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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戚戚间命比草芥,悠悠远万里征蓬 ...

  •   小轿咯吱摇荡,轿外众人敲锣打鼓地缓步向海神堂而去。就在上官无用浑身不爽地即将一掌拍碎这劳什子花轿时,王伯却无比适时地撩开布帘,探进了半个身子来。
      换作往常,在无用这般烦躁的时刻,王伯此举实与找打无异。但此刻却大为不同,只因他手里拿了一盘热气腾腾,香气逼人的东西。
      “姑爷,您可知这是何物?”
      无用一把夺过圆盘,也不嫌脏手,径直将盘里的东西就着酱汁整个抓了起来:“姑爷?是在唤我?你以为我山上来的便不知这是肘子?忒小看人了。”
      王伯望着他,笑容无比宽厚:“这肘子可合姑爷口味?如果说还有更多佳肴等姑爷您一一品尝,您又可愿屈尊前往?”
      无用停下嘴,抬眉望着他:“你这老头子说话拐弯抹角的,不是好人。我也不是痴儿,娘亲说,这天下没有免费的饭食,说吧,又有何事要我去做?”
      王伯嘿嘿一声:“姑爷玩笑,小的可再是好人不过。”随即也不说何事,反道:“姑爷可听过百年好合?”
      无用摇摇头:“那是何物?”
      “那是一道菜,一道仅在成亲时方才吃得到的绝顶珍馐。以山泉水放养的乌鸡白凤佐以七十二种香料,熬制整整七日七夜后,在子时露水最浓时分,洒上百合又添一层轻香。那滋味哟,啧啧,鲜而不腻,醇而不沾,委实说得是一等中的一等。还有一道举案齐眉,也是成亲时方才吃得上,它呀......”就在无用的涎水将落成河时,王伯终于报完了最后一道菜色,
      “我要成亲!”
      这是无用发自肺腑的呐喊。
      王伯停下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轿子正好落下。王伯嘴角含笑,彻底撩开轿帘:“姑爷,请吧。一入海神堂,这亲,就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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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里啪啦,稀里咣当,炮仗混着唢呐齐响,锣鼓依着玉笛欢唱。栖桐寨的弟兄们还未开始饮酒,却已要醉了。
      谁都不曾想过,自己竟能活到当家成亲的一天!
      这无疑是句才将起头,便要让人泪下的话语。
      作为栖桐寨第三代年纪最小的一人,小伍子的情绪显得更加激动,猛冲向鸡舍抱出一只公鸡,巴巴地望着,只觉得今个儿只不得便得落下个蛋来。
      再说白玉凤站在堂里,望着一众喜笑颜开的弟兄,恍惚间好比行于梦中。
      这一举究竟是为了他们?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先生所谓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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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厢无用换过喜袍后,甫一踏出偏厅,便险些被正堂里热闹无比的氛围直接掀到了天上。
      放眼望去,黑压压若云一般,只怕早过百桌。但见那喝酒的张满了口,划拳的喊哑了嗓,还有吹牛嬉闹的,围桌斗牌的,声势之大,恰如大风起时拍打在河岸上的浪花。
      见此情景,无用心里自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高兴。要知道,人越多,吃的自然越多,这般简单的道理他可明白得很。只有这喜袍他不甚喜欢,通身的红,却比通身的白更加难看。
      可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红衣红靴,还有胸前那朵斗大的花,无用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在峰上时,他总爱乘小乖于云海遨游。有一次,他俩在云海中找到一只游云的怪蛙。那怪蛙便是这般的,浑身通红,额上还有一个大如拳头的肉瘤。他凭着这只怪蛙,把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碧落师姐吓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有一晚,碧落实在不堪忍受,于是手起剑落,将一只怪蛙生生剁成了肉泥方才消解了这口恶气。
      想到此,无用真是不甚欣喜。他在想,假若自己穿着这套衣裳走到师姐面前,那可不得吓她三年!正在他思绪翻飞中,王伯已拉着他,向正堂最里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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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之颠,飘渺峰上,碧落无端端地打了个喷嚏。莫不是无用在想自己?碧落一双死气沉沉的眸里多了丝难见的光彩。只是甫一分神,肩头上却多出了一个窟窿,椭而狭,带出丝丝的血。她好似不觉得痛,只是猛被打断思绪,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莫名,遂而一抖手腕,剑光如瀑而过,在一阵耀眼的光彩后,对面那名同样持剑的女子被直直分作了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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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用,因为事出于急,也没来得及请五岳三山的朋友,只有寨子里的一众弟兄,你不会怪姑......妾身吧?”
