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原卖草药[剑三]》音书杳杳

34、大团圆？

　　这唐端的箭上竟然真的淬了毒！

　　我记得那是我不省人事之前最后的想法。
　　然后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这次不是无边的黑暗，也不是沉入湖底般的窒息，是彻底的空洞，没有任何的感觉。

　　甚至我很多年后想起来，依旧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如何苟活了下来。
　　说起来这也许可以算作是秦四爷的一个误会，救了我吧。当然，救了我也算是害了他自己。

　　不过现在而言，这些都是后话。

　　“师兄你醒啦？”
　　顾师妹的话和从前一样，温柔里透着一丝轻快。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担心我的样子嘛。

　　然后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我们草屋那破烂的天花板做背景，叶寻、杨拾、温蕴、唐端、陆离、玉蝶衣、二宝、郁小酒，他们所有人的脑袋围成一圈，都紧紧地盯着我。

　　“裴卿，这是几，还认识吗？”叶寻伸出两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
　　“师父，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二宝凑得更近了一些，恨不得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裴先生，你还记得这是哪吗？”杨拾担忧地开口。

　　剩下的人都默契地眨了眨眼，好像在等着我的反应。
　　这是搞什么？

　　唐端的箭上大概有毒，不过我应该只是睡了一觉吧，怎么搞得我好像要傻要失忆了一样。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决定回击一下。

　　“你……”我抬手指了指叶寻，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果然叶寻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然后我又扭头看向二宝，摇了摇头。

　　我想此刻他们的视角看到的，应该就是一个虚弱无力、记忆全失、目光呆滞的裴卿。
　　果然我演的比较成功，沉默了片刻，叶寻突然趴在我的床上一副大哭的模样。

　　“阿悠啊，怎么办啊？你师兄他傻了呀！他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了呀！”
　　他哭了一半，大概觉得只有他自己捶胸顿足的很尴尬，又抬头按了二宝一把。
　　“看什么看，你师父傻了，给我哭！”

　　二宝竟然还很配合他！两人趴在我的床边哭得前仰后合。
　　“裴卿啊！想当年你我洛阳征战，那时你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到了太原，就成了这样呢？”
　　“师父！你还说要带二宝去看看长安呢！”

　　“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兄弟，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说好了永远当二宝的师父，哇！”
　　……

　　这俩人哭得此起彼伏，比外边唱曲的还精彩，我看见温蕴面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什么。
　　我觉得，现在最想哭的应该是我，我好好的徒弟，被叶寻这傻子带成什么样了！

　　“哭够了没啊你们俩，我还没死呢。”
　　我不仅没死，我还能坐起来。

　　“裴卿，你知道这是几？”
　　“师父，你认识我是谁？”
　　他俩人分外一致地抬头看向突然坐起来的我，一人比了个二，一人指着自己。

　　你俩才是师徒吧啊？！

　　“你，叶寻，是个二货。你，二宝，跟他一样。”
　　他俩人愣了一下，又对视了一眼，突然扑了上来。

　　“裴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咱俩以后还做兄弟！”
　　“你跟我做兄弟是为了顾师妹吧！”

　　“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二宝永远是你徒弟！”
　　“你去做叶寻徒弟吧！”

　　不过说真的，察觉到箭上有毒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没心没肺的叶寻，总是偷懒的二宝，温文尔雅的杨拾和温蕴，妩媚却专一的玉蝶衣，还有神秘的大漠来客陆离，打死不开口的唐端，手劲很大的郁小酒，还有没在这里的祁应和齐珮，当然，还有明明就很喜欢叶寻，却总是说他的顾师妹。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他们了。
　　我醒来的那一刻，看到所有人都在，他们都好好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哭一场。

　　说来真是矫情，可是见过了太多分别的人，对难得的团聚，大概会格外珍惜吧。
　　哪怕叶寻再嘲笑我，哪怕二宝永远在偷懒，可是大家都好好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如果她也在……

　　“你们两个一边去。师兄我瞧瞧你怎么样了。”顾师妹过来，将叶寻和二宝两个扒拉到一边去，拉起我的手腕，号了号脉。
　　“还不错，再几天就能痊愈了。说起来这去毒还是邬先生厉害，我一定得再跟他学学才行。”

