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月光下漫步》灵奾儿

5、伏尸万里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太子府的生辰宴会终于结束。
　　魏良娣的贴身侍女之一，卫雪，作为魏良娣沉香阁里唯二的一等侍女之一，她有自己的独立房间。
　　宴会结束后，魏良娣也吩咐她去休息。
　　待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卫雪关上门，用笔墨在纸上写了一会，随后便出来。
　　此时，恰好一名侍女从她的门前经过，卫雪将那名小丫鬟喊住，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便让她离去。
　　***
　　第二日，是休沐之日，众多大臣和皇子们都不用上朝。
　　当众多皇子和大臣们，都沉浸在昨夜的宿醉之中时——
　　京城之中，却传来了一道令人惊悚的消息。
　　一大早，康王王府由于“意图谋反罪名”确立，被满门抄斩，甚至连遥王的生母林皇后，也被以“教唆遥王谋权篡位”之命，夺去后位，赐予鸩酒自尽，一日之间，便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变成香消玉殒的宫中孤魂野鬼。
　　听说，遥王王府里，血流成河，甚至从门槛里流了出来，蔓延到大街上，汇成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溪流，不知蜿蜒向何方。
　　方圆几里之内，飘着浓郁的血腥之味，刺激得令行人想作呕。
　　唯一幸运的是——
　　遥王殿下那方才五岁的孩子，被太妃提前知道了消息，力争保了下来。
　　众人宿醉过后，听闻着这突如其来的轰动消息，无不惊心动魄、惴惴惶惶。
　　皇上昨日表现出来的，分明还是一如往常般对康王殿下的宠溺和疼爱，似乎丝毫没有任何计较之意。
　　谁曾想到，一夜之间，他便变换了嘴脸，对康王殿下的所作所为锱铢必较、秋毫算尽。不出手便已，一出手，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真是天子之威，伏尸万里。
　　几乎谁也不曾想到过会有这样的转变，甚至，就连如今已经砸九泉之下的康王殿下，也不曾想到会有今日的结局，在今日之前，他还一度得意洋洋地以为，皇上一如既往地宠爱他，自己仍旧非常有希望将太子殿下拉下马，然后取而代之呢。
　　而这一大早，除了康王王府外，被满门抄斩的，还有京师宿卫军统领赵将军的府邸赵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血花飞溅，罪名是：不听帝令，协同康王谋反篡位。
　　鲜艳的血色，染红京城的半边天，京城里大多数人都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不同的是，太子府或其它王府，却仍旧沉浸在昨日的喜悦之中。
　　甚至……更加欢喜……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据说二皇子殿下，今日卯时已被砍杀，他的幕后林皇后，也被赐死了。”卫雪在伺候魏良娣梳洗更衣之时，魏良娣如是对卫雪说道，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切，恐怕都在太子和小姐的掌握之中吧。”卫雪微微笑道。
　　不错！
　　昨日康王殿下在太子府门口处偶尔碰到的那些平民，其实是太子殿下和魏良娣早已安排好的，流言，也是太子殿下命那几人散播出去的。
　　太子府早已卖通了那些人，配合着出演一场戏。
　　京师宿卫军统领赵大人是二皇子的人，太子殿下早就想除掉他了。
　　康王殿下会折返回去，命令与他交好的京城守卫统领林大人调兵过来包围太子府搜查证物，也是太子殿下和魏良娣预料之中的事情。
　　而在康王殿下折返回府之时，那不小心溅到他身上的茶水，以及后来匆匆忙忙穿上的“五爪腾龙”衣裳，也都在太子殿下等人的掌控之中。
　　“那是！”魏良娣看着镜子中沉鱼落雁般的自己，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满意，娇艳的红唇扬起几分骄傲和轻蔑：“他处处都想着给太子殿下找茬，平日里，我们太子府对他一忍再忍，他却屡屡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本就是他不自量力，如今他死了，便是活该。”
　　说到最后，她轻轻哼了一声。
　　这其中，一环紧扣着一环，康王自以为终于逮住了太子殿下的把柄，自作聪明，殊不知，简直愚不可及！
　　就是这样愚蠢的人，他自己将自己一步步地把送进了虎口，最终导致了满门抄斩、株连九亲。
　　从此，二皇子一脉的势力在京城中，在整个东越国之中轰然坍塌，再也不复存在。
　　魏良娣唇角微微翘起。
　　“听说，陛下原本打算在今日的午时处置遥王殿下的，但御林军抄遥王府之时，遥王殿下自恃着陛下的宠爱，出言不逊，拒绝逮捕，声称着自己被人陷害了，陛下冤枉了他，陛下一怒之下，便下旨立即将他处死。”卫雪一边替魏良娣整理着华贵的衣裳，一边平静地描述着这一件事情。
　　魏良娣，似乎很喜欢和卫雪讨论这些朝廷政事。
　　而卫雪，向来不怎么发表意见，她只需将自己所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毫无添油加醋地陈述给魏良娣听便可，无论魏良娣有无已经听过。
