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正经的NPC》宁雁奴

4、第 4 章

　　此时，“不要怕就是莽”队伍十人，死伤已经过半。
　　没死的四人，渡渡鸟、面筋侠、美丽只因跟拉拉，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原本还能说“乞丐装”，碎成连抹布都不如，身上挂不着！
　　男性只剩一个大裤衩，女性保留麻布底裙……
　　要让老古板们看到，定得骂上一声“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可谓魔门邪道之作风。

　　玩家不会想那么多；
　　眼看气血要掉光，无暇分一只手喂自己吞红药，不由得骂天骂地骂娘骂爹，骂狗策划！

　　看到几人“裸奔”，柳穿鱼差点破防，努力憋回笑意，才没浪费活力。
　　一眼就明白，这些人“装备”报废，毁坏程度已无法修理。

　　……心有戚戚。
　　对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突然就有几分看顺眼了。

　　念头转动。
　　剑已出鞘。
　　——甚至玩家都没发现来人。
　　一道寒光烁太虚！

　　刀锋掠过，连一只鸡都没放过，杀人杀到双眼通红的癫狂壮汉，被剑气穿透喉咙……
　　血，喷涌如流！
　　落满地！

　　[队伍]拉拉：发生了什么？
　　[队伍]美丽只因：那个装逼NPC！
　　[队伍]面筋侠：人形怪喷出的血居然是绿的吗？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不真实了。

　　柳穿鱼没注意到几人在“说”什么。
　　些许怔忡。

　　【击杀“流浪精英·伍大伦”（25级）。】
　　【“经验”+1。】
　　【“声望”+6。】

　　【解锁“成就系统”。】
　　【当前佩戴称号“剑帅”（金），已激活。】
　　【“剑帅”（金）：“气”+60，“敏”+45，“魄”+60。】

　　“成就系统”此前从没出现过；
　　以及，“剑帅”除名头好听，行走江湖有个名头确实行事更便利外，没多少实质用途；
　　可现在……

　　柳穿鱼敏锐察觉到，他的武功得以寸进；
　　多出来的功力相当虚浮；
　　若假以炼化，可收为己用。

　　目光转向“裸奔”的几人……
　　一切的改变，跟这些家伙有怎样的干系？

　　队长渡渡鸟掏出一件破袍子，勉强遮住身体，匆忙给剑客拱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队伍]拉拉：啊啊啊，居然有88点经验！发财了！
　　[队伍]渡渡鸟（队长）：经验判定跟以往的游戏不太一样啊，NPC救人默认就是队友？不知道可不可以邀请NPC进队？
　　[队伍]面筋侠：不知道，呜呜，差点又死了，我都死怕了……多亏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你就是我亲哥！
　　[队伍]美丽只因：牛逼啊！精英怪一剑秒杀！我要抱他大腿！

　　美丽只因不但说了，还付诸行动。
　　扑到剑客跟前……

　　被一股不算柔和的力量震开了去。
　　整个人被迫打陀螺，无法自控地连转好几圈，转到数丈外。
　　面筋侠赶紧过去扶稳他。

　　渡渡鸟连忙道歉：“前辈息怒，鸡……我家小弟太仰慕您了，一时情不自禁就……”
　　柳穿鱼摆摆手。
　　对方识趣闭上嘴。

　　柳穿鱼指了指三巧儿家的方向，示意他们离开。

　　[队伍]拉拉：我可怜的神仙哥哥，原来是个哑巴。
　　[队伍]面筋侠：哎？之前不是说过话吗？
　　[队伍]美丽只因：未来师父为什么不愿让我抱大腿？

　　[队伍]拉拉：做梦吧你！
　　[队伍]渡渡鸟（队长）：NPC赶人了，咱搞快点，别讨人嫌。
　　[队伍]拉拉：诶？还没摸boss尸体……嘶，好冷！麻蛋，我刚买的衣服给废了！

　　柳穿鱼警惕暗瞪着这几人。
　　急着赶走玩家们，正是他想……用对方的说法，“摸尸体”。
　　过于缺钱，无师自通学会的操作。

　　说起来，死的这一个“流浪精英”，江湖人呼“人魔”。
　　并非魔门之“魔”。

　　不知哪年哪月，反正早在柳穿鱼没出山前，间或出现这一类不知练武出了岔子、抑或误食了毒蛊之物而“入魔”的人。
　　一初，正道人士只以为是魔门又在搞事；
　　后来发现这些人嗜血成性，不分黑白、不论是非，见任何活物都会虐杀……

