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宠妻记》谜恕

1、第 1 章

　　李木村地处一个环形的山坳里，土地经过村民们的整改照料，大多平整肥沃。古代村庄大多沿河分布，李木村亦是如此。

　　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从村子的中央穿过，将村子分为两半，曲曲折折如一条玉带般向远方蜿蜒。河道宽阔，夏日里鱼儿高跃，似与前来游泳戏水的孩童相互逗趣。

　　村里房屋构造大体相同，黄泥墙，茅草顶。前院中间有三间房，东西两侧各一间，正房对着大门，围出一个露天四方井。四方井中种有枝叶繁茂的香蕉树，树前放着圆桌供人休憩。后院又另外修葺一排小屋，用作仓库，猪圈和柴房厨房。

　　夏家用竹篾造了一个竹篱笆将自家房前空地围出一个小院，院里有着高大的葡萄架，夏天的时候，葡萄架上就会垂下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中间还会杂着南瓜、黄瓜。还空出了一块地方用来种植辣椒、葱花等日常需要用到的调料。

　　田园风光，莫不静好。

　　然而今天，夏家却不怎么宁静。

　　堂屋里，李媒婆坐在桌子前边吃饭边跟夏母说：“嫂子啊，这可是里正的儿子啊。你也不想想那是多少姑娘削尖了脑袋都想要嫁的人呐，咱可不好再挑拣。”

　　先别说里正儿子赵光长得一表人才，还头脑聪明，就算是只看里正家的家产，也多的是姑娘想嫁。

　　夏母听了这话不怎么高兴：“我家阿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人又能干，这咋就不能挑呢？”

　　李媒婆一脸嗔怪，用自己的筷条在空中舞了舞：“哎哟，快别气。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我是说啊，这两人郎才女貌，该凑一对的哟。再说了，要不是赵光看中了阿茶，今儿我能厚着脸皮上门？”

　　李媒婆心道：可不是，就你家阿茶最能干，比汉子还剽悍，能上山能下河的。

　　李媒婆是附近一代最出名的媒婆，能说会道，眼还贼尖。只要她一出马，事儿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她的福媒金也收得特别高，家里没几个钱的，还真不敢找她。

　　这事要是一成，从纳采到亲迎这“六礼”中零零碎碎的，要给钱的地方还不少。

　　所以请李媒婆说媒，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对这桩亲事的重视。

　　夏母也知道赵光条件好，但她自个儿家勒勒裤腰带也还是过得去的。要是女儿不喜欢，实在没这个必要为了里正那点家当去将就这门亲事。

　　“得了得了，还是等我家阿茶回来了再说吧。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主要还是看阿茶的态度。”

　　李媒婆十分不赞同：“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父母同意不就行了。再说了，你家阿茶有十八了吧？你看看这村上有哪家姑娘到十八了还在娘家待着的？这再挑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这越往后拖吧，能挑的就越少。”

　　夏母不说话了，李媒婆说的的确是事实。村上的姑娘十四五岁就嫁人了，和阿茶同年纪的，人都有小娃娃了。

　　夏家之前也不是没有媒婆上过门，只是都被拒绝了。挑来挑去，阿茶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叹了口气，夏母说：“还是等阿茶回来了，我再问问她吧。”

　　李媒婆不想白跑一趟，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可别把她“月老”的招牌给砸了。

　　“行，那我在这等着了。阿茶去哪了呀这是？”

　　夏母隐隐自豪：“阿茶昨日到山头上采了些灵芝，今天拿到镇上卖去了。”

　　李媒婆啧啧：“哎哟不得了啊。得值不少钱吧？”

　　夏母笑笑没说话，李媒婆又是一阵夸赞。

　　…………

　　村里的二牛要到镇上买点东西，夏茶是顺路搭他的牛车来的。镇子很大，也很繁华。买卖交易的人非常多，一路走过街道都可以听到吆喝叫卖声。

　　夏茶径直往于府走去。

　　于府在当地是有名的富贵人家，吃穿用度，皆讲金贵。夏茶经常能找到一些珍贵少见的东西，于老爷跟她许下诺言，要是搞到了什么好东西，直接送到于府里来，价格方面一定让她满意。

　　是以夏茶找到的一些普通人买不起的东西时，她并不用发愁会卖不出去，也不用到街头去跟看官讨价还价。

　　唯一的担忧就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到山上搜寻，一个个下来，能找到的东西就少了。

　　走到街角的时候，路已经被完全堵住了。人们都凑在一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你拥我挤，争先恐后的想要往里钻。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去去去，离远点。不买就给我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夏茶随便找了个大娘问：“大娘，这是在干嘛呢？”

　　大娘看她长得挺漂亮的样子，冲她摆摆手：“这没你们姑娘家什么事。牙婆在卖汉子呢。”

　　夏茶见过卖小孩的，卖姑娘的，还没见过卖汉子的，心想难怪那么多人围观，倒也算是一件新鲜事了。

　　夏茶又问：“那这怎么卖啊？有人要买不？”

　　大娘表情非常感慨，竖起三根手指，脸都快皱成了一把折扇：“三两起价呢，价高者得。”

　　三两差不多是一家人半年的开销了，大娘想想就觉得肉痛。

　　平常买一个清白姑娘也就二两银子，夏茶不知道牙婆怎么卖个汉子要起那么高的价。

　　大娘说着又忽然兴奋：“不过这贵是贵点，男人长得是真俊啊。比我见过的每个男人都俊呢。”

