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当铺往事》沈箐言

6、第六章 梧桐路33号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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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点，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三分之一的弧度，微光下的景物显得朦朦胧胧。梧桐路西边街道上零星支起卖早点的摊子，一辆自行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骑车的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自行车似乎许久没用，车轱辘发出涩涩的尖声。
　　自行车拐进了一个小区里，很快又拐了出来，并且原路返回。
　　梧桐路光华里小区三楼朝街的窗户半开着，一个穿着褐色棉衣的阿婆倚着窗口，她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并没有作声。事实上自行车就在她住的这栋楼前停了下来，骑车的人还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她只是抱着一个小暖炉，哈着手，目不斜视地看着小区门口的大爷在那里扫落叶。
　　很快自行车驶出小区，车轱辘不小心压到小区门口堆积的红枫叶，发出嘎嘎的声音。扫大街的大叔抬头不满地看了他两眼，便又继续工作。天气薄凉的清晨，一切都显得平淡有余。
　　清晨七点，梧桐路光华里小区二楼的一户人家打开了门，一只白皙但掌心长了茧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放在门口的牛奶瓶，很快牛奶瓶和手都不见了。
　　乔林是在一股牛奶烧焦味中醒来的，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几次身，烧焦味越来越浓重，他叹了口气，掀起被子，不耐烦地来到厨房。煤气灶上热牛奶的锅已经烧得发黑，他迅速关掉煤气灶，拿起一块抹布裹住锅的边沿，将烧焦的牛奶倒入一个干净的碗里。
　　洗漱完毕后，乔林从冰箱里拿出切片面包，将它们浸在牛奶里，拿起勺子兀自吃起来。这时候房门打开了，乔茵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提着一袋沉甸甸的红富士。
　　“天呐，儿子，你又把牛奶弄焦了。”
　　乔林的脸顿时黑了，他动作迅速地将碗里那团黏糊糊的混合物解决干净。又在几秒钟内背好书包从乔茵身边一闪而过，门被结结实实地合上了。
　　已经跑到楼下的乔林喘着气，一辆自行车在他身后刹了车，车上的男生恶作剧似的拍打了下他的背。大概是拍打的力道重了些，乔林突然弯下身子开始呕吐起来。
　　牛奶和面包的混合物一泻而出。
　　“不是吧老兄，你又喝烧焦的牛奶”
　　男生一面吐槽着，一面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乔林。
　　“这总归不是办法，你知道的。” 男生又补充了一句。
　　乔林回想着刚才的画面，这几个月来乔茵显得有些反常，并且常常容易忘事。
　　“大圣，会不会是健忘症？”
　　“不至于吧，阿姨那么年轻。”
　　乔林从路边掊了一捧沙子撒在他的呕吐物上，这味道确实难闻。乔林也知道乔茵有些过份年轻，作为一个16岁孩子的母亲，她的年纪——32岁，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十年前他就问过乔茵这个问题，乔茵用误入歧途的少女解释了这个年龄差。
　　但是怎么说，有时候他觉得乔茵或许连32岁都不到，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并没有实证。
　　大圣全名叫齐圣，和乔林在一个小区，从初中搬来一直到现在都和乔林一个班级。他也知道乔林的秘密职业，和那个红色的邮箱有关，事实上，他已经多次和乔林做任务了，从这些任务中他也获得不少的零花钱。查看邮箱成了每天的工作之一，有时候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些信件的秘密。
　　“嘿，看看今日邮件”大圣指了指红色漆的邮箱，事实上那邮箱已经变得有些陈旧了，虽然有屋檐挡着，但是正面还是露出被雨水冲刷后的锈迹。
　　“嘿，看看今日邮件”乔林已经从呕吐状态恢复过来，笑着故意模仿大圣的语气。
　　“我有预感，今天会有”
　　“啧啧啧，不错，都可以预言了。”
　　乔林又趁机嘲笑了大圣一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捡出最小的那把，动作利索地打开邮箱。
　　打开的刹那乔林愣住了，果然邮箱里面摊着一封信，是褐色的信封。他拿出信，有些沉甸甸的。
　　“喂，我有不好的预感”，乔林的手有些拿不稳。
　　“废什么话，赶快拆开看看。”
　　2
