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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Chapter 3

      打完球回来,陶瑾把陶泥送了回去,然后直接开车去了医院,这几天是夜班。

      林鹿溪搭了公交到路口下车,去菜市场买了些青菜,然后穿过七拐八绕的胡同回家。

      胡同叫梅溪胡同,经过人类后天几十年的改造,完全背离了城市规划者的最初思路,更加逼仄,每家的房子都自行接了好几层,遮天蔽日的小路航拍估计得是一片蜘蛛网。

      这片胡同住着各色的人,有几十年生活在这里的老土著,也有搬来走去流水一样的外地人。

      亦有一些以不法手段谋生计的下三滥,就这么很自然地融合在一片街头巷尾里。

      胡同里总有社会小青年在这儿聚众闹事,拎着棍子堵人,为钱为人为各种小心眼儿干寻仇的事儿。

      几尺宽的巷子是堵人的绝佳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林鹿溪刚转过一个三岔口,就窜出一条大狼狗,毛色暗黑,两耳直耸,毛皮表面成片的结着血痂、土痂,脚底跟安了弹簧一样,直冲林鹿溪冲来,到了脚下一尺的距离忽然刹车,蹲在地上伸出鲜红的舌头汪汪汪乱叫。

      狼狗在林鹿溪脚边不停地吠着,左闻右嗅,似乎在判断这是否是一块可供食用的猎物。

      林鹿溪站在墙角,紧贴在一面满是青苔的墙上,捂着嘴大气不敢出,生怕大狗扑上来,大狗蹲在林鹿溪脚边耀武扬威地吠了几声,似乎辨别出这不是猎物,瘸着一条腿一咧一咧地就跑远了。

      正要往前走,听到棍子闷在人后背上的声音,接着就是棍子断掉和惨叫的声音,林鹿溪止住脚步动也不敢动。

      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但是每次见到这种场面或者听到斗殴的声音,心里依旧就像有密密麻麻的针尖在戳弄着,让人不敢呼吸。

      一个难于自救的人亦无法解救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心的卑微与恐惧笼罩着林鹿溪。

      一阵骂骂咧咧的高声恐吓和低声哀叫的求和之后,胡同又恢复了清净。

      轻飘飘地穿堂风刮走了所有的硝烟战争,说话声笑闹声重新出现。

      清风裹着树叶轻旋,路人吹着口哨骑着车子悠闲穿过,老人坐在门口闲聊。

      像是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扎了个大猛子很快潜进水里,水花迅速落下去,水波轻漾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曾有过。

      不会有人记得别人的伤痛,不会有人心疼别人的痛苦。

      安稳平和,似深夜万家灯火熄灭后的景象。

      所有的美好似乎都是表象。

      回到家,林鹿溪先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洗菜做饭。

      裹上围裙,拿起菜刀的那一刻,手还是在不争气地打哆嗦,菜刀在手里加深了重量,胳膊酸软,双腿也绵软,整个人靠在流理台上。

      眼前还是有些晕,但是还是要做饭,林鹿溪觉得下一刀就到切到手指头,一刀一刀得切得很慢,刀刃落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砸门的声音传来,“哐哐哐!哐哐哐!……”沉重的拳头力道似乎要把门拆了的架势。

      林鹿溪刚把菜籽油倒进锅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心立马被揪了起来,赶紧关了火,跑了出来。

      陈荣辉用挂在门上的将军锁使劲地砸着铁门栏,整个人挂在门栏上,像一滩烂泥。

      “叔,你怎么又喝酒了?”林鹿溪的小身板根本招架不住陈荣辉摇摇晃晃的身体,但还是咬着牙把他连搀带扶地弄进了屋里。

      “干…你屁……屁事啊,我想喝就喝啊……”陈荣辉用酒瓶子敲着墙壁,抱着门框开始吐,半个房子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陈荣辉挣开林鹿溪的搀扶,倒在沙发里,睡得得不省人事。手里抓着的白酒瓶子“咣啷”一声掉到地板上。

