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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不多时,皇甫驰冷着脸进了徐喆住所。徐喆捧着一本书,凑在烛火前仔细研读。仿佛是入了迷,对皇甫驰的到来恍若未觉。

      皇甫驰不以为意,径直走到一旁坐下。也不开口,一副沉默是金的做派。

      房中除了烛火跳动的声音外,便剩下徐喆久久才翻动一页的翻书声。

      半响,放人入内的徐喆合上手中书籍,似笑非笑道。

      “素闻皇甫将军威名,叱咤疆场战无不胜。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气盛变化无常,脾气秉性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徐喆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嘲讽意味十足。

      皇甫驰并不动怒,看着面带笑意的徐喆,淡淡道:“我失礼在前,我此来赔礼。阁下若还是心有不忿,尽管开口便是。”

      徐喆看了说着上门赔礼,实则满脸冷淡,一副‘和你计较算我输’表情的皇甫驰,轻笑一声。

      “赔礼一说实不敢当。将军手握重兵威震一方,实在不必对着我一介寒门学子,如此前倨后恭故作姿态!”

      皇甫驰冷道:“你多心了。我的确对你不喜,但你上门为客,又是应子安邀请而来,我那时冷面相对便是我的过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来赔礼,却与前倨后恭扯不上什么关系。”

      皇甫驰这话虽然争锋相对,却说得颇有些不以私情废公义的意味。

      徐喆听了,总算高看了皇甫驰一眼。面上却露出几分困倦疲乏之色,缓缓放下手中书卷,掩唇打个哈欠,开口赶人。

      “既如此,话以说完,皇甫将军请回吧!”

      皇甫驰不为所动。

      “尚未说完。”

      徐喆懒洋洋的开口道:“皇甫将军与我并非同路之人,话不投机半句也多,实在没必要往下继续了。”

      看了徐喆一眼,皇甫驰收了面上冷意,沉声道:“你我虽非同路之人,却也殊途同归,不妨做笔生意。”

      徐喆又是一声轻笑。

      做生意?这皇甫驰到也有趣。旁人招揽他时就算不作出一副求才若渴礼贤下士的模样,至少也是美酒佳人相伴在侧多有热情。

      唯有这皇甫驰,刚一见面便做狂傲无礼之姿。便是上门赔礼,不见有多少诚意,却满口生意之道。这做派与刚刚驾崩的天子,导师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知这人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了!

      “我一介白身,游学各地居无定所,皇甫将军能与我做何营生?”

      看着徐喆,皇甫驰皱皱眉。这些文人便是如此弯弯绕绕,明明他已将来意说得一清二楚,偏偏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颍川为黄帝故乡夏朝都城,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虽被划入关州管辖,却因文风鼎盛名士辈出而一直游离在外。若逢盛世,自然不负小洛阳之称。但以你徐鹤鸣之能,自然能看出将来之事。又何须故作懵懂,与我做些无用口舌之争。”

      能言善辩的徐喆,猝不及防的被皇甫驰噎了个结结实实。

      他生来病弱,这些年遍访名医,皆言徐喆寿命有限,活不过三十岁数。因此,他行事大多随心所欲,甚少顾忌旁人眼光。

      而徐喆游历各地,求医问药之余,多少也存了点寻访明主的意味。到不是他有着什么匡扶明主中兴汉室的大志。

      徐喆自小久病,难免生出许多凉薄,便是心中残存些许对苍生的不忍心,所思所想也仅仅只包含了那么一点微末的故土之情了。

      颍川地处要道四通八达,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四周皆是平原,无天险可依易攻难守。若起兵祸,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富甲天下谷粒满仓的颍川郡。

      徐喆是寒门子弟,虽然衣食无忧,却也多见平民艰难。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徐喆虽然命数有限,却也不想在有生之年看见颍川在战乱中化为一片废土。