　　甭管其人原本是正是邪，一旦“入魔”便神志全无，化身杀人傀儡。
　　不明缘由。
　　直到，浮云观道祖推算天命，道：练武之人，自成其道，道有道意，这些人道意崩解，由人堕魔，故称“人魔”。

　　至于“人魔”为何会道意崩解，目前尚无定论。
　　但不管正道，或是魔门，对待“人魔”的态度是罕见的一致；
　　遇见即杀，不留祸患！
　　——无数鲜血得来的惨痛教训！

　　当然啦，人魔成人魔之前，到底是人；
　　身上或有黄白之物……
　　柳穿鱼以为，他既替天下人除害，合该得到酬劳。

　　反正摸完尸体，每每帮忙送到义庄，“人魔”尸体异变，跟寻常人死后不同，不至于被误会说他滥杀；
　　总归不让这些曾经的武林豪杰变成孤魂野鬼。
　　可谓仁至义尽。

　　渡渡鸟识趣表示他们立马离开，不过……
　　“请前辈给我等一点时间，好祭奠死去的兄弟姐妹。”

　　柳穿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疑惑。

　　他记性很好，里头有个面相稚嫩、名叫“碌碌无为”的少年，上一趟他击杀蛮牛，就看到死在河谷了。
　　怎么这会儿又“死”一遍？
　　百思不解，剑客没吭声。

　　默默看着几人动作娴熟，拿出香炉，一人三根香点燃。
　　很敷衍地给“死人”们拜了拜。
　　“走好~”
　　“安息吧！”

　　[队伍]八几年的红酒：啊，我还是掉到4级了！
　　[队伍]面筋侠：就我们四个人，香火不够。

　　[队伍]拉拉：能挽回点经验就知足吧，你们再多死几次，我今天上坟的次数就没了。
　　[队伍]香辣酱酱：你们被神仙哥哥救啦？真走运。心疼我好不容易升上的等级，呜呜~

　　[队伍]拉拉：神仙哥哥斯哈斯哈，想扒掉他面具，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队伍]碌碌无为：拉拉姐都奔三了，NPC一看就比你小，喊神仙弟弟才对。
　　[队伍]拉拉：说谁奔三呢？老娘永远十八岁！

　　柳穿鱼学会过滤无用的信息。
　　一眼捕捉到几个“人名”，是已死之人的。
　　掩藏在面具之后的双眼微微睁大。

　　“前辈……”
　　渡渡鸟出声，唤回剑客的注意。

　　[队伍]渡渡鸟（队长）：先别聊，你们仨赶紧的，找找有没有值钱的，刷一下NPC好感。
　　[队伍]拉拉：有屁的值钱的，就剩一点红药。
　　[队伍]渡渡鸟（队长）：红药也行，有的NPC会收。

　　[队伍]面筋侠：神仙哥哥好冷酷，怕是不会收礼吧？
　　[队伍]渡渡鸟（队长）：试一试也没啥，就说感谢救命之恩。
　　[队伍]美丽只因：未来师父手头好阔，希望这回给本剑法！

　　想得美！
　　柳穿鱼不经意流露着嫌弃之色。
　　就，被扣了1点活力……做出了“表情”。

　　渡渡鸟话到嘴边，拿出个什么东西——
　　破空而来，是一道炽烈的、可怕的气息！
　　空气倏忽间像是被点燃！

　　[队伍]拉拉：我去！咋突然持续掉血……

　　白衣剑客左手随意一甩，带起袍袖飞起；
　　好似有道无形屏障，拔地而起！

　　[队伍]面筋侠：不掉血了！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立马吞了个红药。
　　[队伍]美丽只因：草，又来了个大boss？

　　“柳穿鱼！”
　　“吃本少一剑！”
　　伴着一声响亮的高喝，红袍青年持剑刺来；
　　瞬息，人剑合一，急如流火！

　　柳穿鱼有点不耐烦。
　　不知所谓的，想拿他当垫脚石，成就自己名声的挑衅者！
　　都窝在山旮旯里了怎的还被找到？

　　一剑！
　　气势汹汹的“流火”被击飞出好几丈外。
　　挑衅者不死心。
　　变招，再度袭来。

　　[队伍]拉拉：神仙哥哥牛逼，我已经说累了！
　　[队伍]美丽只因：楼啥？
　　[队伍]面筋侠：好像是楼残玉？

　　[队伍]拉拉：谁家给孩子取名残玉呀！明明是娄灿月！
　　[队伍]香辣酱酱：你们在说啥？娄灿月谁？

　　[队伍]马萨卡：是神仙哥哥名字咯！
　　[队伍]碌碌无为：插句题外话，这游戏太厉害了，新手地图做得跟现实一样逼真，还很讲究的，十里不同音。

　　吃瓜玩家聊得火热朝天。
　　柳穿鱼眉头猛地皱起……
　　转眼不见独吾剑；
　　是九节长鞭，如灵蛇游动，直将来人卷起。

　　“柳穿鱼，你欺人太甚！”
　　“居然敢不用剑……
　　“啊——”