      上官无用只见白玉凤也穿了一身红,虽然胸前没带红花,可一张喜帕却把头颅包了个严严实实。本来他正满怀兴致地把玩着白玉凤腰带间的香囊,一听此言,一时焦急得险些将它扯下:“那些五岳三山的朋友不来,这席可还开得成么?”
      “自然开得成,这却没什么相干。”
      无用长出口气,如释重负,随后又觉得这喜帕将白玉凤声音遮挡得低低柔柔的,浑不似平常,听着极不顺耳,于是伸手一拉,竟将整张喜帕拉了下来。
      白玉凤面上一惊,怒道:“没用,你这是要作死啊!”
      无用不气反笑道:“对咯,还是这般顺耳。”
      一旁众人齐齐一惊,忙夺过喜帕重新盖在白玉凤头上后,又焚香杀畜的向上苍着实祈祷了一番。
      无用靠着墙,默默地挖着鼻屎,不明所以地望着火急火燎的众人。王伯见他这个呆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姑爷,把手放下来,这样可失礼于人了。”
      无用哦一声,手指回收间,竟把一坨黑中带青的东西径直擦在了王伯衣袖上。王伯眼眉一跳,心道:这姑爷行事不比常人,也不知当家此举是对,抑或是错。
      如此许久,无用等得实在不耐,忍不住出声吼道:“白大姐、王伯,这席却是开或不开了?”
      白玉凤没开声,王伯忙急跑过来,轻拍他的背安抚道:“要开的,要开的。这不是刚弄好么,拜过了天地即刻就开。哎哟,姑爷您别捏拳啊,拜天地很快的,当家怎么做您跟着便是,片刻而已。”
      无用脸上这才复现笑意,有样学样地跟着白玉凤一道,挺直肩背,强装严肃地站在了海神堂正中三幅画像之前。
      王伯暗叹口气,强自打起精神,朗声道:“白考公振威,白妣公兰心,功重德兼,惠遗后人。今日实乃双公后人白家玉凤大喜之日,望一对天成佳偶爱如胶漆,情比蒲柳,得善于天!”
      围观的掌声如雷,同声喊道:“得善于天!”
      “拜——!”
      为什么要拜那墙上的画像,无用自然不明白。只是见白玉凤已经叩头在地,也只好依样而为。可将要俯下身时,浑身汗毛却齐齐一震,由不得“咦”了一声。这一咦,王伯也紧跟着喊了一句:“哎哟,不好!”
      自家庆典上,又怎么容得人说不好。白玉凤急得半撩喜帕,追问道:“怎生不好了?”
      王伯一张脸又白又红,拉起袖管道:“当家,姑爷这.......这鼻屎不似寻常,竟如针一般,不仅将老奴的袖管戳出个窟窿,更刺得老奴一阵疼痛,是以........”
      一众兄弟齐声而笑,白玉凤啧了一声,原来是这点小事。她今日心绪分外不宁,戚戚地,总怕被人缴了局。她也懒得理王伯,偏头望向无用问道:“你又咦什么?”
      只是无用却没有说话。因为他感到了一阵杀气,浓烈而又带着腐朽的气息。
      就在他将要启口时,寨门连带着围墙,一齐化作了漫天飘飞的细渣,宛若暗器一般,毕毕剥剥的疾飞而来。
      一众人里,有那即时警醒的,也有未曾注意的。有那警醒却躲不掉的,也有那未曾注意却逃脱了的。乒乓作响中,碗盆皆碎,整个大堂里乱作一团。
      白玉凤自然也是躲不掉的,好在无用双手翻动间,竟把二人面前那些或大或小的碎石齐齐接了下来,还颇有兴致地用它们在地上摆出了个似蛙非蛙的古怪东西。无用或是觉得越看越像,面容灿烂地拉了拉白玉凤袖管问道:“我摆得可好?”
      白玉凤大惊之下哪还有时间理他,站起身时,才见王伯身上已添了无数窟窿。一张脸白中带灰,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息。白玉凤目眦俱裂,打眼向堂外望去。一时烟尘四散,才见已成露天的堂前,整整齐齐地站了二十人。
      仅一眼,便知这二十人决然不凡。人在那里,却吞噬了所有声息。他们穿着同样的玄色衣裳,同样的右手提刀。就连那一呼一吸间的韵调,似乎也是完全相同。
      爹爹说过,管他贩夫走卒,商贾恶霸,只要有人登门,作当家的就要出外相迎!