      颍川出名士多豪族,这些豪族若论自身武力并不弱于官军,若能团结一心足可自保。只是豪族之间虽彼此联姻相互提携,但有难免利益冲突之时。

      大乱中想要护得颍川安稳渡过,与其苦寻什么明主,合纵连横分而破之,再慢慢收服那些早就习惯了自治一方豪族。不如空降一敌,以外患强压迫使颍川内稳。

      这两者彼此牵制之下,足以让颍川郡平安渡过乱世。便是稍有损伤,颍川也能保存绝大部分元气,等到天下再定之时。

      计划虽好,可这外患的人选却是难寻。徐喆几乎走遍九州,却还是一直没能找到符合标准的人选。直到,刘悦将皇甫驰推到他视线之中。

      生死早定之人,本无意插手天下事。徐喆虽主动上门求见皇甫驰,却并没有多少想要投效的意味。出乎意料的是,皇甫驰同样也不太想要他的效力。

      可怜刘悦一番穿针引线,倒是她自己在那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皇甫驰名将出身秉性高傲。武勇过人又年轻气盛,在关内毫无根基。平心而论,是极为适合成为这个颍川外患。

      若无刘悦,徐喆只需从中推波助澜,哪怕皇甫驰知道他的目的,大势所向之下,最后也只能乖乖沦为颍川之石。

      可惜的是,他身边偏偏就多了一个刘悦。有了刘悦在旁辅佐,于公于私徐喆都不便对皇甫驰出手。

      惋惜的看了皇甫驰一眼,徐喆有些恹恹。明明就是个粗俗武将,除了打打杀杀,顶多也就是粗通文墨。也不知刘悦到底看上他什么地方,就这么急吼吼的认做主君。

      “皇甫将军究竟所为何来,直说便是。”

      见徐喆精神不振微带萎靡,皇甫驰微哼。果然病弱至此,想来也没几日可活,他又何必与一将死之人计较太多,便直截了当道。

      “子安说你游历各地遍访明主,我却知你心中所虑唯颍川一地。我有意取关州为潜渊之地,而关州之下颍川郡内多奇士豪强,性情大多桀骜不逊,轻易不肯臣服他人。我知你素有奇计,若阁下答应入我黑骑,助黑骑一臂之力,自可兵不血刃拿下颍川。”

      徐喆闻言心头一震,他虽一口一个皇甫驰倨傲无礼,可论起心高气傲,过目不忘才华横溢的徐喆,可也没比皇甫驰好到哪儿去。

      皇甫驰不过摆出一张冷脸,他便转身就走。便是后来此人又星夜而来,以颍川安危让他答应一见。可徐喆想的也只是戏耍皇甫驰两句,随意打发了事,并没有真的把皇甫驰放在眼中。

      汉室历经六百年,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仿佛是流传百世亘古不变般长久。

      即便天子越发昏聩,朝中党争不断,连连天灾叛乱四起。在野士子奔走相告为之努力的,也不过是期望寻得一位有才之士,扶持天子拨乱反正,还汉室清明平天下纷乱罢了。

      几乎所有人潜意识里都以为,这天下永远都是刘姓家国!

      皇甫驰虽未明言,可一个潜渊足以道尽满腹野心。徐喆心神一荡,仿佛是被人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微微沉吟之后,开口问道。

      “并州之外,匈奴尚且虎视眈眈。敢问将军,既有意取关州,那并州该被置于何地?莫非将军想要一走了之,将并州拱手相让不成?”

      提及匈奴,皇甫驰眸光微凉,瞥他一眼淡淡道。

      “上月草原异动,匈奴可汗毡木丹聚集十大部落,意图劫掠并州。并州黑骑血战数场,诛灭匈奴青壮七万有余。往后十年,并州将无大患。”

      徐喆眼神微凝,十年无忧,向来皇甫驰定然诛尽了这一代匈奴青壮!

