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鸽》公瑾瑶龙

21、第 21 章

　　下班时，叶西鸽和梁钊是一前一后往出走的，还没到大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周伯俨。

　　周伯俨也看见了她，还有梁钊。
　　这就是墨菲定律吧，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周伯俨和梁钊还是这样碰面了。

　　他怎么这么闲，都学会守门了。
　　叶西鸽装作没看见，平视远方继续走。梁钊在她后面，微笑着看了看周伯俨，然后快步跟上叶西鸽，只保持了半臂的距离。
　　梁钊对于在这里遇见周伯俨，好像并没有很吃惊。

　　虽然这是梁钊第一次见周伯俨本人，可是，他与叶西鸽认识的当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在他最喜欢的玉川高岛屋的空中花园里，叶西鸽一脸遗憾地说，“周伯俨要是在就好了。”梁钊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空中花园中最多余的物件。

　　连带着，梁钊也不喜欢玉川高岛屋了。甚至，曾作为他活动基地的二子玉川，也一并被打入冷宫。

　　后来，梁钊总感觉周伯俨慢慢充斥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虽然我远在万里之外的波士顿，可是我占满了你心爱姑娘的心。

　　梁钊经常会在叶西鸽的身上，找到周伯俨的痕迹，她买过一本《现代小说的诸问题》，从来不翻看。但是他管她借，她又总是借口说还没看完。

　　其实之前，梁钊就偷偷翻过叶西鸽的那本书，书里面有一张照片，他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谁。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仍然看得出，是个容貌俊秀的男人。

　　书里还有一段话，是叶西鸽的笔迹，“我可能一辈子都读不懂小林秀雄了，就像我可能永远也读不懂你。我终是一个难以忍受漫长的人，稍一想到未来也许在很远的地方，就怠于前行了。然后，在未来疾驰而过的某一天，发现离你越来越远。或者，发现我的未来再也不会有你。”

　　梁钊也无数次奢望能得到叶西鸽这样的深情。可是他发现他也只能奢望，叶西鸽的那个“他”，早已经忘记了她。让他有机会留在叶西鸽身边，呵护她，爱她。

　　直到有一天，梁钊替叶西鸽收了一个国际快递，来自美国，只写了学校和叶西鸽的名字。

　　收到这个快递很偶然，是他的好友告诉他，学生服务中心有一个包裹一直没有人领，可能是因为地址不详细，也没有联系电话。收件人像是他女朋友。

　　梁钊去取了回来。他有预感是周伯俨，于是卑劣地私自拆开。
　　才发现，叶西鸽久久不能遗忘的人，也并没有遗忘她。

　　那也是一本书，罗伯特·鲁宾的《不确定的世界》
　　扉页上用小楷工整地写着：
　　“我们建房子不是为了留在房子里
　　我们爱不是为了停在爱里
　　我们死不是为了死
　　我们有动物的渴望和耐心

　　By胡安·赫尔曼
　　From《习惯》

　　在这个不确定的世界里，我没有停留在爱里，但却从未失去爱你的渴望和耐心。这本书很有趣，祝你在日本一切安好。”

　　到最后，梁钊也没有把收到快递的事情告诉叶西鸽。那本书一直藏在他的书柜里。
　　梁钊自私地想，如果先一步遇到叶西鸽，是周伯俨的运气。那么先一步收到这本书，就是他的运气。

　　他曾装作不经意地问过叶西鸽，“如果周伯俨是因为某种苦衷，而离开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叶西鸽想了想，告诉他：“我不原谅他，并不是因为他的离开。
　　而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什么都不愿跟我商量。他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我来日本这么久，他也没有联系过我。他总是让我相信，他就是不想要我了。
　　一段感情里，没有了彼此之间的尊重和信任。只剩下我为了索取回报才有的付出，我还有什么好坚持。”

　　梁钊不敢告诉叶西鸽，周伯俨并不是音信全无，周伯俨有联系她。
　　可是梁钊还是卑鄙地，想利用信息之间的不平衡，来得到她的爱。

　　梁钊望着近在咫尺的周伯俨，心里默默地念着，在没有见到你的日子里，我已经向你宣战很久了。

　　就在叶西鸽要越过周伯俨的瞬间，她被周伯俨拉住了。叶西鸽还是没有看他，眼神乱飘。如果她看他，一定会看到周伯俨脸上的盛怒。
　　周伯俨也没有看叶西鸽，他的眼睛定在了梁钊身上。