　　魏舒琳闻之冷冷一笑，美丽的天鹅颈项微微昂起：“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自食其愚蠢的苦果！不知当日他是亲王，太子殿下是郡王之时，他处处要置太子殿下于死地、处处想要灭中梁王满府之时，又有无想过，反倒是最得陛下宠爱的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
　　皇位之争，向来都是血腥而残酷的。
　　成王败寇，由来如此。
　　卫雪点点头，一边帮魏舒琳梳着头，一边道：“他大概是想不到的。”
　　如果能想得到，今日早晨他也就不会那么愚蠢地去挑战皇上的帝君之威了。
　　“如此愚蠢的人，平日里仗着陛下的宠爱威风不可一世，他又怎么想得到？”魏舒琳嘴角轻蔑，微微一勾。
　　但是，二皇子墨崇钰不知道的是，平日里皇上之所以会对他以及林皇后那么宠爱，不过是因为忌惮着几分林皇后母族林家平候府的势力而已。
　　平侯府是世袭军功爵位，势力遍布半个西北地区，曾经几乎无人能够撼动。
　　但这一年以来，皇上名义上是派七皇子到西北边塞之处与林将军、诸葛将军等人一起平复叛乱，实际上，却也有悄无声息地削弱平侯府兵权的目的。
　　只可惜，皇上这一招做得实在太隐蔽了，上至皇上二皇子，下至平侯府里的每一个族人，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过程。
　　如今，平侯府的势力已经被削弱得差不多了，皇上正想着收网将平侯府一网打尽呢。昨日的一场戏，也不过是十分恰如其时地给皇上提供了一个适当的借口而已。
　　待卫雪将魏良娣的衣裳都弄好之后，魏良娣转过身来，娇嫩白皙的柔荑轻轻地握住了卫雪的右手：“雪儿，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这次能打败二皇子那个草包，你也功不可没，你放心，本小姐定不会亏待你的。”
　　卫雪敛下眉目，诚惶诚恐，立即跪下道：“小姐，您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
　　魏良娣，不仅人长得极美，而且，也极其擅长于攻心计。
　　她深知刚柔并济的道理，很会收买人心。
　　换做任何奴婢，被自己的三品主子如此对待，都会感激涕零并且肝脑涂地的吧？
　　“好了，你起来吧。”魏舒琳微微一笑，温柔得宛如春风沐柳，伸出嫩如藕节般的嫩白手臂，轻轻地卫雪扶起：“雪儿，你是知道的，本良娣待你，一向与别人不同，虽然你和凌莲都是我的贴身奴婢，但你是一贯服侍我的人，我们情同姐妹，这是凌莲她们任何一个丫鬟都不能比拟的。所以，平日里我有什么话，都会同你说，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可以跟我讲，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也希望你以后，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卫雪缓缓地站起来，敛下眼眉，脸色郑重、恭敬而认真地道：“小姐请放心，奴婢是您从府里亲自带过来的人，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况且，小姐对奴婢还有救命之恩，奴婢即便辜负了任何人，也绝对不会辜负您的这份恩情。”
　　“嗯！”魏舒琳笑着点点头：“很好！本良娣向来都喜欢你的聪慧伶俐和忠心耿耿，不该你想的你也不会想，不该你多说的你也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只可惜有一点，你有的时候心并不够狠。但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
　　她站起来，忽然缓缓转身望向门口，目光悠悠远眺，望向前面太子府里那重重的殿宇，透过太子府的殿宇屋顶，又望向不远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重重叠叠的豪华宫殿，那里，是皇宫所在。
　　魏良娣眸中神采闪烁，微微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有时候，你若不狠一点，就会随时被人连骨带皮吞掉，而且不会有人为你掉一滴的眼泪。所以……”
　　她旋过纤细如柳的身子来，美丽得犹如一阵风，绝美的脸蛋上扬起一抹灿烂娇美如昙花怒放般的璀璨笑容，诚恳而轻声地说道：“有时候，本小姐的手段或许会狠了一点，但你放心，只要你不负我，我亦永远不会将那样的手段用在你的身上。”
　　但愿如此吧，卫雪在心底里轻轻地说道，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
　　“是！卫雪谨记。”
　　“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去看看太子妃她们，看看太子妃的身子，是否好些了？”魏良娣望向门外，清美绝艳的脸蛋上又恢复了那样若有若无而优雅端贵却美得令人窒息的微微笑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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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失望，本以为晋江是个挺开明的网站，所以这一篇的一开始不想按照套路来写，却不想，申请签约居然不通过~~看来，也不过尔尔。套路文小奾儿不是不会写，只不过，网上一眼望去都是套路文，看多了，不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