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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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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李显贵才刚从被窝里爬起,底下小喽啰就伺候着他开始洗漱穿衣。想来人是这王府下人的头号领头羊,奴仆们围着他转,心底就想把人哄好了,日子也就跟着好过了。
以为放了个老实本份的丫头到自家王爷身边,他就可以悠着点儿不必那么亲力亲为。人前人后费尽心力,如此还不真得把他累死。
琢磨着一夜没动静,想想头一日应该是伺候得还不错吧。李显贵笑盈盈地,端起茶来押上一口。惬意得不行了。睡得好,满面春风,刚打算接过小厮手里递来的点心,谁料门口却急急忙忙地扑过来一位奴仆。话都没出口,整个人战战兢兢地趴到了李显贵跟前。
旁边的手下不耐烦了,直接劈头盖脸地冲着地上的人说了句。
“慌什么,没看着管事的在这儿吗?”
地上的手下灰头土脸,只差一句话险些快急哭了。表情看上去异常不安稳,嘴里一个劲地回复道。
“小的不敢啊,李管事,不好了,那新上任的孟丫头,惹祸了!”
话音一落,李显贵手中的糕点嗖地一下掉到了地上,那老大人听罢眼睛瞪得极大,心口咚咚跳,口里也没闲着,急急地问了声。
“怎么回事,起来说。”
地上的手下擦了擦汗珠,昨夜在萧忌门口守夜的也就是他本人。想到那惊险刺激的一幕,手下就差憋不住。
“那丫头昨夜伺候王爷沐浴,闹了好大一出,手脚笨惹了主子不悦,还让我们王爷赤条条地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您说……是不是惹了大祸?”
李显贵一听,险些脚下不稳,听得乱糟糟还没把事情理清楚,什么赤条条什么伺候沐浴。感情萧忌昨夜找她伺候洗浴了?唉,真该死,我这主子心性怎得这么难料。谁想到他第一夜就找人做那种事,这事分明还没教过啊。
“什么意思,说清楚。”
手下见着四下人多眼杂,不敢说得太直白,只能悄悄地把嘴巴凑到李显贵耳朵旁,两人凑到一起咕哝了几句。听得李显贵神色大变,茶杯都被他碰到了地上。
“……那傻丫头,后来呢,后来怎么着了?”
“后来王爷当然没好脸色,直接罚了人去到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现在都还跪着了。”
李显贵按着突突直跳得眉心,再没敢磨蹭,当下吩咐人赶紧拿了外衫来给他穿好,整个人站在原地,肃了肃,拽着手下匆忙地朝着萧忌得寝居而去。
人还没走近,远远就看到那院子门口跪着个丁点大的小姑娘。那丫头也是实诚,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待了一夜看的出来很是疲惫,表情痴痴的,想来那腿估计都没了知觉。
走到面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孟耳这才瞧到跟前立了个人,反应过来缓缓地抬眸,下意识地被那李管事瞪了个激灵。
“蠢蛋!”
张口就开骂,孟耳也委屈,听着这两个字,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抬起手来拭了拭,模样看着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跪着顶什么用,王爷都醒了,还不快进去伺候!”
哭得有些梗咽,怕自己这次真得在劫难逃又死一回,昨晚抽了几大巴子的脸肿得圆圆的。再瞧那眼睛,也肿的跟个核桃似的。张口可怜巴巴地道。
“奴婢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快起来,滚进去看看能不能赎罪,别连累了我们跟着你一起遭殃。”
说完就命旁边的属下把那小丫头从地上拽了起来。可是那丫头跪了一夜,腿早就酸的不行了。刚一起来就脚下不稳摔了一跤。李显贵发愁地看着她,真觉得自己前些日子脑子里进了水,怎么挑了这么个没眼色的傻丫头。
大清早的,外面闹得不轻,萧忌的耳朵很灵敏,其实早就醒了。昨晚被那姓孟的丫头闹了一通。睡是睡好了,人也给罚到了院子里。可是醒来见房间里空无一人,莫名有些来火。
昨夜那么一弄,感情还没人敢进来伺候了。
想到这里,房门轻轻地被人推了开来,谁都不敢插足。萧忌起身,抬首看去,原来是那灰头土脸跪了一夜的小丫头,好不容易缓得腿有了反应,忍着一身的僵痛,手上端着盆子,打了热水和洗漱用的巾帕,就这么无声地走了进来。
萧忌冷眼瞧着她,可那丫头就跟丢了魂一样,谁都不看,径直走到了男人的身前,跟个下了蛊的游魂般,从旁边稳稳当当地取了衣衫,自顾自地给萧忌套了起来。
挑眉打量那脸,果真肿得圆了一圈,清晨刚醒,本就没什么好脾气。因此哑着嗓子的男人沉着开了口。
“你进来作甚?”
孟耳心灰意冷地给萧忌穿好外袍,手指屈起打了个结。动作倒也从容不迫,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静,就跟豁出去了似得。
“王爷,奴婢马上就要死了,就让奴婢再伺候您一回吧。”
话一说完,也不去看萧忌的反应,兀自转身把巾帕拾起放在水里透了透,雾气漂浮到了她的脸颊。帕子握在手中紧了紧,回头垂着脑袋两手一抬呈到了萧忌的眼前。
死?谁说她马上就要死。
瞧着那小东西,接了帕子随意在脸上抹了抹,许是穿好衣服舒服了会儿,男人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再看那孟耳,早就恭恭敬敬地跪到了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忏悔道。
“昨夜都是奴婢不好,手笨脚笨没把您服侍好,求王爷开开恩,赐死奴婢的时候让奴婢躺着,就像以前村子里喝毒/药的那些女人,奴婢不想被抹脖子……就怕见血……”
想到这里,眼泪再次跟着往下掉,想到上一世她就是这么无情地被人抹了脖子,死相难看又还疼。这一世她好歹替主人挡了一箭,能不能就死得轻松些呢。
萧忌听她说着,禁不住心里冷哼,这丫头倒是会替自己安排。动不动就想着别人要她命,也不知谁给她落下的阴影。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怕见血……那日你冲上来挡箭怎么没想过?”