      外患既除,怪不得皇甫驰能腾出手来谋取关州。说起来,刘悦也是这样主张安内先攘外的性子,怪不得两人凑到一块。

      正如皇甫驰所说,颍川一地繁华,多豪门世家多名人雅士。这些人虽各有矛盾,却同气连枝。便是朝中正式委派的颍川郡守也不太被放入眼中。若是对上武将出身自边陲之地而来的皇甫驰,无人会服。

      就算徐喆呕心沥血全心为颍川众豪强谋划,固然可阻皇甫驰一时。但以皇甫驰之勇刘悦之智,两人彻底掌控颍川只是时间早晚之事。

      而对待敌人,皇甫驰的手段堪称狠辣。徐喆不是不能赌一时之气,去做一番无用功。只是进退得失之间,受苦的终究是颍川百姓。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个与他初衷南辕北辙的结局罢了。

      可就算有了刘悦的皇甫驰不可与之为敌,徐喆却也不想与其为友,更别说奉其为主为其效命了。顶多也就是袖手一旁,两不相帮罢了。反正以刘悦之智,也不会放任皇甫驰犯下滔天杀戮。

      徐喆这样看不上皇甫驰,倒不是因为觉得他有什么致命缺点,不堪为主。人无完人,至善亦是至恶。若当真有人完美无瑕,那却是需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提防的存在。

      况且为人主君,重要的不是完美无缺。肯纳谏懂用人,便有着可成为一代明君的资质。

      皇甫驰虽然谈不上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但以他的眼光格局,却也当得上一句雄才大略野心勃勃。而以他直言不喜,却又星夜来见的做派,想来是接受了刘悦劝诫。

      一个有野心有格局能纳谏的主君,若是旁人,徐喆或许已经开口答应了。

      可看着皇甫驰那张冷脸,徐喆心中便莫名生出一股邪气,十分看他不惯。

      而徐喆肆意惯了,一向都是不想便不做的性子。既然他和皇甫驰初初见面便是彼此都相看两厌,那边注定没有君臣之缘。

      徐喆思绪翻飞,正要寻个借口拒绝皇甫驰。那知,皇甫驰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开口道。

      “我虽邀你相助,却并非是要你辅佐于我。”

      “不为辅佐将军?”徐喆很是诧异,挑眉轻笑道:“呵,这世间竟然还能有让将军甘为说客,星夜来此为别人做嫁衣的人!不知是哪位英雄豪杰?”

      皇甫驰沉声道:“自是你之好友,隆中刘子安。”

      “子安?”徐喆微微一愣,随即失笑讥讽道:“将军莫非是视我为三岁孩童?子安既奉你为主,自会全心为你谋划。我辅佐他与辅佐将军有何区别?”

      见徐喆误会了,皇甫驰沉声道:“若你同意,子安为你主君,你我之间只是同僚。”

      听到这话,徐喆极为吃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都瞪大了些。虽然他对皇甫驰无甚好感,却也承认此人勉强还算不错。怎么也想不到,皇甫驰竟然能做出这样自毁长城的荒唐承诺。

      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皇甫驰领兵多年,自当明白这个道理。皇甫驰为刘悦主君,却让徐喆奉刘悦为主。这若不是皇甫驰自觉朽木甘为傀儡,便是他神智失常自取灭亡。

      徐喆转念一想,刘悦在月旦评上给了他一枚药丸。服下之后,他虽还未去寻郎中仔细诊断自己脉息,却也感觉身体比之往日轻松了不少。素日常有的心绞痛,这整日下来竟然一次也没犯过。

      若无意外,他欠了刘悦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刘悦的想法,自是想他加入皇甫驰麾下。可徐喆偏偏不喜皇甫驰,比起为皇甫驰出谋划策,或者袖手旁观闲居山野。奉刘悦为主到是目前极为适合他的前路。

      “让我奉子安为主,将军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看在刘悦的面上,徐喆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若有一日将军之令与子安冲突之时,我当如何抉择?”

