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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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爱情你会怎么办，我想不卑不亢。
“李燕玲，跪下”顾城脸上挂着她最熟悉不过的表情，脸上带着三分渗人的笑意，眼里尽是寒冰。
心里无论怎么叫嚣着反抗，身体一瞬间的僵直还是暴露一切。只要死不了，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不消一刻，便感觉秋冬沁骨的寒气。夕阳西下的余光透过法国梧桐的漏缝稀疏投在他的身后，衬的他阴沉又高大。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仰望着~顾城指尖划动的地球仪，自西向东一圈又一圈，我从来明白，顾城要的不是完美的忏悔，而是这种令我惶恐不安的凌迟。
“我不该多事指点表小姐...”人命如草芥，我只求活着。多出的良知，只会让我死的更快。
低眉垂眼，诚惶诚恐，顾城最是受用，我听见牙齿的打颤，我听见顾城高级的牛皮鞋踏在实木地板上的柯哒的声音，也听见藤条从木箱拿出的摩擦。
“既然知错，多大的惩罚，你都得受着”低沉的嗓音像古时匠人一锥一锤断造的重剑同腕粗的藤条一同落下。
这一罚便要去了半条命，再醒来是十月的最后一日。我知道顾城为什么要去我的半条命，我却不知为什么要留下我另外的半条。
“李丫头，醒了生死可就由着你了，可怜我这老婆子无儿无女，踏进棺材半脚，临门还好赖上个便宜女儿。”嘴里嚷嚷了十分，手上倒是半点不懈怠，一碗汤药一碗粥，临了还关上了半掩的窗。刘婆，是个好人。
药是催眠，好睡到日影沉沉。顾家军府高门，千百个人，现下本该倒腾生死活物，最是烦杂的时候，然而此刻四下却静谧的非常。心里咯噔一下，不妙。费了把力，才挪动了身子下了底，刘婆，却推门而进。
“你这妮子，不嫌事大，刚从阎王那挣了半条命，便要狠狠毁咯”说着便扶上了手，苍老却有力，一把就扶撵到了床榻。
“好奶奶，人有那个不惜命的，就口渴了些，这不没了茶水，想接上壶。”本是一句话，却用了不少的气力
刘老婆子，见这妮子，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便连往日的面上的尖酸话都省去了。“表小姐被寻倒回来了，现下就在堂前跪着，要是惜着命，就安生些。”
安生，不过是学着做个睁眼的瞎子罢了。无视良知，无视人命。可是当你弱小如蜉蝣，就不该有想撼动大树的不自量力吗？
是夜，心底荒凉一片，挣着身子开了半边窗子，凉风迫不及待的从窗子钻了进来，碎发拂扬，亦如抓不住着破碎的记忆。看着墨色加浓的黑夜想起了林灵玉，想起了灵玉甜笑时露出的小虎牙。“燕玲，你说你未来的丈夫会是怎么样的？”“要是我丈夫我一定得自己选才行。”“燕玲我求你，他就在门外等着我，帮我燕玲，帮帮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灵玉，你这么聪明怎么就...
再见顾城，恍如隔世，他就站在温室花圃里淡漠悠然的样子，侧身用天鹅绒细细擦拭着兰草的长叶。
我知道，这时顾城最恼人打扰，可是明明就是他唤的我。
兰草一字排开少说也有十盆，看来那一顿好打只是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其实顾城从前不这样的，主不是主，仆不是仆，他当我其实像个妹妹。但那是从前了，从前将军还最宠着灵玉。物是人非，又怎么能从从前说起。唉！
顾城擦了两盆便停了，微微偏了偏头“过来。”我默默的渡了过去，他直起了身子看着我，眼睑下垂着，总是睥睨。将天鹅绒布往我手上一塞便径直的走了。不待我回过神来便听见
“擦干净。”
“好”
再次站在他身旁，隔着半条生死的恩仇，其实我不怨他。只是灵玉，成了口不得言的晦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看书侧面，看着杯里渐少的茶水。平静的就像往日，可是我知道在森严大宅的某处有人在寂静消亡，而我却连开口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少爷”
顾城偏头看见李燕玲紧握的拳头，像极了今日画报上慷慨赴义的勇士。心里却想，看来打轻了。
李燕玲，却不敢看向顾城眸光瞬变的微眯的双眼。怕还未开口便失了勇气。
“少爷，老爷会...”