姑娘的眼泪就跟珠子似得,一点一滴从眼眶里滑出来,逼到委屈时还直接掉到了底下的毯子上。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像个半大的孩子。
“是,奴婢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那是我应该做的事。”
看着老实,说出来的话里却有些行当。一句应该就把主人奉承了去。小小年纪,也不全然是个傻的,鬼脑筋倒不少。
“立林党的箭够毒,全是倒刺,你不怕?”
这话一出,孟耳立马想起了那夜拔箭所受的苦,可现如今她在这男人面前,怎么能轻易叫苦。还是忍着点,说些好听的哄哄他开心得了。
“怕……拔箭的时候可疼了……但……但我更怕王爷疼。”
谁说这丫头傻,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萧忌撩开衣摆坐到了主座上。孟耳见状,愣了愣,赶紧蹲下身去给他找鞋来换。
“……”
沉默良久,听她煞有介事地说着,也不晓得是不是在糊弄人。然而孟耳却没多的心眼。只一味点头。
“只要王爷平安无事,小的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再也不见男人问话,抬头给他套上了鞋,心道王爷这样应该是要出门了吧。那出门前会不会把昨夜的账先给她算了呢。
“起来吧,下去多跟李显贵学学规矩。”
“那王爷……奴婢还要不要……”
“记着,下不为例。”
穿好鞋,萧忌豁然从主座上站了起来。他其实并不是特别难缠的主,没什么大事也不会刻意为难谁。随他在外出入的跟班赵南闻着声响也立马迎了进来。眼神复杂了扫了扫那肿着一张脸的小丫头。回头瞧李显贵也很是时候地端着盘子步进了门。
“王爷,吃点东西再上朝吧。”
深深地看了李显贵一眼,碰上那眼神李管事明显哆嗦了一下。随后把盘子举过头顶,就这么跪着垂着眼见萧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嘴上没有半句吩咐。也不知是喜是怒。转头再看那倒霉丫头,也跟着跪到了地上,脑子里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没搭理任何人,萧忌直接带着手下走出了门。
孟耳跪在地上,心里咚咚直跳,想着先才那男人话里的意思,现在还觉着在做梦,自己是不是过关了,不用死了?甩甩头忍不住暗自窃喜,抬首,又被恶狠狠李管事剜了一眼。
“给我滚过来,王爷不罚你,不代表我就能放过你!”
知道那管事不好对付,孟耳也没急着表现得太轻松,转而几个嗫嚅,又欣欣然地跪到了李显贵的面前。样子人畜无害。
“奴婢知错,求李管事轻罚。”
大早上被这丫头吓得不轻,险些让他把吃进去的早饭都给吐了出来。竖起食指点了点那丫头光洁的脑门,起身凶巴巴地对她说了句。
“去,到后院把花枝收拾妥当,今日院子里施肥行当全都你一人担,做不好别回来复命。”
听到这里,孟耳只觉脸又苦了下来。心想昨夜都跪了整整一晚,今天还要去院子里浇花施肥,她这身板,怕是夜晚伺候萧忌的时候又得出纰漏了。
当然想归想,大难不死的孟耳丝毫不敢马虎,只垂着脑袋,任由那管事的在自己脑门上指来点去。口里一个劲地顺从道。
“是,奴婢这就去。”
罢了,剪花施肥就是她的老本行,昨夜那么偏门的业务都给她做了,还有什么是她做不了的。暗自琢磨着,见李管事数落了不久也觉得没劲歇了去。
“回来!午间再跟刘妈子记记规矩,要再让我知道你在王爷面前草率马虎,我立马要了你的小命。”
说到要命,孟耳当即领悟到了要旨。上山下海,保命才是最重要的。索性急忙答着。
“奴婢知道了,谨遵管事吩咐。”
应完回头便瞧屋子里守门的几个侍从仍旧呆呆地站立着。心里空荡荡不知该如何自处。捏起拳来锤了锤发软的双腿。提着步子慢慢走了出去。
经过了那一夜,孟耳在王府里也就有了些名气。谁人都道那小丫头有福气,舍身取义就去到了王爷跟前做事。谁知却是个憨傻冒失的傻丫头。耳朵比铁做的还硬,教的东西记不住,所以仆人私底下给她取了个外号,名曰孟铁耳。
话是这么说,孟耳还是老实去院子里拿起桶施肥,身上染了一股子味。后面的丫鬟穿得整齐地从她旁边走过,幸灾乐祸地背过身去不知和旁边的人在议论些什么。孟耳看着,全当自己听不见说不出。就这么执着地做起了手上的活。
好不容易在傍晚前把院子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回头打算去寝居打桶水来冲洗一下,谁料前院的小厮来报,说萧忌回府了。孟耳一听,完全不敢磨蹭,急急忙忙地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赶了过去。
今夜萧忌并没有打算挑灯夜读,朝堂里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边陲有些不安稳。派了太傅的儿子前去镇压。萧忌没那个心思再替别人打天下。索性稳如泰山打算静观其变。
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来。孟耳丫头却是头昏脑胀累得不行,兴许是昨夜跪了太久,又箭伤初愈。待到她匆匆地赶到萧忌的寝居。二话不说头就往门上一撞,两眼一闭什么也不知道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