      皇甫驰眼光暗沉:“子安与我如同一人,自不会有冲突之时。”

      徐喆轻轻一嗮,顿时觉得皇甫驰不过心血来潮。正要开口拒绝,却听皇甫驰继续道。

      “便是有冲突之日,你既奉子安为主,一切自当以她为先。”

      徐喆刚要出口的拒绝,一下消散在了舌尖。只皱着眉头,看了不知是自信还是愚蠢的皇甫驰一眼。沉吟半响,终于起身一礼。

      “如此,往后共事之时,还请将军多多指教了。”

      徐喆这话一出口,便是答应加入黑骑,奉刘悦为主了。不管皇甫驰让他奉刘悦为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徐喆此时都懒得细究,反正他的主公只有刘悦一人,往后全心只需全心为刘悦谋划便是。

      至于这两主并立的隐患,他能开口提醒皇甫驰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谁认下的主公,自当交由谁去头疼。把自己定义为同僚的徐喆却是不打算再提点皇甫驰了。

      皇甫驰面不改色的受了一礼,站起身还了礼。

      “今夜约定,我自会转告子安。天色已晚,我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徐喆含笑目送。

      看了笑得意味不明的徐喆一眼,皇甫驰转身离开。

      他并非不知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道理。也知道,徐喆多半笑他自大愚蠢。竟然甘愿自毁长城,亲手种下两主并立的隐患。

      前世,种种因由下,皇甫驰半生坎坷。后来所有的色彩都系于刘悦一人,求而不得却甘之如饴。而最痛最悔之事,便是他疑心太重无人可用,累得刘悦早亡。

      江山的确秀美如画,引得无数豪杰为其折腰。可上一世已经登顶至高一览群山小,体会过至高至冷的皇甫驰。重来一回,唯一想要牢牢抓紧的,自始至终唯有刘悦一人罢了。

      正如今生初见之时,皇甫驰亲口对刘悦所说。他拥有的一切,刘悦若要,他必定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他可为利刃,亦可为坚盾,这只看刘悦作何选择。

      若刘悦希望他成为名一统天下结束乱世的明君,他便兢兢业业开创盛世。若刘悦想立于万万人之上,他也甘愿退居刘悦身后,拱手江山。便是刘悦想要这世间尸山血海,他也能面不改色举起屠刀。

      只要,此生能得刘悦长伴身侧。

      天光透亮,刘悦自酣然无梦的深睡中缓缓醒来。揉了揉隐隐有点胀痛的胸口,一脸莫名的下了床。

      她明明正和皇甫驰商量怎么到了床上?瞧着天色,竟然已过去了一夜?

      走了两步,刘悦才想起来前因后果,顿时哭笑不得。她这具身体,委实太娇气了吧!竟然两杯酒便醉得人事不省的躺了整整一夜。

      不过她醉得虽然厉害,身体却并无宿醉之后的痛苦症状。反而神清气爽,格外精神。

      刘悦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想着昨夜之事。

      也不知,皇甫驰到底有没有去给徐喆赔礼。以刘悦对徐喆的了解,便是皇甫驰礼贤下士尊敬交加,那人也难说到底会有多少投效之心。更何况,初次相见便莫名吃了一顿冷脸。

      但就算皇甫驰及时补救,连夜赶去赔礼。那徐喆恐怕多半也是敷衍了事,断无再投入皇甫驰麾下的道理。

      这次是她失策了,看见皇甫驰出现。便一心想着赶紧将徐喆拉到船上,没有提前给皇甫驰打个招呼,便自行安排两人相见。

      本以为皇甫驰对待士人,便是不会完全如同对她一般关怀备至呵护有加,至少明面上的态度不会相差太多。

      所以,刘悦刻意没有提前告知皇甫驰,本意是想让皇甫驰凭着求才若渴的真实表现,给徐喆留下一个加分的好印象。

      结果,皇甫驰的确也是毫无做作,所作所为全凭本心,就是与刘悦设想的情况天差地别。

      哎!