      林鹿溪赶紧捡过来,走进厨房,把剩下的酒倒进洗碗池里,瓶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劣质白酒散发出浓烈的酒精味,刺激着林鹿溪的胃,加上长跑带来的不适,林鹿溪一阵干呕,撑着洗手台往脸上拍了几把凉水才止住。

      吃过饭,躺在床上休息,林鹿溪刚翻开一本书看,手机发出“叮咚”提示音,打开手机看到入账三百元的信息,回复了已收到就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陈荣辉醒了,坐在沙发上,找不到酒瓶子就开始骂,看到手边的啤酒瓶不见了,大着舌头嚷嚷着:“我酒呢,死丫头片子!给我拿过来!快点儿给我拿过来!”声音里带着烦躁和不耐烦。

      “酒喝完了,没有了。”林鹿溪开火热粥。

      “老子酒在哪儿?你给不给我?!”陈荣辉指着林鹿溪的鼻子问。

      “你都喝完了。”

      “你放屁!老子剩几斤几两心里有数,你当老子是傻子啊!”

      “空瓶子在垃圾桶里,你去看看。”林鹿溪平静道。

      “我他妈就不信了!”陈荣辉把垃圾倒在地上,看到了空瓶子。

      走到厨房,闻到一股酒味,“你个什么玩意儿,敢倒老子的酒!”

      锅里煮着热乎乎的粥,还在咕嘟嘟的冒泡。

      陈荣辉端起锅砸在林鹿溪的脚下,米粒豆子溅飞,脚上被溅上了浓稠的饭汤。

      林鹿溪“啊”地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被烫得眉头紧皱,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陈荣辉又摔了盛菜的盘子,汤汁在地板上流淌。

      人一摇一晃地摔了门出去,嘴里问候着林鹿溪爹娘祖宗十八代的话。

      这早已是家庭便饭,林鹿溪忍痛慢慢地进了洗漱间冲洗,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了。

      酗酒抽烟早晚会让陈荣辉身体垮掉,既然现在是他的女儿,就不得不管他的身体。

      ……

      陈辰放学回到家,看到地面一片狼藉,厨房的盘子碎了一地,粥和菜水流了一地。

      听到水流的声音,陈辰冲进洗漱间,看到林鹿溪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在洗脚,陈辰带着哭腔跑去喊道:“姐……”,然后蹲在地上抱着林鹿溪的腰。

      “等下姐去给你做饭,你先去写作业。”

      这会儿脚面红扑扑的,一小片一小片的肿着,盘子瓷片割伤了脚部细腻的皮肤,细细的小伤口往外渗着血。

      陈辰从电视机下面的小抽屉里翻出碘伏和棉签,蹲在地上,蘸着药水涂抹在脚面红肿的部分。

      药水蛰着伤口,像是在往上面撒盐,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不完整的皮肤。

      林鹿溪咬着下嘴唇,疼得脚趾都蜷起来一下。

      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不敢去看脚面,肿得跟马蜂蜇到了一样。

      “怎么哭了?多大点儿事儿?”感觉到脚上有冰凉的东西滴落在上面,林鹿溪揉了揉陈辰头顶的碎发。

      “姐,你掐着我手臂就不疼了。”小脑袋不回答也不抬头,用手臂抹了几把眼睛,对林鹿溪安慰道。

      “这就好了,不用涂了。”林鹿溪皱着眉头,握着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

      “姐,今天我做饭。”没等林鹿溪回答,陈辰扶起林鹿溪,搀着她往卧室走去。

      “我可以做的,站那儿又不压着伤口。”林鹿溪说道。

      但是很快被反驳道:“不,你去歇着,我做,我今年都十二岁了,马上都是初中生了。”