　　不用剑的剑客，一鞭子甩出去；
　　将挑衅者甩出十数丈外；
　　是个不高的半山悬崖，崖下有深潭！

　　单纯只是挑衅者，柳穿鱼一般打发走便是，不下死手；
　　以那人武功，掉水潭里不至于重伤；
　　不过，看对方真气明炽，显然根骨为火，掉潭水被泡，定然不会太舒服。

　　活该！
　　柳穿鱼瞅着被自己的剑气撕成渣渣的“人魔”；
　　心塞。
　　平白损失一笔可能到手的意外之财。

　　更郁闷的，刚刚没忍住回那一招，最近由于钱不够、一直没修理的独吾剑……
　　碎了！
　　耐久掉到0，显示“报废”，比起寻常修理，要花费更多材料、更多金银！！

　　柳穿鱼动作极快，在独吾剑耐久掉没的刹那将其收回剑鞘；
　　挑衅者没发现……
　　连他收剑动作都没看出来的家伙，挑战的意义又何在？

　　“前辈，那人……”
　　玩家到底是玩家。
　　嘴上再如何恭敬，实则个个胆大包天。
　　好奇心一起，忘了维持谨小慎微的假象。

　　柳穿鱼瞥了几人一眼；
　　看他们破破烂烂，穷得跟自己有的一拼……
　　就没打算贪他们的礼物。

　　坚决不再多浪费一个铜板说话的他，运起轻功，如来时一般突然的，走了。
　　丢下一群人乱喊“师父”啊“神仙哥哥”的。
　　玩家们惋惜叹息。

　　“诶，水潭子不是还有个NPC？咱们碰碰运气！”
　　“那家伙好凶……”
　　“怕啥，又不是红名！老大你说。”
　　“你们先把衣服穿好再说。”

　　真是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柳穿鱼腹诽。
　　转念抛开劳什子玩家，找了块大石头席地而坐。

　　独吾剑出现在面前。
　　裂痕，遍布剑体，大大小小、密密麻麻。
　　仿佛一碰，即会化作齑粉。

　　剑客的手无论何时都不能抖。
　　可……
　　控制不住！

　　闭眼。
　　吐纳。
　　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
　　沉心静气了。

　　睁开眼……
　　心脏紧缩。
　　静不了！

　　闭眼。
　　吐纳……
　　如此循环往复。

　　良久。
　　柳穿鱼冷静了，开始“算账”——

　　且不提材料花费，“报废”的剑，修理得开炉“重铸”；
　　重铸的剑器，须“精炼”一番用着才趁手。
　　独吾剑乃玄级剑器，光精炼所需燃料，得上等的银髓……足足一斤！

　　别看一斤，听着不多。
　　坊间道：“一两银髓二两金！”
　　相当于要二斤黄金……

　　其实，他用鞭子也行。
　　吾辈习武求道，不当拘泥于外物，剑也好，鞭也罢，便是手中无物，心之所向，意之所指，即剑之所至……

　　【自创功法“心剑（残）”（紫）。】
　　柳穿鱼：？
　　面板悄无声息在[技能]一栏，多了个“自创”分类，有“心剑”显示“未激活”。
　　剑客若有所思。

　　忽地，他眼睛一亮！
　　拿出被冷落在百宝袋里的一张请柬。
　　来自“华毂山庄”。

　　三月十三日，“华毂山庄”主人家办寿宴。
　　心知参加宴席就得备礼；
　　原本没打算去，但……

　　江湖人都说“华毂山庄”少庄主，宏量雅度，酷爱结交各路英雄豪杰；
　　跟正道称兄道弟，与魔门有生意往来；
　　少庄主持身以正、秉心至纯，名声不因交游广阔而遭受污名，反因其手指漏财，是众所周知的冤大头……啊不，其急公好义、视金钱如粪土，每遇英雄豪杰落魄，便是素昧平生，总会仗义疏财、一掷千金，赢得无数称赞。

　　便备礼罢！
　　柳穿鱼悟明心意——
　　聂少庄主品格高洁，他亦仰慕多时……虽未谋面，便已视对方为知己！
　　知己者，何在乎钱财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