　　夏茶好奇：“有人要买吗？”

　　总不可能会有哪家姑娘想把他买回去当相公吧？他们这个地方民风虽然比较开放，但年轻姑娘绝对是娇羞含蓄的，就算是心悦哪家公子，也是等着对方请媒人上门，绝对不敢无媒苟.合。

　　要是哪家姑娘饥渴到买男人的地步，估计脊梁骨都要被戳穿。

　　大娘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这里，这才凑到夏茶跟前悄悄说：“有的咧，几个有钱的寡妇在前面看着呢。真是作孽哟，拿着自己相公的血汗钱来买男人，我看她们相公的棺材都快压不住咯。”

　　镇上有很多为了过好日子，跟了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成亲的女人。

　　这老夫配少妻，丈夫一死，家产什么的都是妻子的。这些开过荤的女人很多是荤素不忌，别说守节一生了，不像现在这样饥渴到要买男人就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了。

　　那边凑热闹的人群被牙婆驱赶：“不想买的往后边去，别挡我生意。”说着又啐了口，“真是晦气，没钱还想学别人风流。”

　　她经常来这镇上做，这镇上有很多有钱的寡妇，甚至还有一些有着龙.阳之好的男人。所以得了这上等的货色，才敢拿来这里叫卖，价格叫得高了她也不担心卖不出去，这只会让人觉得这男人更好罢了。

　　被这么一说，围观人群各种反应都有，但最后还是往后退开。

　　夏茶对这个价值如此之高的男人来了些兴趣，跟大娘站在一起想凑凑热闹。

　　牙婆叫骂得也累了，正拿着一个大海碗在喝水。漫不经心中瞟见一个漂亮的姑娘走上前来，顿觉有趣，放下大海碗，“哟，姑娘，莫不是你也看上了这汉子？”

　　调侃的语气让围观者发出阵阵笑声。

　　夏茶闻声看过去，哟，这不是村上的何家二姑娘何花嘛。

　　何花嘴皮子厉害，而夏茶又生性害羞，是以两人没有过多交集。

　　何花生得娇美，虽然性子娇蛮任性又眼高手低，但是上她家提亲的人一直没断过。这最近才和镇上的捕快定了亲的，那她现在是想干什么？

　　何花不理会牙婆的打趣，而是上前观察被锁在四方囚笼里的男人。

　　夏茶也从人群的缝隙中去观察男人。

　　男人穿着单薄的粗布衣服，一根细草绳松松绑在腰间。皮肤白皙细腻，发丝凌乱，五官俊美，线条流畅深刻，唇色发白，一双极致的桃花眼里净是冷意，看起来有一种病弱的美。

　　何花认出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是自己那杀千刀的三哥，吸吸气，没有当场发作。

　　看了看绑在他身上的粗麻绳和口中含着的布团。转身问牙婆：“你是从哪里把他买回来的？”

　　“姑娘你别来这捣乱行不？难道你要买下他吗？”

　　何花颌首：“自然是有此打算，但我总得确保他的来历是否清白。若是我将他买回家，到时候有人上门跟我要人，那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牙婆表情瞬间谄媚：“清白清白，自然是清白的。他啊，是我从荆州齐府买来的，有和他一起的，我都卖出去了。就剩下他一个上好的了，保证你不会有后顾之忧。”

　　“如何出价？”何花问道。

　　旁边对男人同样虎视眈眈的几个寡妇不干了，叫嚷着：“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害不害臊啊？有那么想男人吗？”

　　另外一个浮粉严重，两颊红得像猴屁.股的寡妇双手叉腰附和着：“就是就是，再说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何花也不怒，轻飘飘的问：“你们开价多少？”

　　“五……五两。”

　　话音刚落，旁人又是一阵唏嘘耳语，几个妇女直呼“道德败坏，道德败坏。”

　　何花冷笑一声，转对牙婆说：“一两。”

　　牙婆瞬间炸毛：“边儿上去，你这是溜我老太婆呢。”

　　何花凑到牙婆耳边吐气如兰：“我给你面子才说要一两买下来，我告诉你。他根本就不是齐府的人，是被你们骗来卖的。要是你不愿意，那我就到衙门告你。”

　　何花是不了解具体情况，但她确定，她那位好高骛远好吃懒做的三哥是绝对不可能到别人家去做下人的。

　　她跟着何母多年，学得最成功的就是这嘴上功夫和胡搅蛮缠的能力。

　　牙婆咬牙切齿，却又心虚的的低声道：“有本事你倒是去啊。你要是敢去，还会在这跟我瞎扯？”

　　其实她也摸不清何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她手里的人总有些是不能追究来历的，但是小姑娘这么一威胁她就妥协慌张，那她不是白做这档子买卖那么多年了？

　　这时正好有人出声：“哎，这不是张捕头那未过门的娘子吗？她这是要干啥？”

　　牙婆听了身上虚虚有汗，这小地方的小管事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最好别惹着他，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赶紧叫停何花：“哎哎哎，行行行。钱给我，人你带走。”

　　何花嗤声，肉痛的把自己今天要置办脂粉新衣的银子给了牙婆。牙婆也不多做逗留，拿了钱就迅速遁走。

　　除了那几个还在愤愤不平的寡妇，其他人都作鸟兽散。

　　夏茶身边的大娘还在痛心疾首：“造孽啊，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