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陶医生》沈青鱼

5、第五章

　　Chapter 5

　　林鹿溪再次走进这间办公室，高医生敲了一下手中的CT，CT片子发出脆铮铮的声音，冷冰冰地说：“坐吧。”

　　林鹿溪坐下，由于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此刻也没有显得那么着急，那么失落，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平常心接受，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

　　高医生把片子挂在灯箱里，慢条斯理地说：“病人有长期饮酒的习惯，属于慢性酒精中毒导致的股骨头钙化坏死，股骨头发生大面积塌陷，骨组织的再生修复能力出现了障碍，造成骨组织出现病变……”

　　高医生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叙述完了陈荣辉的病因病情。

　　林鹿溪以少量的生物知识理解着病历的内容，高医生自弹自唱，林鹿溪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明白了陈荣辉是由于大量饮酒最后导致了现在的烂摊子。

　　他作践他的身体，而他的身体由她买单。

　　陈荣辉腿上打了石膏，治疗方案也在进一步敲定。

　　林鹿溪白天一边伺候陈荣辉，一边在街上发传单，晚上回去给陈辰做饭，早上很早来医院这边，医院家里两头跑。

　　这几天林鹿溪熬得有些体力不支，睡觉休息时间被压缩，睡眠严重不足，脸色很差，而且前几天运动量过大整个人都疲软不堪，现在都很难恢复过来。

　　林鹿溪脸色憔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拖着绵软的脚步来医院，拎着保温盒到医院的时候，陈荣辉已经醒了一会儿了。

　　林鹿溪把床上的小桌子推起来，粥和菜放在上面。

　　林鹿溪对陈荣辉说：“你等下再吃，医生说要抽血化验。”

　　“那你摆在上面是干什么，安的什么心？”陈荣辉又坐回去。

　　林鹿溪看了一眼点滴瓶，还有小半瓶，说：“我去护士站拿药，别吃饭，不然化验会不准确。”

　　护士站只有一个当班的护士，其他的都不在，而且还坐在办公室里面。

　　林鹿溪看到墙边的体重秤，就去称了一下，表盘上的数字左右晃动之后，指针停留在了44的刻度那儿。

　　“四十四公斤，还不到九十斤啊，你挺瘦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还能感受到说话吐出的温热。

　　林鹿溪循声偏头，看到了面前的男人，一身白褂衣，双手很随意地放在口袋里，脖子里挂着一把听诊器，歪着头微笑着。

　　“哦，我是那种吃不胖体质。”林鹿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得让多少小姑娘羡慕啊。”陶瑾声音温和地回应。

　　林鹿溪听到陶瑾的夸赞，顿觉害羞，看着脚下反射着光的地板，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夸赞。

　　陶瑾见她没有说话，想必是不好意思了，错开话题问她：“你是A大的学生吧，读什么专业？”

　　既然可以来医院伺候家人，陶瑾以为她是附近的学生，而附近只有一所大学，就是A大。

　　“不是,我已经不上学了。”林鹿溪低下头看着发红的脚面。

　　陶瑾知道再问下去可能会戳到对方的痛处就不再发问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陶瑾指着林鹿溪此刻肿得不像话的脚：“脚烫伤了？去下面做一下消毒处理，包扎一下。”

　　“没事没事，不要紧，今天出来得着急，忘抹药膏了。”林鹿溪连忙摆手，今天早上起床之后精神状态很差，一直晕晕乎乎，从起床到做饭用了很长时间，最后出门的时候还忘记抹药膏了。

　　“自己处理记得脚先用清水洗，然后涂药水，创可贴也要贴上，你脚上应该是烫伤和割伤的混合，注意分别开来。”

　　林鹿溪看着这双宁静平和的眼睛，像是掉进了一汪不起波澜的静夜湖泊里，湖泊里倒映着满天的星光。

　　“谢谢你，陶医生。”

　　林鹿溪开口说出这个三个字的称谓，感觉嘴里都像是含着一朵温软的花瓣。

　　“不用客气，医生的职业病，看到病况就要多嘴一句。”陶瑾依然是微笑的眼角。

　　林鹿溪很疑惑为什么会在骨科这边看到一个肿瘤科的医生，问他：“你是肿瘤科的医生，怎么会在骨科这边？”

　　“经常有一些并发症患者，所以会有会诊，协同治疗。”

　　陶瑾每次开口说话都是眉目舒展、嘴角上扬的表情，林鹿溪看着他感觉心情都会放松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林鹿溪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儿多了，就说：“你不是还要会诊吗？你去吧，我过来拿个药。”

　　“嗯，我去会议室了，有空再聊。”陶瑾依然站在原地，微笑着冲林鹿溪摆着手。

　　林鹿溪走到护士站外台，开始找贴有“陈荣辉”名字标签的药，然后拿着两瓶药回了病房。

　　这几天主要是做术前准备，住院观察，输液稳定病情，进行各种化验分析。

　　林鹿溪在护士站拿了花费清单，看着一串子的药物价格、检查费用，很是头疼，怕自己有一天会撑不下去，放弃自己，放弃陈荣辉。

　　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却又无法改变。

　　林鹿溪在楼下发传单，想着这儿离医院也近，所以就没有跑远处。

　　这几天接了一个房地产楼盘发传单的工作，偏又是艳阳好天气，林鹿溪戴着那顶楚晴给她的棒球帽，站在红绿灯路口开始了发传单。

　　帽檐有点儿长，刚好遮住刺眼的眼光，虽然如此，但架不住长时间在外面站着，脸被晒得发烫，眼前的马路建筑看起来晕乎乎的。

　　林鹿溪有时候非常感谢自己的身体，虽然经常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即将倒下的临界点，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倒下过，撑着走到了现在。