　　顾师妹一边说一边起身，又往熬草药那边走去。
　　“去毒？是邬先生治好我的？”

　　竟然都出动了邬前辈，难不成唐端那箭上，还不是一般的毒？
　　我看向唐端，他把脸扭向一边，又看向陆离和玉蝶衣。那位大漠来的刺客始终站在玉蝶衣身后，他棕色的头发看起来倒是十分显眼。

　　“啊……你中的毒有点厉害，所以顾姑娘去请了我师父来。我们就一起跟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玉蝶衣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完全没有她之前那冷艳的样子。不过她手臂上盘着的小蛇，还是让人不由觉得，这是个危险的女人。

　　“唐兄弟？”
　　唐端既然现在在这里，就证明我那天的计划是成功的，而他确实和我们是一路人。毕竟据我所知，杨拾也在调查秦四爷，陆离八成也是为了秦四爷才来的太原，既然大家现在同处一室，那么起码证明，我们现在是一个阵营的。

　　“是孔雀翎。”唐端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他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孔雀翎？
　　这个名字于我而言，竟然好像有些熟悉。

　　“那个苗疆的爷爷说，这个毒可厉害了，没想到糖堆儿竟然会用这么厉害的毒！”郁小酒冲过来，向我解释。可我怎么总觉得她话里话外都是炫耀呢？
　　“对对对，可怕老头儿说，人中了这个毒，十有九成是活不成了。”二宝也凑过来。

　　“就算侥幸救活了，人也会变傻。”郁小酒煞有介事地道。
　　“要么就是把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变成一个呆子！”二宝满脸恐惧。

　　“你们俩这是说书呢？”
　　“师父，这是真的，那个可怕老头儿就是这么说的。”

　　“那我现在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那……那……”二宝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却是玉蝶衣接着开口。

　　“师父说，你的血脉，异于常人。”
　　“异于常人？”

　　玉蝶衣点点头：“师父也很惊讶。那时你脸色已经发黑，气息微弱，师父本来觉得救不活了，可是他却发现，你和别人，似乎不太一样。”
　　“我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玉蝶衣这话我便不懂了，我虽然常年在谷中学习武艺，可说白了，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不一样。

　　“师父说，不知是不是你从前服用过什么汤药，又或者有什么高人帮你清过血脉，你的身体，对毒，有一种很强的抗性。”

　　啊？
　　高人？我就是放在谷里，也不过是个花间游稍微修习得好一点的普通弟子，哪有什么高人还专门给我清个血脉。

　　不过，汤药？

　　有些遥远的记忆，好像被突然间唤醒，闯进了我的脑子里。

　　“裴卿，这是我按方子熬的第一副药，你尝一下？”
　　“药哪有随便给人尝的，又不是做菜。苦死了，我不喝。”

　　“哎呀，你尝一下嘛，我给你准备了蜜饯！你看，可甜了，比师兄给的还甜！”
　　“那……那我也不喝。”
　　“你喝一下嘛，就喝一口好不好嘛！”

　　年少无知的我没有抵挡住美色的诱惑，我喝了。
　　然后我就中毒了，在屋里躺了五天才醒过来。听说祖师爷非常生气，罚她在摘星楼跪了一晚上。
　　摘星楼的晚上得多冷啊，可她愣是跪到了黎明。

　　不过那些事我都没有亲眼见过，我只记得我醒过来，就一直是她在熬药。每天都准时过来，看着我把药喝了，再偷偷塞给我一颗蜜饯。

　　后来她说，中毒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的各种各样的方子，熬了许多的药天天让我喝，她坐在我床边，念叨着这个是治什么的，那个是治什么的，喝了这个以后就不会怎么样，喝了那个以后就不会怎么样。

　　我总是说，好烦啊全都背下来了还在念。其实我什么都没记住，我只记得她坐在我床边一晃一晃的样子，她颈上带着我送给她的小小的玉石。
　　那是我来花谷前，身上唯一的关于我过去的生活的纪念。

　　现在想来，那时，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会有二更~
感谢小天使 霁十三 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