      可白玉凤刚欲踏出,忽然又把脚步收了回来,望向了身侧那人。可那人正一会儿盯着地上的石子画,一会儿又望着身前的大红花,脸上表情时而焦灼,时而愉快,津津有味德便跟找到了宝藏一般。这些厅里厅外的事,却是半点也没能入得他的眼。白玉凤心头一哀,丢开喜帕,长袖一甩,喊声:“没死的跟着姑奶奶上!”,当先踏出了海神堂。
      “各位这般行径,想来也不是来讨杯喜酒的。赶巧,姑奶奶今儿个喜酒不足,可罚酒倒备了不少,这一杯,你们却是不喝也得喝!”
      白玉凤一段话说得意气,身后跟着的大半寨中人物俱是举着木刀木枪的大声嘶喊起来。要知道,那些躺在堂里再也不出来的,要么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要么是自家的老小妻儿,最不济,也是平常谈是倒非的姐妹,看着这般惨痛模样,一时间哪个不是凄入心扉,恨不得将这二十人食肉寝皮才能消恨。
      可白玉凤话音刚落,自己这群人还未来得及动,那二十人却已然动了起来。二十把精钢宝刀映着正午的骄阳,带出了二十道同样角度劈出不同方向飞至的刺目刀光。
      怪,极怪!那二十人仿若死人般无声无息,却又搅起了滔天的刀浪。似动实静,似静,却又如狂风般奔涌而来。
      要死了吧?所有人都这么想着。但在白玉凤当先挥出一棒后,没有一人有丝毫的迟疑,或跳或跑的,向那席卷来的巨浪直迎而上。
      在那道道刀光之下,所有人好似都变成了砧板上的肉蔬。刀光一至,棒碎、衫裂,刀光一去,原地只留下一滩淤积的血,与一个睁着眼,却再也闭不上的人。
      不须多时,堂前地上已密密地倒了一片,白玉凤独对三人,身上已添了无数伤口,可是这三人却好似猫捉耗子一般有意戏弄于她,专挑那些部位敏感处下手,下手也轻之又轻,恰好划破衣裳,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的痕。
      白玉凤又羞又急,猛一吸气,一张棍夹风带雨,不避不躲的正面迎向了三人,却已是报了必死之意。她想死吗?大概没有人想。大好年华,如花美貌,又怎么舍得死。她想张口叫那没用的,可在三人的攻势下,又哪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好不容易,凭这视死如归的一棍得了一刻间隙,抬眼向堂内回望,却险些气得径直死了过去。
      只见无用此时应是玩腻了,坐到了堂前阶上。但也只是坐着,呵欠连天地望着这一地的血腥。
      他心里就一点儿都没有我们?如此想着,白玉凤心里倒也不知是怒还是怨,也不管砍向自己肩头的钢刀,双手握拳厉声喊道:“没用,你他娘的,上啊!”
      无用一惊,一身困意刹那跑到了九霄云外。急忙仰头望了一眼才骂道:“你耍诈,娘亲根本没来!”
      白玉凤一听,早已是心念俱亡,只是那阶上的无用却在一句话后,眨眼便失了行踪。
      说来话长,实则极短。就在那道刀光甫至白玉凤肩头,只差一寸便要进肉时,这一寸,却成了天地之隔。
      只见那刀尖之刃,被一人二指紧紧夹住。那持刀人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目里,第一次显出诧异之色。下一刻,那人便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初修炼之时,被深山中的古犀狠狠顶到了身上。只听得“砰”一声巨响,猛然迸发的巨大劲道让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飞出,便化作了漫天的碎渣血滴。
      再下一瞬,还余下的栖桐寨众只觉得自己到了鼓阵之中,砰砰声如筛豆般密集而起。可也仅是一瞬,堂前便又整个静了下来,宛若梦一般。只有那身上、靴底的血,湿漉漉的,由烫转凉。
      无用站在正中,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止不住地悲从中来:“哎,碧落师姐如此怕那怪蛙,却怎的一点也不怕血呢?”这般想着,他又陷入了难以自抑的沉思之中。正此时,一道破风声由远及近,咻咻得刺耳无比。白玉凤忍不住心下一惊,尖声道:“没用!”
      只是无用却仍在发呆。
      “叮”一声脆响,好比金戈相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望着此时的无用。只见一条宛若透明,长越十丈的游龙在他身侧上下翻腾,依着一个古怪的轨迹,绕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半晌之后,那网那龙却又似不曾存在过一般,隐退而去。
      上官无用眉头一皱,随手一甩,手上血水如泼一般向堂内而去,砰一声砖墙尽碎。只见墙内站了一人,单眼束发,正保持着双掌接挡的姿势。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没人知道。所有人只知道那人双掌上尽是窟窿,宛如蜂巢一般,绝对是废了。
      谁料那人倒似感觉不到疼,冷哼一声:“好小子!”后,化为黑烟一道,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一切来得快,去得更快。白玉凤只觉得又惊又呆,又喜又怒,又怨又恨,五味杂陈间,竟也不知道哪种情绪才是真了。抬眼望,片刻前还好好生生的城寨,此时竟已只剩了百人开外。一时悲拗之下,一滴滚烫泪水,竟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无用本来正挺着胸膛准备迎接赞赏,没想,白玉凤倒先哭了。没奈何,只得上前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哭、别哭,大姑娘了,哭得唏哩哗啦的多不好看。”
      谁料,白玉凤却一巴掌拍开了他搭在肩头的手,怒道:“别碰我!”