      刘悦叹口气,在心底把徐喆从谋士班底的名单上划掉,默默寻思起下一个人选。

      走出房门,不大的院中,皇甫驰的身影顿时映入眼中。深秋的带着凉意的晨曦里,皇甫驰赤着上身,正持刀舞得虎虎生风。随着他扫劈拨削转腾挪移,大颗大颗的汗珠自身上滚落。

      看样子,皇甫驰已经练了许久。

      瞧着皇甫驰一刀劈出,看似平平无奇举轻若重。落入刘悦眼中,却是犹如一面深不见底的大海,看似平静无波却随时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刘悦忽然有些心痒,她种种技能虽少有刷到顶级大宗师境界的。可杂七杂八的技能颇多,加在一块虽称不上天下无敌,却也罕有敌手。能让她感到压力的,皇甫驰还是第一人。

      顺手抽出她身旁李虎,腰间悬挂的长刀。刘悦整个人陡然化作一道流光,扑进皇甫驰的刀光之中。

      刘悦一出现在院中,皇甫驰便发现了她的身影。

      这座临时落脚的小院并不大,不过刚好住下刘悦一行人。皇甫驰虽是独自入京,小院中却早已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刘悦独自安睡一房之外,其余每间房里都挤了四五个大汉。

      刘悦也是想到这个情况,所以白日才放任皇甫驰睡到她的房间内,默认两人晚上得挤在一屋的事实。

      刘悦虽然默认了两人要同房而眠。然而,心中邪火正旺的皇甫驰,不敢对自己丝毫放松。

      自月中阁回转之后,皇甫驰一想到先前刘悦入睡美景,便浑身血气躁动,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见着夜已去半,干脆提刀在院中练起了刀法。

      这一练便练到了天明,看见刘悦出了卧室,皇甫驰也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正要收刀,却见刘悦忽然扑来。他眉心微微一拧,随即一放。手中刀势不减,气势却弱了不少。

      下一刻,扑到皇甫驰眼前的刘悦,挥刀上前朗声笑道:“一时技痒,还请主公不吝赐教。”

      这段时间,皇甫驰虽常听高旭提及刘悦出神入化的剑法,可毕竟从未亲眼相见。见到刘悦扑来下意识的要收刀躲避,可又不忍扫了她的兴致。只收回了一大半力道,任由手中刀以一种比挠痒痒重不了多少的力道,轻轻落到刘悦刀锋之上。

      刘悦以刀代剑,拦下住皇甫驰这软绵绵的一刀,明白这人在故意放水,便挑眉玩笑道。

      “正值清晨,主公怎的如此疲乏无力。莫非昨夜在月中阁里欢好无度损耗太过,以致此刻尚未恢复?”

      听刘悦促狭,皇甫驰瞥了她一眼。脑海中不自觉得掠过,昨夜她躺在被褥之中柔顺安静的模样。练了整整半夜武,才勉强压下去的气血顿时又开始翻腾。

      转开视线,皇甫驰收刀退开,沉默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并非好色之人,若不是徐鹤鸣再那,我不会踏足烟花之地。”

      刘悦眨眨眼,有些弄不懂皇甫驰这话到底是在说,徐鹤鸣是个好色之徒呢?还是在解释他没有在月中阁里寻欢作乐呢?

      将手中刀递还给它原本的主人,刘悦笑着转移话题。

      “这么说主公昨夜去见了鹤鸣?”

      皇甫驰走到院中石桌旁,从上边放着的水盆中捞起一块汗巾,草草擦去身上滚落的汗水,点头。

      “见了。他已同意入我黑骑麾下。”

      徐喆竟然答应入仕?

      刘悦原本都已经准备好安慰自家主公的言语了,结果却听到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回答,顿时惊诧非常。

      “鹤鸣为人心高气傲,行事十分随心所欲,主公是如何说服他入仕的?”