说着便带上了哽咽的哭腔，高门府邸最讲究名声，杀女守洁也是有的，可那是一条人命。
“人各有命，求仁未必得仁，灵玉有她要走的路...”顾城声音本就低沉，说到最后竟微不可闻。
死而不得，生非所求。爱情不知是成全了她还是害了她。
小雪前夜，北城的大户汤家老爷协着太太登门，唐家老爷一身唐装精神十足，太太却是狐裘裹着旗袍未把人影看全就听着柯哒的高跟鞋声。
春若，描摹的绘声绘色，“瞧那模样定是要给表小姐说亲，只是那汤大奶奶看着就不像好相与的，只怕...”“春若，这话就在我跟前叨唠还行，其他小心你舌头”说罢便把半块甜豆酥往她嘴里一塞。“烟玲结...”春若看着燕玲落手里的余下甜豆酥，献媚的笑了，燕玲见她憨极了，也笑着说“本就是给你的，馋猫。”
送着春若的背影，桂花树下一下便静了，燕玲，心底念着，汤家，除了已婚的嫡子，应是指给了汤二少爷，汤仲颖，人到是不坏的，也是有学识的，只是为人低调过了头，不曾在北城的圈子里露过脸的。只盼，灵玉能碰上个有心有意的。爱无所求，也能相敬如宾。
看着西洋钟，晃晃的摆到十一点，我已站了两个时辰，眼见顾城杯里的水就要见了底，顾城却拿出一张地图细细揣摩了起来，再也没碰那水一下。少爷呀，求你到是再喝一口，我才好自然而然的倒杯暖的，顺道活动下酸麻的腿。
灯下看美人，也没站着看的，审美不疲劳也会伤身体。
看向晕黄的西洋灯，再看向顾城，只觉长身玉立，潘安宋玉不过尔尔。剑眉下眼若寒星，鼻梁挺直，唇色偏淡。
顾城偏头，眼见不过是神飞九天的呆头鹅。又怎知这呆鹅心里在评析他平日里最是不屑的相貌。
“少爷？”
“...”
“添水！”
“...”
“呆子。”顾城利落不屑的吐出这两字。
“...”果然这性子抵不上样貌的一分。
小雪出霁，今日却成了灵玉的定亲之日。订婚之宴虽是冲忙但也是鲜花红毯不惜重金，热闹的紧。顾城在前头，我和一众随从立在侧旁，新人入堂，汤二少爷走在前头一身红的，旁的微微错开的便是灵玉。灵玉被寻回后，便不曾再见过，只探过她跟前的香叶，说是憔悴了十分，今日见的却是还好。巧笑倩兮，明媚如初的模样。仿佛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顾府的表小姐。一切完美像是虚幻的泡影，像是六月天里蛰伏的惊雷。在平静中蓄积着爆发的力量。酒过三巡，汤家大少爷最早停了杯“这丫头，没点眼力劲，你家少爷都醉成这般还不快来扶着。”汤府的两小斯本架着顾城，这下一听竟松了手，顾城半个身子便垮在我身上。说是安排的厢房就两步的路，竟觉遥远的似星河。拐了个弯竟觉肩上清了许多，顾城的步子也渐渐有些章法。感情这是装醉。“少爷，少爷。”“闭嘴。”暖湿的酒气喷洒在我耳尖上心底像被揣了只兔子似的全无被勒令的气恼。
转身关上了门，顾城佝偻在圈椅上，神态有些莫言的伤感，连醉酒时的薄红也无，我知他只醉了三分。可此刻清醒的他，却十分的反常。为何要装醉，又为何要在此刻显露这样的伤感。
