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进化论》鹿西河

4、正式拜会

　　第二天，吃了早饭，卫老爷说了去隔壁拜访的事。

　　卫丛不解道：“为何我们去拜访，阁老大人的学生总不会比爹您的年龄还大吧？”

　　卫老爷道：“胡说，那毕竟是阁老大人的学生，我们不去拜会，难不成等人家来吗？”

　　卫丛撇撇嘴，她爹就是爱附庸风雅。

　　小厮领他们到了正堂坐下，卫丛看着这里的陈设，对她爹道：“这么多年，方爷爷家的陈设一点也没变啊。”

　　程九衡从外面走进来，后面的文墨一看到坐着的卫丛眼睛睁大了，这不是昨天撞到他家大人的那个小孩儿吗？

　　卫老爷和卫丛站了起来，双方见了礼。

　　卫丛站在一旁打量这个叫做程九衡的人，据说是老尚书的门生。也许是平时惯受师兄欺压的缘故，眼前这个人眉目清清朗朗，不似师兄那样凌厉，显得温和绵长，倒也十分好看。一双眼睛里噙着淡淡的笑意，卫丛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意。当然若要教宋漓来看，必要骂一句，笑面虎，绵里藏针的人才可怕哪。

　　卫老爷心里对程九衡也满是赞赏，瞧这长相，瞧这风度，瞧这礼仪，真教人挑不出毛病。

　　“程某到扬州来游历，借住在老师的房子里。在此处无亲无朋，多谢卫老爷的关照。”程九衡落坐在他们对面。

　　卫老爷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既然做了邻居，邻里之间有个照应也是应该的，程公子不必客气。”

　　又道：“程公子头一次来扬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大家既是邻居，能帮上的一定帮。”

　　程九衡朝卫老爷一揖：“那就有劳卫老爷了。”

　　“程大哥，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找我啊！”卫丛有意表现道。

　　程九衡唇角翘起，看着卫丛珠玉一样的脸上清澈的笑容，笑道：“那就有劳小公子了。”

　　“程大哥，你是方爷爷的学生吗？”卫丛眨了眨眼问道，卫老爷朝她投去警告的一瞥。

　　“之前跟方阁老念过一些书。”程九衡点点头。

　　“那程大哥你还是我师兄啦！”

　　程九衡不解其意。不过看在卫丛这么小的份上只当童言无忌，也不计较他算不算得上他师弟了。

　　卫丛得意地道：“我小时候方爷爷教过我认字哪！”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调皮，不肯好好学，方爷爷生气起来还要打我呢！”

　　程九衡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也觉得有点意思，问道：“那老师真打你了？”他印象里的恩师可是位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人。

　　“方爷爷打不着我呀！”卫丛笑嘻嘻地道。

　　程九衡瞥到旁边卫老爷有点黑的脸，心里想笑，这家居然养了这么个活宝。

　　卫丛不过是被方尚书闲来无聊时教了几个字，现在就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程九衡，真是一点不好意思没有的。文墨在旁听得都眼角一抽，这小孩儿对他家大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卫丛说到吃的玩的就开始滔滔不绝：“师兄你不知道，扬州城里狮子头最地道的就是望江楼了，他们家的狮子头入口松软，肥而不腻。得月楼家的也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望江楼，还有那莼菜羹。师兄你来了扬州，一定要去尝尝！”

　　程九衡笑着应下。

　　卫老爷在一旁看着，心里已经捶胸顿足了。他第一眼看到程九衡，就觉得这年轻人十分不错，以后的女婿也像如此就好了。可自家女儿这模样，别看现在“相谈甚欢”，可要是知道了她是姑娘家，谁能看得上啊。

　　卫老爷心里悔。

　　不过卫丛对此浑然不觉。

　　从隔壁出来，卫丛照例去了医馆。

　　还没走到医馆，先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背着个人朝他们医馆走去，卫丛走进一看，背上的这个人居然是连翘，再一看，背人的这个，居然是何清衡。卫丛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帮忙。

　　这连翘比上回问诊时的脸色还要差呢！上次在何府，连翘虽然病情也不轻，但何小姐待下人不错，吃喝都短不了。这回简直形销骨立了，就存着一口人气儿。卫丛看这情形连忙叫宋漓过来。

