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第一小面馆》季佩

56、森林湖畔的萤光

　　群英大会决赛在即，秦楼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他知道南宫听雨一行都通过了复赛。扪心自问，他对自己的水准还是有信心的，对凌香落的表现也很满意，如果他们两个对南宫等四人，秦楼月自认为有胜算。只是他有些担心，如果凌香落脱离了他的控制怎么办。目前他还可以用恩情来维系，但这个姑娘在大事上是否听话，他还没有把握。这样看来，需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秦楼月想了想，带凌香落出去吃了顿好吃的，说是大战前给她补充体力。

　　凌香落只要有好吃的，一切即可抛在脑后，高高兴兴地就去了。吃完后，心情大好地答应了秦楼月说吃完了去到处转转消消食的建议。奇情阁还是很大的，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渐渐走向了不熟悉的地方。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虽然满天星光，凌香落在不熟悉的地方走起来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她的注意力渐渐从秦楼月讲的趣事中脱了出来，气喘吁吁地专心找着脚下的小路。

　　这时，凌香落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稳定有力的手，她乍地一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只见秦楼月向她伸出手来，微微笑着，示意她拉住自己。

　　香落毕竟还是个年少的姑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点发蒙。在她看来，秦楼月自然是好意，看自己走夜路吃力，打算拉她一把。可是，她虽然把秦楼月当作大哥看待，毕竟这是个男子啊。她在穿越之前，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从没有和男人拉手的经历，因此不免有了一丝犹豫。

　　秦楼月仿佛明了少女心中的彷徨，仍是好脾气地等待着她。

　　凌香落咬了咬牙，觉得让秦楼月一直等着实在是不太礼貌，她告诉自己只是多想了。如临大敌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到秦楼月的手里。甫一落入，她便感到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地将她的手握了起来，那只手好像分外的热，传过来的热量把自己的脸也弄得烧了起来。

　　不用费劲地分辨夜间道路了，只需要跟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带领向前走便是。

　　她忽然有些张皇，秦大哥不是应该是若冰姐姐的么？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和这个世界的人发生交集的。或者只是自己想多了。

　　秦楼月感觉握住了一只小手，仿佛软玉般光滑细嫩，许是经夜风吹拂的关系，指尖有些微凉。轻轻一握，又能感觉到细细的指骨，一用力便可捏碎。他不敢用力，只是拢在掌中，带着她缓缓前行。

　　在黑暗的空中，漫天而起一些莹绿色的星星点点的亮点，香落不禁轻呼出声：“萤火虫！”那些亮晶晶的小东西仿佛绿色草叶儿上颤动着的露水，又恍若鹅黄的蒲公英因风而起。

　　她原来是城里的孩子，很少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一时目眩神迷，忘记了说话。

　　可是前面还有更美的景色。树林的中心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这夜没有月亮，空中飞舞着的萤火和星星影像映入水中，随着水波漾出细碎的光彩。天上、空中、水中，银色和绿色的星芒交互闪烁，宛若仙境。

　　“好美啊。”香落过了好久，才赞叹出声，她双眼亮晶晶地道，“秦大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所在？”

　　秦楼月一直含笑看着她，此时才出声答道：“之前听人说起过，在森林里有这样一处美景，就想着什么时候带你来看看。”他见香落看得出神，似乎不经意地问道，“香落，这些天也没问过你，你年纪轻轻，从远方的国度而来，父母怎么放得下心呢？”他与香落并肩而立在森林湖边，有意无意间，却是未曾放开手。

　　凌香落原本在笑着，忽然听闻此言，眼神一黯，道：“我在之前和父母失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相见。但是在找到他们之前，我要先找到我的那个朋友。”

　　秦楼月觉得有些奇怪，她竟然会先找朋友而后找父母，不禁试探着问道：“茫茫人海寻人不易，能否用你的灵笔寻找伯父伯母？若是如此，岂非又要简单许多了。”

　　香落低声道：“秦大哥，你对我这样好，可是恕我不能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你，大概以后会说，但不是现在。”她本来想说个小谎，可是一转念，还是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秦楼月微微有些失望，勉强笑着道：“我当然希望你能告诉我，这样我好帮上你的忙。但是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你也可以不说。”他说着这样的话，自己内心竟然也有一丝迷惘，叹息道，“我倒是很羡慕你，即使是天涯海角，也能有父母可以寻找。只要还有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便有着希望。”

　　香落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道：“秦大哥，难道你的父母不在瞰云山庄……”

　　秦楼月怅惘地摇了摇头：“我的父母，早已在我年幼之时去世了。瞰云山庄只是后来收容我的一个处所，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后来努力奋斗得来的。”

　　香落掩口轻呼，觉得自己问错了话。她颇感不安，想把话题引到其他事情上去。

　　这时正好秦楼月也转变了话题，似无意地问道：“香落，你要是比赛取得了胜利，准备做些什么？”

　　香落沉思了一下，道：“我参加比赛的目的旨在借用更大的平台寻找我的朋友，并不想做什么官儿。”她后面半句没有说出来，毕竟她不是这个空间的人，还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发愁道，“可要是真的获得了名次，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人家？”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雀跃道：“秦大哥，我有一个法子你看行不行得通？我不做官儿，你可以做呀。”

