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依偎于》工里

2、1.1

　　林嘉怡胆战心惊，宋乐立刻从校裤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直接戳那女生的背，她下手极快，明白一定要见血才能制止。女生刚说完举报的音，背后一阵刺痛袭来，持刀的人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不怕死，你呢？”

　　女生立马合上嘴，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两位监考老师抬起头，门口剩余的几个学生回头看。

　　“没、没事，对不起老师我只是想举报有人在考场随地扔垃圾。”

　　学生们觉得没趣继续走，老师们没时间废话，闻言又低下头整理试卷。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别乱说话，不然，”宋乐的刀往里抵了抵，“我死也会拉着你垫背。”

　　到底是活在象牙塔里的未成年人，没见过这种架势，女生咬着唇，吓得眼泪溢出眼角，忙不迭地拼命点头。

　　宋乐松开刀，林嘉怡也从懵逼的状况恢复，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李老师，这张答卷怎么回事？学号怎么对不上……”翻数着试卷的女老师心细，注意到一张跟前后准考证号数字和填涂位置不同的试卷。

　　李老师听见，叹气，见怪不怪地说：“哪位粗心的涂错了吧，可惜了。”

　　“不是，你看，”女老师越瞧越不对劲，索性将那张试卷抽出，“我们都检查过准考证号的，最后十五分钟，哪里还会有学生再去改涂的啊。”学号、座位号、名字全都改了。

　　李老师才觉不妥，他停下手头动作，“我看看。”

　　未等人接过试卷，宋乐迅速收起刀走到了讲台前。
　　“老师，我的选择题全涂错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她一边哀求一边跨上讲台，染血的手指放背后一根根擦净。

　　女老师的动作一滞，皱眉望向这个嘴上说胡话的学生。

　　从第一场考试起她就有关注这个长相出众做题从容的女生，现在近距离看才发现眼睛也漂亮，盯住人看时格外有力度，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然而嘴唇张合吐出这样的话：“老师求求你，不改家里人会打死我的。”

　　后背的手慢条斯理地擦着。
　　纸巾像有生命似的吮着白净的手指。

　　李老师咳一声：“也是度过三年高中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在规定的时间内涂完卡检查错误的基本要求，没有人必须因为你的错误而负责。”

　　“考试就有考试的规定，没有人能撼动，更何况这是高考，我们帮不了你。”

　　“求求你了老师——”宋乐干脆摔地跪下，纸巾揉成一团抓在掌心。

　　两位监考老师皱起眉，改是肯定不给改的，眼前他们苦恼怎么劝服这位痴心妄想的考生是一个难题。

　　“你先起来，冷静一下。”女老师放下手里的卷子，伸手想去扶她。

　　宋乐顺势拽住那位老师的手，眼捷手快地一把抢过讲台整理好的试卷，登时十几张卷子散落地面，她把脏纸巾塞进口袋，手指张开去摸地上的答卷。

　　“陈老师，你快阻止她，真是胡闹！”李老师发怒，声音严厉，被那个女生弄得糟心得很。

　　陈老师先前被她拽了一把，心有余悸，那女生的劲真大，差点拉得她向前倾斜，尽管如此，陈老师还是稳着脸色，去制止貌似神志不清的女生。

　　“这次高考落榜了对你以后的人生并不会影响太多，你可以复读或者在大学里再努力奋斗，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让我们为难。”陈老师按住女生的肩膀，不让她靠近地上的卷子，耐心地劝解。

　　“老师，语气说得真轻巧啊。”宋乐假装被劝降，低着头，自然垂下的短发遮盖她的脸。

　　陈老师微愣，暗含嘲讽的语气她听得清清楚楚。

　　“没多少时间了，”李老师一张张拾起卷子，抬眼看表，见那女生低头黯然神伤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陈老师你留在这儿开解一下这个女生吧，我自己去交答卷。”

　　这是目前比较恰当的处理方法，陈老师略一思量，便点点头。

　　宋乐仍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嘴角微勾。

　　成功了。

　　经过她这么一搞乱拖延，监考老师早已经忘了出问题的试卷，就算没忘也来不及了，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上交。

　　“我见过你做题的样子，是个好学生，没必要做出这么失态的事情，你还年轻不是……”

　　李老师将叠齐的试卷密封好，随即离开教室，这时考场里里外外已经空荡，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波波的欢呼。
　　兴奋的欢呼声，在庆祝万恶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教室里林嘉怡听从宋乐的吩咐，一直监视那个背后受伤的女生，两个人全程目睹了宋乐的随机应变。

　　女生感受着脊梁越发疼痛的伤口，忍着泪看宋乐如何力挽狂澜，林嘉怡则有些怕。

　　害怕等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宋乐会因为她考的烂成绩报复。

　　她们看着宋乐最后一个动作是将揉皱的纸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在那位陈老师看不到的角落里——纸团不偏不倚地正中垃圾桶。