      皇甫驰一边简单擦洗,一边淡淡道。

      “你曾告诉过我,世间万物皆有其弱点。为人主君,只需找到这个弱点。攻其必救乱其心扉,投其所好软化人心。万物便皆可为我驱使,何况区区一个徐鹤鸣。”

      刘悦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这论点听着依稀是有些耳熟。但自己何时与皇甫驰说过这样的话,怎的一点印象也无?不过此时,她更好奇的是皇甫驰和徐喆的那场谈话内容。

      “那主公究竟是如何攻其必救投其所好的?”

      皇甫驰擦洗完毕,李虎手脚麻利上前端走水盆,径直去屋外倒水去了。

      皇甫驰慢条斯理的套上衣衫,看了刘悦一眼。

      “无它。只因我答应徐鹤鸣,他若入我并州黑骑,只需奉子安你一人为主罢了。”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本带着丝闲来无事的惬意,缠着皇甫驰想听点八卦的刘悦,顿时被震得犹若呆鸡。

      好半响才回过神,立刻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出格之事?又或是在她前来洛阳这段时日里,有人在皇甫驰耳边说了什么谗言。

      不然平白无故的皇甫驰,怎么忽然想起,要玩一出类似‘子不成器,君可自取’这样敲山震虎捧杀的好戏来了!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惹了皇甫驰忌讳的刘悦,干脆直言相问。

      “主公,何事疑我至此?”

      听见刘悦这句话,皇甫驰很明显的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刘悦,眼中升起深深无奈。

      “子安误会了。此事,并非是我设局试探你。你为我左膀右臂心腹重臣,不管那徐鹤鸣是奉谁为主,在外人看来,他都是隶属我黑骑麾下。”

      刘悦却不容他轻易敷衍过去,正色道:“恕我直言,主公此举荒唐。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两主并立为乱军祸国之相。万不可纵,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那徐鹤鸣有才,只是我两人脾气秉性都相看两厌。若是这样白白放过,却又要让子安辛苦,我实不忍见。”

      看着直言相告据理力争的刘悦,皇甫驰眼神柔和,唇边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微笑。

      “两主并立固然是乱军祸国之相,但也是因为两人之间信任不够互有隔阂,最终才会反目成仇。子安与我唇齿相依休戚相关,我之一切都可与君同享。便是有一日,子安与我意见不同,我也当以子安意见为先。绝不会让你我之间出现裂痕,让旁人有机可乘。”

      皇甫驰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打动人心,饶是刘悦十分想怼他一句,现在我就和你意见冲突,怎的不见你以为意见为先?

      在他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目光中,也莫名心软,咽下了那句已到舌尖的话语。

      李虎自大门外走回,对着刘悦禀告道。

      “军师,卫国舅又派人来了。说是有要事,请军师即刻入府议事。”

      刘悦尚且没有反应,皇甫驰却眉头一皱。

      “昨日便去过国舅府,怎的今日又来请。那卫立不过一介当街贩肉的屠夫,安敢对子安如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刘悦微微一笑,安抚道:“昨日先皇驾崩,我随口出了个主意。卫国舅定然是依计行事颇觉顺利。今日又来相招,多半是为了后续事宜。”

      “这卫屠夫不专心操办国丧尽快扶持太子登基,满脑子只想趁机清除对手。果然是屠夫出身,即便位高权重还是不知轻重缓急,委实不堪大用。”

      “天子驾崩洛阳将乱,此地不宜久留了。今日相招也好,刚好借主公大胜之威,为主公换一官位。”

      说罢,刘悦迈步往外走去。

      皇甫驰却飞快的跟上,沉声道:“我与你同去,充作护卫即可。”