      看着陈辰坚定的眼神,林鹿溪败下阵来,只好由着他的想法。

      林鹿溪半躺在床上,看着手里一本制作蛋糕甜点的书,各种比例制作,成品插图,每次看完之后都藏在床垫下面,如果被发现,就会被陈荣辉撕掉。

      之前买过一套模具,有次陈荣辉发脾气给摔坏了,林鹿溪和他大吵一架。

      第二套模具被陈荣辉酒后砸的稀巴烂,然后就没有再买了。

      因为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都会被撕碎践踏,所有的试图改变都会一文不值。

      陈荣辉觉得自己不好过,最后一事无成生意赔得精光,一定也要让林鹿溪跟着不好过。

      饭罢,陈辰扶着林鹿溪进了卧室睡下,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半夜,砸门的声音醒传来,咚咚咚的,拳头落在门上发出金属清亮的回声,院子外响起野狗的汪汪汪叫声,在黑夜尤为响亮,声音穿了整个胡同。

      陈辰机敏地跳下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辨别外面的声音,生怕是陈荣辉的仇家过来,不是要钱就是要命。

      “小辰,先别开门,看看是谁?”林鹿溪猫着腰贴在窗户往外看,可是天太黑,外面根本看不清楚。

      “小辰,救我,快救救我!”孱弱的声音传来,陈辰听到是陈荣辉的呼救声。

      “是爸,我去开门。”陈辰开了门灯,往院里走去,房子是老房子,独门独院,陈辰看到陈荣辉靠在大门的铁栏上。

      “爸,你怎么了?”陈辰看外面没有别人,赶紧把陈荣辉架进院里,拿了块干净毛巾绑紧陈荣辉还在流血的腿。

      林鹿溪趿拉着人字拖到了院子里,陈荣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小腿上的血不断地往外淌。

      “你又在外面欠别人钱了?”林鹿溪瞥过头,不敢看那条有些变形的小腿,想到了是用一条腿来还欠债的可能。

      “你帮老子还吗?还不上吧啦个屁!扯淡用!”陈荣辉骂骂咧咧夹杂着哎哎呦呦地痛苦嚎叫。

      “小辰,一会儿去医院,你先把他扶进车子里。”林鹿溪进屋换了衣服,拿上钱和车子钥匙,很快走出来了。

      陈辰把陈荣辉扶进车子后排的座位上,陈辰正要钻进去的时候,被林鹿溪拦下了。

      林鹿溪发动车子,“路上慢点,注意安全!”陈辰冲着慢慢发动走着的小电跑挥着手。

      “快走快走!”陈荣辉抓着车顶扶手,扯着嗓门大叫。

      到了医院,护士用平车把陈荣辉推进诊疗室,医生很快就进去了。

      陈荣辉的哀嚎一阵阵传来,林鹿溪只觉得聒噪扎耳朵。

      林鹿溪不想在一旁看着,就走到门诊大厅在休息椅上坐下。

      终于可以歇一下了,疲软的双腿,已经夜半不室很清醒的意识,使得林鹿溪此刻完全不能够在站着支撑自己的身体。

      看着地板上反射的光,一朵一朵的灯花开在地面上。

      夜半安静的急诊大厅,只听到陈荣辉微弱嚎叫的声音。

      夜里风静止了,温度依然有些低。

      但是抵不住折腾了大半宿,林鹿溪困意上来,眼皮干涩发颤,又怕一会儿陈荣辉治疗结束不敢睡过去,坐在休息椅上,把头放在两个椅子中间的小扶手上,轻轻合上眼睛休息。

      意识有些模糊,但是双耳还在尽职尽责,接收着来自外界的各种声音信号,皮鞋的声音从对面走廊的尽头传过来,由远及近。

      鞋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稳重,又适度地放轻脚步,怕打扰到休息的人。

      林鹿溪轻睁开眼睛,抬头看着走廊上的人,声控灯一盏一盏地往前方亮起,像是为到来的人开路。

      男人像是从极光深处而来,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各位小天使看过提出宝贵意见,收藏评论哈,新人请多指教,青鱼在这里鞠躬感谢!
    M2M的Pretty Boy送给大家,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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