　　细微的一声轻响。

　　“老师说得对，毕竟我有大把时光浪费不是吗。”宋乐坐在地上估摸时间差不多，另一位监考老师应该送达了卷子，她单手撑地慢慢站起来。

　　陈老师再次一愣。

　　瞧着那个女生站直后身形优美，细柔的短发轻轻晃动，她并不回头，背着手走远了。

　　好强的叛逆感。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陈老师仍处于微微恍惚的状况中，接了电话出考场。

　　宋乐走回自己的考场座位，看一眼痛苦神色的女生，从裤袋摸出一百块——身上的全部家当，她摊开那张崭新的纸币，摆到桌前，“医药费。”

　　林嘉怡也如法炮制，急忙掏出几张一百块给那个女生。

　　女生仍是怕得发抖，拿了钱就跑，染血的深色校服恰好被背包挡住了。

　　林嘉怡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有惊无险。

　　“好险啊，要不是……”

　　“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尾款当晚打到我账号上。”宋乐继续收拾东西，不带感情地说。

　　林嘉怡的嘴抿成直线，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导致意外发生，她猛点头：“好的，我会把剩下五万打给你。”

　　宋乐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头算是回应，仿佛刚才揪心的经过从未发生，单肩背着书包离开。

　　*
　　出高考成绩的那晚，林嘉怡的家人早不抱希望，林嘉怡心情忐忑，用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准考证号，按下查询的按钮，页面开始跳转——

　　考生林嘉怡，语文123，数学148，英语145，理综284，总分700。

　　林嘉怡瞪大眼，这个成绩……能不能在全校排第一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肯定能上哥哥的学校。

　　去年哥哥考了以理综接近满分、总分706的成绩稳上清北。

　　林嘉怡想到这个心里突然炸开了花。

　　“爸，妈，你们看我考了多少分！”

　　*
　　“听说了吗，林嘉怡那个学渣居然考了学校第一！”

　　“卧槽我没听错吧，靠钱塞进重点班的那位大小姐？”

　　“对，今年她可是最亮的一匹黑马了，上天要不要这么不公平，有个长得帅成绩好的哥哥就算了，家里又有钱也算了，本来大家觉得她成绩差还挺幸灾乐祸的，现在她高考考出这个成绩……”

　　另一位同学接过话茬：“常年吊车尾的学渣在最后一次的关键考试逆袭成第一，放在小说里也没人敢这么写啊，难不成她是哪位学霸重生回来的？”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嫉妒得发狂也没用，我们又没她那个命。”

　　听着八卦讨论声的宋乐，垂眸看自己发下来的成绩条，跟手机查到的分毫不差。
　　一个可怜得连三本都上不了的成绩。

　　她面无表情，嘴唇密合，舌尖顶着后牙槽。

　　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啪地一声，椅子移位的声响，她迅雷般起身，直接走出教室。
　　暗地里偷瞄的男生们的视线跟到门口，女生们眼珠子动了动，嘴上仍是说说笑笑。

　　“嘟——”电话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
　　去林嘉怡的班级问过才知道林大状元没返校。

　　第四次终于接通了。

　　“喂，你是？”
　　宋乐：“装什么。”
　　“……我是真的不够钱了，你都拿了八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八万，”宋乐重复她的话，“你都拿了高考状元还有什么没有的？家里人起怀疑了？”
　　“……对，他们不信我！现在还不让我出家门！”；林嘉怡顺着杆子爬，义愤填膺讨伐起来。
　　“林嘉怡，你知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特别假。”宋乐不上她的当。

　　“我也觉得。”话筒那边陡然换了一把清冷的男声回答。

　　宋乐秒挂电话。

　　她没多费力就猜到了对方是林嘉怡的哥哥。

　　停顿三分钟，她离开公共电话亭，改用手机打林嘉怡的号码。
　　“说好十万，你拖到现在也没给全，成绩还考得那么烂，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很好欺负？”
　　林嘉怡沉默良久，偶尔漏出喘气声，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你也太傻了。”
　　曾经懦弱的买方这么说。

　　宋乐捏紧破旧的手机壳。

　　“现在高考成绩是我的，我就算不给钱你又能怎么样？找人告发我？别忘了你什么都没有，而我身后有特权撑腰，哈哈哈现在想想，你居然被我在学校的那个样子骗了，拜托，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哪会有傻白甜，我看你才是傻，就这么轻易信我了。”

　　人心变得真快。
　　快得不忘甩她一巴掌。

　　宋乐笑了一声，极轻的气音。

　　“对，”宋乐承认，“你是高考状元，又家世显赫，我什么都不是。”

　　“那你得演好高考状元的角色了，别到大学露陷露得太快，”宋乐顿了顿，称呼她：“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