　　宋漓诊了脉，看她的面色，也是面色一沉，连忙抓了药，让卫丛拿去煎。

　　何清衡一声不吭地跟着卫丛到了后面煎药的地方。

　　“这连翘不是送回家去了吗？怎么被你给背来啦？”卫丛疑惑道。

　　何清衡听了这话，眼神里迸出怒意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地道：“那家狼心狗肺的，连翘在府上做事的时候就知道每月向她要钱，人一生了病，就不管不问了。”

　　卫丛想到那个小姑娘，比她还要小呢，居然遭到这样的待遇，心下也有些愤然。不过倒是对何衡刮目相看，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善心嘛。

　　“那你准备怎么着？”卫丛问何清衡。

　　何清衡眼底露出茫然，他就是路过看到连翘被欺负，一时气不过把人带了出来，要怎么办他倒是没想过。

　　“要不我再把她带回府上吧，本来就是回家养病，又没说不要她了。”

　　“人就是在你家府里病的，你再带回去，那病怎么办？”

　　何清衡被问住了，皱了皱眉道：“那就留在你们医馆呗，我付钱还不行吗？”

　　听他这么说，卫丛被气笑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小霸王。

　　“你说留就留啊，我们医馆又不是收容所。”

　　“那你说怎么办？”何清衡不耐烦地说道。

　　卫丛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要不然把连翘给我做丫鬟吧，先让她在医馆临时住一阵子，把病养一养。我回去跟我娘商量商量，再把她接到府上。”

　　何清衡想了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他突然抬起眸子瞧了瞧卫丛：“连翘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卫丛气结：“我就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

　　何清衡道：“我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娘娘腔，不过今天你肯帮我，倒是有几分男子气概，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卫丛瞪着他，心想，这人真不会说话，谁要跟你交朋友啊。

　　卫丛回家跟她娘把这事儿一说，卫夫人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就当是做一桩善事了。

　　医馆就师兄和她两个人，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师兄身上，卫丛很自觉地去照顾连翘去了。连翘经过这几日的疗养，精神好了许多，眼里也渐渐有了光亮。

　　“想到你那天被何清衡送来时的样子，简直吓死我了。”卫丛把药端给连翘，道。

　　连翘才九岁呢，一张圆脸上鼻尖处有几粒小雀斑，眼睛红红的，道：“给两位少爷添麻烦了，连翘除了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卫丛可见不得女孩子这样，连忙道：“什么牛啊马的，我也用不着，我已经跟我娘说过了，等你病养好了，就到我们府上做丫鬟，何清衡那边也说好了的。”

　　连翘人小，胆子也小，朝卫丛千恩万谢了一番。

　　卫丛自觉做了件善事，心里也有些得意。

　　到了傍晚的时候，卫丛本想直接回府，突然想到住在隔壁的程九衡，一时心血来潮，去望江楼点了几个招牌菜，让小二找了个食盒装起来，准备拎去给师兄尝尝。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没想到人一倒霉，霉运就跟着不走了。

　　就在走到离她家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卫丛突然看到地面上多了一条影子。她家在西北方，这时候的月亮挂在东南方，影子正在她前面。她心里一惊，右手紧紧地攥住食盒的提手，稳住脚下继续往前走。

　　多出来的那条影子，比她的要长，但从影子分辨，应当是个高大的男人。这就不好了，她要是和这人对上，估计也没多少胜算，卫丛心脏直跳，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

　　更要命的是，她看到那人已经举起刀了。

　　说时迟那时快，卫丛眼见他就要劈下来，身体一屈，双手抱头，手背着地，身体团成一团快速地从侧边滚了过去，成功地避开了这一刀。站起来之后，把食盒朝他脸上一扔，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放开了嗓子喊：“救命啊！杀人啦！”

　　但是卫丛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一个一尺八的男人吧。她刚刚看见了那个人，虽然蒙了面，看起来也狰狞得很。卫丛真是豁出了命在跑，可是对方仍然很快追上来了。卫丛就想着，完了完了完了，爹娘师父真对不起你们。

　　冰冷的杀意就要贴上她的脖子，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离死亡只剩下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