伸手隔著玻璃輕撫她的臉頰，著迷的看著……

　　琥珀色的眼睛裡，瘋狂而又清醒。

　　他側著臉，在光滑的玻璃上落下一吻。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