　　清晨六点一刻，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一半的弧度，梧桐路另一侧的街道上，最早一班公交正朝着梧桐车站驶来，司机嘴里叼着一根油条，两只手十分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他看了一下表，预计2分钟便可以抵达下一个车站。
　　梧桐车站前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他们边打着哈欠，一边吃着从早点铺买来的早餐，通常是包子，油条，豆浆这一类的。也有不着急赶车的人，他们习惯了早起，坐在早餐铺里不紧不慢地享受一碗鸡蛋馄饨的热乎劲。
　　这时从逆着光的方向骑过来一辆自行车，骑车的人就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尽管帽檐已经压得很低，还是被越发强烈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人们都在迅速解决手上的早餐，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骑车的人是否眼睛不舒服。
　　2分钟后，最早一班的公交车果然按时抵达车站，司机吞下最后一节的油条，压下开门按钮，招呼乘客上车刷卡。就在这时逆光而来的那辆自行车也到达了车站，他将自行车停在路边，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上了车。
　　至于那辆自行车，在公交车闪过的刹那，它便消失了。
　　城市里的早班车启动的时候，一座城市便慢慢苏醒过来。
　　街上更多的铺子都陆陆续续开了门。
　　在梧桐路33号一家铺子却在这时候关上门，这是一家当铺，是用古木制成的门，门的上梁是一块牌匾，用烫金的繁体字描画着“當”字，和附近修筑洋气的建筑群不一样。更像是穿越而来的古建筑。
　　在梧桐路35号的雅观里小区三层，乔舒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这是她近来第三次做噩梦了。但是每每醒过来她就忘记了噩梦的内容，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梦。
　　乔舒的卧室是朝东的，阳光这时已经从窗户里洒落进来，这座城市的日出总是很早，即使在入秋的季节，日出也是如约而至。
　　乔舒站在窗口伸了伸懒腰，她的长发在阳光下有些微微发红。她和乔安搬来这里有8年了，这条街道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得很。她想起那会即使是周末乔安也忙着工作，她一来乔安房间，乔安就给她搬张小板凳来，让她站在窗前给窗外的这些枫树取名字，并且把名字写在纸上，说是锻炼她的识字能力。她那会认识的字没几个，取来取去，无非是阿红，阿绿这些怪名字。
　　乔安验货的时候，看着纸上的名字啧啧得摇头，说她没有取名字的天赋。她就生气地去揪他的胡须，还严肃地申明发表了一番，说她虽然没有取名字的天赋，但是有揪胡须的天赋。自此乔安再没有嘲笑她的那些阿红，阿绿的，他甚至很中肯的说，乔舒，其实阿绿还不赖。
　　这会她支起胳膊，两只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那颗阿绿，它这会已经不绿了，枝桠上挂着摇摇晃晃地红枫叶，风稍一来劲，便絮絮拉拉地飘下几片，但它着实比8年前要更高更壮实了，和她的视线几乎平行。
　　她低头往下去看街道，最早的公交车已经开出了几百米，红色的车影越来越模糊。扫大街的大叔从西边的街道拐角走过来，继续清扫街上的落叶。太阳光有些刺眼，乔舒将视线从远处慢慢移到近处，视线扫过小区斜对面的时候，她停顿了良久，私图做一些回忆。
　　大概一个月前，她放学从公交车下来，当时天色已经微黑，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小区门口斜对面新开了一家当铺。或许也不是新开的，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奇怪的是，这以后她上学来来回回，都会特意瞧一眼当铺，但是无论哪个时刻，她都没有看到当铺开门过。
　　她已经对着当铺发了好一会呆，兴许是醒得太早，这会她竟觉得有些乏了。正打算溜回被窝里，突然她眼睛一亮，发现隔壁窗口隐约露出半颗脑袋。她惊喜地招呼喊道“乔安！”。
　　乔安的络腮胡比8年前有过之无不及，待他探出一整颗脑袋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他隔壁的闺女。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在他转向乔舒方向的时候，烟雾便顺着风吹到乔舒脸上。
　　乔舒嫌弃地拂走烟雾，手指了指对面的当铺，“乔安，那个当铺怎么一直不开门？”
　　乔安又转回当铺的方向，眉头紧锁着，两只手指在窗台上接连敲了几下。
　　“兴许是还未装修好，先挂个门面混眼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