      皇甫驰虽然是送战报入京,却是隐姓埋名悄然行事。边关将领无诏一律不得擅里驻防之地。虽说最近几年,因朝中威望日低。边关将领对这些规矩逐渐懈怠,可洛阳毕竟是京城。

      皇甫驰身上虽有从三品中郎将的官职,可在这丞相门前三品官的洛阳成。那还真是个任凭谁都不会放在眼中的不入流小官。

      龙翔九天之前,还是低调为好。

      两人来到国舅府,许是因为卫国舅对刘悦,是难得一见的和颜悦色。便是发现往日跟在刘悦身边的侍卫,今日换了一位格外高大威猛的壮汉,那些门房侍卫也没有上前盘问。

      见到刘悦,便忙不迭把人请到书房之中。作为护卫的皇甫驰当然没有资格入内,便在外边走廊中随意寻了个坐处,闭目调息。

      刘悦进入书房,发现其中已经有人先到了。定睛一看,却还是熟人。

      李元与东陵君并排坐在一起,瞧见刘悦走入。李元微哼,东陵君却是面带笑意,冲着刘悦轻轻点头。

      卫国舅见到刘悦进来,想到他依计行事,果然顺利非常。不但将太子接入南宫,还收到了并州大胜的军报。虽然事情并非完美,但已经顺利得犹如天助,面上便带了几分真心笑意。

      “先生来了,快请入座。”

      刘悦从善如流的坐到卫国舅右侧,开口问道。

      “国舅面如春风,向来一切顺利。如此事务繁忙之际,尚且招我等议事,不知所为何事?”

      听见刘悦询问,卫国舅收了那丝笑意,露出几分恼怒。

      “昨夜我虽然派人将太子接入南宫,十常侍虽不敢踏出北宫,却派了二十名內侍,紧紧围在太子身边亦步亦趋。便是我等辅政大臣想要靠近,亦十分不易。”

      李元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十常侍派出二十名內侍围在太子身边不假,可那也就是二十名普通的內侍而已。明明是卫国舅害怕十常侍借这二十名內侍之手刺杀他,故而不敢靠近太子。

      现在却大义凛然得仿佛那二十名內侍,是二十名绝世高手一般。

      “然宦党专权百年,满朝文武尽皆勾连。如今十常侍欺人太甚,我欲除之而后快,还请先生教我。”

      刘悦看了对面的李元一眼。原来是要对付十常侍,怪不得还叫了李元过来。昨日满屋权贵,却也就只有这个李元,看起来勉强堪用。

      先皇刚刚驾崩,新君未定大统不稳。若是昨日卫国舅接受了李元的建议,直接抽掉人马愤而一击。至少有九成把握,能把十常侍一网打尽。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十常侍久居深宫,与众多权贵往来,手下宦官仆事遍布洛阳。但凡士人权贵中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先得到消息的都是他们。

      昨日卫国舅既选择了按兵不动,事后得到消息的十常侍他们定然有了防备,再想找到将其一网打尽的机会却是极难。

       不过刘悦也没有开口给卫国舅分析其中关键,只看着李远微微一笑道。

      “国舅身边能人辈出,想必是有了极好的主意,不放说来一听。”

      卫国舅呵呵笑道:“不愧是先生,果然瞒你不过。先生来之前,崇义刚刚献出一计。还请先生为我参详。”

      “国舅请说。”

      卫国舅指指李元,开口道:“崇义,你且将先前那番话与先生复述一遍。”

      看着比自己小了几乎半轮的刘悦,李元暗嗤。这般年纪,也就胸无点墨的卫屠夫舍得下这张脸皮,称其为先生了。

      被卫国舅点名,李元站起身抱拳对卫国舅行了礼,压下心底不屑,面上一片淡然之色。

      “十常侍陪伴先皇左右,长者已有数十年。这些年间他们封侯贵宠,内外勾结势力遍布洛阳。若调动羽林卫对抗十常侍,必定会走路风声。既然内有隐忧尾大不掉,便召猛将外军入京,以其破局。”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出来了~~~说出来小天使们可能不相信~~这么9000字~我居然整整码了两天一夜~~
    不知道为什么,从编编通知挂入V公告的那天起,蠢作者就开始紧张,灌了十多倍咖啡,然后还是一个字都码不出来~
    好歹最后还是终于码出来了~蠢作者要去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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