　　周伯俨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这张面孔和那轻薄的笑意，他更不会忘记。这个人怎么可以拥着他的叶西鸽，还对她放肆地笑。

　　梁钊重新对上了周伯俨的眼睛，他脸上仍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和周伯俨的剑拔弩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伯俨就这么注视着梁钊，对叶西鸽说，“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梁钊装做听不懂周伯俨说的话，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她。”周伯俨把目光转向叶西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西鸽还是没有说话。梁钊又笑着开口，“因为我在这里工作。”

　　周伯俨强压怒气，一字一顿地问叶西鸽，“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叶西鸽刚想回问周伯俨，他是怎么知道她和梁钊分手的。

　　就听身后的梁钊慢悠悠地解释说：“不知道这位先生，您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但是事实是，我们并没有分手。我女朋友只是跟我闹了一点别扭，我现在已经得到了她的原谅。”

　　周伯俨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抓着叶西鸽的手更紧了。“我不相信他说的。叶西鸽，你自己告诉我。”

　　叶西鸽感觉隔着毛呢大衣的手臂都要被周伯俨抓断了。她不知道梁钊为什么又仗义地出来帮她。其实她不需要他为了她这么做，而且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能力控制的范围。她不知道她该怎么解释才对。

　　梁钊已经上前一步，和叶西鸽并排而立。一把拽开了周伯俨的手，敛了一贯的笑意，说：“麻烦你放开我的女朋友。看得出来，她不是很喜欢你。也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社交礼仪。现在，我要带她走。”

　　说完，梁钊将手虚虚搭在叶西鸽肩上，揽着她走出了公司。逐渐消失在周伯俨的视线中。

　　叶西鸽的沉默，梁钊的言之凿凿。让周伯俨突然没有了抗争的立场。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阻止梁钊带走叶西鸽。

　　当周伯俨第一次知道梁钊时，他以为这些年里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默默承受过的不理解，日日月月对她的想念，在满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他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怎么会？她怎么能？
　　要结婚了……居然想用这样的谎言来甩掉他。还是，她真的要走入和别人的婚姻。或者，曾想过走入和别人的婚姻。

　　如果不是许津淮告诉他，叶西鸽已经和梁钊分手了。他真得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走出自己亲手布的局。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周伯俨不想相信，自己当初的决定，会真得毁掉他和叶西鸽积累的所有感情。不应该如此脆弱和单薄。至少他不会。他以为她也不会。

　　可是，梁钊，现在又出现了。就在他的面前，带走了他的叶西鸽。

　　周伯俨感觉自己的自信在一点点瓦解，然后荡然无存。他该怎么办，接下来要做什么。梁钊就在兰斯登，就在她身边。而她更愿意和他走……

　　叶西鸽跟梁钊走出了公司，腿软得已经快站不住。如果不是梁钊还在身边揽着她，她可能不会有力气坚持到现在。与周伯俨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她仿佛一眼看穿了他伪装的坚强。盔甲下是血淋淋的软弱。可是她仍然在他赤/裸/裸恳求的目光下，就这么走了。

　　她心痛得不能呼吸。好像下一刻，她就会忘记了周伯俨所有的不是。他怎么会做错事。哪怕他武断专行，也该被众星捧月。她怎么能去伤害他。

　　叶西鸽捂着胸口大口地呼吸。梁钊终于停下来，放开她。
　　他安静地望着她，常年散发的和煦却不见了。
　　“西鸽，我希望这是你想要的。”

　　叶西鸽看着紧绷的梁钊，脱口而出：“你凭什么？”
　　凭什么那样跟周伯俨说话？叶西鸽想质问他，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

　　虽然只有四个字，梁钊仍然感觉自己很难承受得住。他不能再停留，抬步要走的时候，又酸涩地笑了，说：“叶西鸽，你等他一天，我就等你一天。我说话算话。你说过，周伯俨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我给你，你自己去选。”
　　说完，独自离开。

　　叶西鸽终于又是一个人了。她本无意伤害任何人的，可却总是不能如意。这回，好像不止周伯俨，连梁钊，也成了她戾气下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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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双更！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是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