　　秦楼月心中一喜，故意迟疑道：“这……恐怕不好吧？碧苍国朝廷有自己的法度规则，不是说转让就可以转让的。”

　　“也是啊。”香落犯了难，又一转念，“我可以说是你的功劳，你去代为做官可好？你年纪比我大，对碧落也熟悉，应该是更加合适的人选。”

　　秦楼月微微笑道：“不必了，到时如果你实在不愿，我另有办法。”他其实只要香落的一个态度，只要这姑娘愿意配合他，他有的是办法处理。

　　话到此处，他忽然屏气凝神，目光冷冽起来。

　　香落的对面忽然出现了两簇冷幽幽的绿光，定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那一团团柔和飞舞的萤光仿佛也惧怕着什么，竟然消失无踪。她的背上隐隐起了一阵寒意，向后退了两步，经历过多次生死的她知道，那是狼！

　　她大惊之下急忙后退，全身发冷，好像一个法术也想不起来了。

　　秦楼月一把将香落拉在身后，那头狼低低嗷叫一声，向他们扑了过来。秦楼月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的离别钩，珠光纵横，嘶啦一下从狼肚子下划过，那匹狼惨嗷一声，硬生生被撕作了两半，肠肝肚肺全都掉了出来，血腥气浓重地散发了出来。

　　香落惊呼一声，险些晕倒。秦楼月及时在后面接住了她，歉疚地道：“怪我没有提前考查好，这奇情阁内怎么会有狼呢？”他警惕地左右观察了下，确定没有其他凶兽，才把香落带得远远地，这才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他又不禁笑道：“香落，你连一头狼也应付不了，怎么面对明天的比赛？”

　　香落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秦大哥，你要知道，群英大会上的比赛，都是有规则的。这头狼可不知道什么是规则，还没等我施展法咒，它就开始攻击了，叫我怎么反抗？”

　　秦楼月难得地严肃了起来，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动物，这种灵狼专门以灵力为食，嗅到你身上的灵力而来，性极凶残。在生活中，它是不会跟你讲道理，就会袭击你的。你只有比它速度更快，才能幸存下来。”

　　香落嬉皮笑脸地吐了吐舌头：“幸好我福大命大，有秦大哥这个高手在旁边救驾呀。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危险了。”她好奇地问道，“秦大哥，你怎么能反应那么快，会知道那儿埋伏着有狼？”

　　秦楼月苦笑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千百次在死人堆里打过滚，才能有这样的反应和本能。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又希望你学会。”他的确心里是矛盾的，这小姑娘要是力量太弱，不足以保护自己，要是力量过强，他又不容易控制。

　　香落有些惭愧，低着头道了是，不禁又好奇地道：“秦大哥，瞰云山庄在碧炎国内声望极高，你怎么会常常有性命忧患呢？”

　　秦楼月久久不能回答，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一个人在山中，许多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包围着他，婴儿的哭声在山中回荡。杀……只有杀光一切，自己才能活下来。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射出了那样绿幽幽的光芒，他也是狼……要做到狼之王者，才能够号令一切，杀光一切，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定了定神，勉强笑道：“那是我年少的时候，父母双亡，我一个人到处流浪，在山间找些野果为生，像这样的野狼，我常常和它们作伴，无数次从它们的牙缝中幸存了下来。”

　　香落好生吃惊，半天才道：“我不知道竟是这样的，秦大哥，原来你的身世如此可怜。幸好你后来遇到了好人家，这幼时的磨难，可称得上对你宝剑砺锋的作用了。从此以后，你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她想起幼年时的秦楼月，心生怜惜，低声软语，仿佛在宽慰孩子。

　　空中的萤火渐渐重新开始聚集，从秦楼月的身后飞出一团柔和的绿光，混在萤火虫群里向凌香落飞去。香落仿佛没有察觉到，那绿光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她的体内。

　　秦楼月此刻心下才稍微定些，那是之前在决赛擂台上时，幽极谷那长不大的娃娃幽萍拼死留在他体内的一只灵蛊。幽极谷的蛊术果然奇特，这几天来，秦楼月想尽了办法，总是逼它不出。后来他灵机一动，将自身灵力融合了一部分到此蛊虫中，以自己的意念反而将其控制。

　　此刻为了控制香落，秦楼月将灵蛊硬生生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只略小的蛊虫，一只留在自己体内，一只放入香落身体里。到时如果香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能以情感打动她按自己计划行事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他便催动这灵蛊来加以控制。

　　秦楼月的计划似乎在一点点接近了。别看他先后接近过若冰和凌香落，其实美色对他说实话并无太大吸引力，更何况凌香落年纪尚轻，他更为看重的是她们可能为他带来的好处。

　　只是今夜看到香落天真无邪的笑脸，他的心中不禁一动。在他的记忆中，大约有十五六年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他了。

　　这姑娘虽犹有几分稚气未脱，眉目之间，却隐隐有若冰的杏眼梨腮之风，又有那样的神笔。这段时间，一直多了一个人在耳畔叽叽喳喳，秦楼月忽然感觉，要是能够说服香落听从自己的意见，有这样一个伴侣好像也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