      无用不明所以:“你不喜欢我碰你那我便不碰了,可是先别哭了可好?”
      白玉凤银牙紧咬,双目通红,身颤如筛,却愣是忍着没让那一汪泪水倾斜下来:“你是神仙中人,有通天的本事,我等升斗之民,岂敢劳驾您来关心!”
      无用这次倒听明了她口中的戏谑,忍不住满脸委屈道:“嘿,你这人倒奇了怪了,大家比武切磋,不就是个你死我活,而今我出手帮了你,你怎的还又怪了我!”
      一句话,让剩下诸人满眼愤恨地围了上来:“这不是比武,是屠杀!”
      无用这下又不明白了。这怎么就不是比武了?山上诸峰哪一座不是一年一小比,三年一大比的。比武之时,又有哪一次不是死伤过半的?这倒好,输了就不是比武了。不过说起来,今年当是百世一次的剑选之期,也不知道碧落师姐比的如何?想到这,他心情倒好了些许。心道这或是碧海之人的风俗,自己入乡随俗也不该计较太多,于是颇为大度地说道:“好好好,这是屠杀,成不成。如今打也打了,死也死了,这亲却还继续成吧?我可很是有些饿了。”
      说罢正欲抬脚向堂内走去,白玉凤却突然紧紧抓住了他。他回身时,正好见到白玉凤的脸,那样表情古怪的一张脸,像是悲痛,却又强忍着悲痛,又好像想嘲笑什么。反正无用不懂这种表情,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深感不适。
      “他们死了,你懂吗?死了!”
      无用极为不悦地甩开她的手:“我怎么不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以为你我又比那浮游虫芥好上多少!爹爹说过,人死了才得真清静。现在他们都得了真清静了,你倒有什么不高兴的!”
      白玉凤笑,大笑:“王伯是爹爹那辈留下的最后一人,自小便一直照顾着我,我本以为他能够寿终正寝的!还有吴师傅,你最喜欢的吴师傅也死了啊!”
      这一说,无用倒楞了,咂咂嘴,半晌才道:“那......还得请个跟他手艺差不多的伙头才行。”
      没来由的,白玉凤脑海里又闪过白朋的那句话。他,或许真是个盖世魔头。那被他拍开后悬在半空的手,变作了落在他脸上,猛然扇下的一巴。如初见时那样,带着轻脆的声响:“那你又何必救我!”
      是呀,何必呢?无用自己也不能知晓。他此时知晓的仅是他很委屈,委屈到了极点。于是下一瞬里,他突然睡到了地上,边蹬着双腿边哭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们都欺负我,爹爹说过,你们碧海人尽喜欢欺负异乡人,我.......”
      这一次任他哭破了喉咙,却再没有人来哄他。
      城寨里早已有人检查了杀手尸体,前来禀告道:“当家,都是秃子,莫不是那佛门外教死灰复燃了?还有那枚暗器,是幽冥先生独有的失魂钉,看那人单眼束发,想是他不假。”
      白玉凤裹着毯子,神色里已恢复了几分清明,沉声道:“秃子可不一定是和尚。而今金铁全在朝廷手中,这些人手握刀具,身手又实在不凡,想来.......你叫弟兄们收了这些刀,发丧为主,其余的容后再谈。”
      说话间,一群人已走得远了。只是所有人走前都不忘回首望上无用一眼,那双眼里有不解、有仇恨、有哀怨.......无用懂了,所以他停下了哭声。爹爹说过,剑侠是不会在敌人面前哭的。于是他用袖子擦干净了鼻涕,怒吼道:“哼,你们不喜欢我,我更讨你们,丑八怪!”
      站起身后,他也不管一身的血与尘,到厅内找了几盘还算完好的菜肴,翻袖一卷,腾身朝屋顶而上。
      第二日,无用方才醒来,白玉凤已径直推开了房门,将一个包裹直勾勾地掷在他身上:“走吧,我这栖桐寨再也容不下你了。”
      无用心里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却强自展颜一笑,拿起包裹道:“正好,在这儿耽搁了许久,我也该去自己当去之处了。”
      白玉凤转身走出房间:“从此往后,你我不死不见。”
      有两行清泪,悄悄地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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