　　这个十字路口是城市中重要的道路，车辆来往很多，汽车尾气很重。

　　林鹿溪觉得眼前更加昏昏沉沉，眼前的车辆行人都是重影的，双腿也支撑不住身体了，似乎要倒下去了，靠着旁边的一颗树休息，直到红灯的时候赶紧去发。

　　这种工作多是大妈们做的，再不然就是一些兼职学生，但今天不是周末，没有兼职的学生。

　　所以这会儿，林鹿溪和几个大妈守在十字路口的四个角上。

　　红灯的时候，停在非机动车道上，林鹿溪把宣传页放到停着的车筐里，碰到行人就上前递到人家手里。

　　没有车子的时候，林鹿溪就看着手里的宣传页。

　　宣传页上堆积着各种华丽的辞藻，形容房子的长远价值、优美环境，让你觉得不买就等同于钱掉了。

　　住宅区旁边有各种销金窟场所，高尔夫球场，星级酒店，高档餐饮和各种娱乐设施。

　　反面画着住宅的各种户型，每个都是一百八到两百多平，每平八千多，首付……月供……

　　林鹿溪简单算了一下，觉得有些咋舌，这房子岂不是要用一辈子来还？

　　大约会的，那就再坚持坚持。

　　“陶医生，今天中午吃什么饭啊？”邱茉是科里新来的见习医生，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三餐食谱。

　　“吃食堂。”陶瑾看了一上午电脑上的病历，眼睛有些花，看东西也不是很聚焦了，盯了几秒桌上的仙人球儿定了定神。

　　“每天吃食堂你也没吃烦？听说新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隔壁科室最近经常去吃，据说味道超级棒，我们今天中午去吧。”邱茉激动地说。

　　陶瑾感觉面前的女孩给自己洗了个脸。

　　“那叫外卖送来好了，就不用去了。”陶瑾看着电脑屏幕，每个字都像是在游泳，蛙泳、仰泳、潜泳，还有扑棱出大浪花的……

　　“那哪能有感觉啊，这饭吃得就是格调，你说说对着这骨骼图、人体解剖图，你吃得下去吗？”

　　陶瑾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后颈椎，仰面摇晃着脖子，算着哪天去康健理疗室那儿推拿按摩，坐的时间久了身体的骨架也不灵活了。

　　还是出去活动活动吧。

　　陶瑾一边做着扩胸伸展运动，一边慢悠悠地说：“好，那去吧，还有其他人吗？叫上一起去吧。”

　　邱茉看着身后墙上的排班表，“陈助这会儿在跟一台手术，王姐去放射科拿报告了刚走，她说在楼下等，楚医生刚下手术在那边洗手间，护士站的吴姐这会儿也有空。”

　　新街就是医院后面的那条马路，距离不是很远，去这儿吃饭的医生护士们一般都是步行过去的。

　　这会儿过了早高峰，也还不到正午饭点，路上的行人也没有那么多。

　　马路对面的路口依旧是雷打不动坚守在“岗位”上发传单的人，一眼望过去，陶瑾看到大妈们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靠在路边的树上，眉头轻皱着。

　　她怎么在这里？

　　林鹿溪准备手里这沓发完就回去，早上在街口买了新鲜排骨，早饭的时候炖上了，临出门关了火，回去热一下就行了。

　　旁边的大妈要去接孩子放学，就在每个车筐里多放了两三张，林鹿溪往每个筐里面放了一张宣传页，有个大约是刚在公司受过训的中年女人一脸的不愉快，把页子从车筐里拿出来一把给甩在了地上，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这些胡乱丢弃的页子有时候贴在地上会很难扫，像是粘在地上了一样，林鹿溪正要弯腰去捡扔在地上的宣传页子。

　　一个声音很快在自己身后响起：“很危险的，下次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捡。”

　　林鹿溪直起身看到陶瑾站在面前，上身是一件浅灰格子衬衣，口袋里挂着一只钢笔，露出笔帽短短的一节。

　　陶瑾对旁边的几个同事说：“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陶医生，用帮你先把饭点上吗？”吴姐问陶瑾。

　　“不用，我过去再点。”

　　陶瑾蹲在地上把四五张宣传页捡起来，放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几个人走后，陶瑾问林鹿溪：“一天发多少传单。”

　　“我没数过，就那一袋子。”林鹿溪指了指垃圾桶旁边的纸袋子，“影响你们吃饭了吧，你快去吧。”

　　陶瑾看着纸还有厚厚一沓，转向林鹿溪：“嗯，不影响，很近一会儿就到了，中午你怎么吃饭？回家做还是在医院食堂？”

　　“回去做，还得做病号饭。”

　　“这会儿几个发传单的都走了，那你早点儿回去，天挺热的。”陶瑾用手遮了遮眼前的阳光。

　　“这几张发完就走，你快去吧，他们该等你了。”林鹿溪指着已经走到路对面的医生护士。

　　和林鹿溪告别之后，陶瑾就往新街的那家料理店走。

　　邱茉站在店门口，陶瑾看见就走过去。

　　邱茉问他：“刚才那个女孩你们认识？”

　　“嗯，陶泥运动会上认识的。”陶瑾回答。

　　“你们俩……”邱茉伸出手指，比出两把小手枪，嘴里发出“biu biu”，掐着嗓子小声说：“你俩有问题哦。”

　　陶瑾拍开邱茉的手：“邱茉，不吃饭吃八卦吧，那家料理店在哪儿？”

　　“陶医生，你眼前这么大的字看不到啊，心跑哪儿去了？”邱茉拉着陶瑾进了料理店。

　　“这会儿在五脏六腑串门儿呢！”

　　“陶医生，你怎么这么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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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看我的文，无以为报，给你们送小心心，（小心心打不出来，就送三颗糖好了。。。这是糖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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